敲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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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東珠抬眼,正見那魏氏靦腆一笑,說道:

“今兒個晌午時分內務府派人來知會,說是明兒早給小阿哥準備了滿月宴的席麵,要懂規矩的乳母帶著小阿哥去參宴呢。”

她婉轉的嗓音在“規矩”二字上流轉片刻,眉眼彎彎:

“可是沒人知會姐姐?”

她麵兒上流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惋惜,輕聲歎道:

“也是可惜,姐姐剛得了貴人提拔,本應該是抱著小阿哥去宴席上露臉兒的。旁的不說,小阿哥的生母烏雅氏剛剛進封了貴人,這回兒也出了月子,理應會在場受小阿哥的奶母拜見的。這萬一皇上得了空閒,說不定也會親至呢。”

這倒是心照不宣的事兒了。清宮之中,皇子生母礙於規矩,無法親自撫養自己的孩子,嬰孩身邊的奶母便顯得尤為重要。通常,份位不高的嬪妃都會親自知會過孩子的乳母,甚至會多加賞賜,隻盼著乳母做事儘心,為她們母子或母女效力。

再說這位居於儲秀宮的烏雅貴人雖然出身不顯,年歲不高,卻是有些聖眷在身上的。年紀輕輕誕下皇子,加封貴人,即便是坐月子時,聽說也是聖寵不衰。她對於自個兒頭生子的奶母賜下的賞賜,恐怕尤為可觀。

隻可惜,齊東珠受西四所管事嬤嬤排擠,又確實不通宮廷規矩,無法登上大雅之堂,怕是無福消受了。

魏氏此言多為挑撥,可她卻發現齊東珠麵兒上半分失落或者嫉恨的神態都沒有,眉眼的弧度都沒什麼變化,依舊神態溫和地逗弄著眨巴著黑亮眼眸的小阿哥。

魏氏心想,她倒還算沉得住氣,麵兒上笑得更加溫婉。殊不知重度社恐患者齊東珠不僅不會因為失去討賞露臉的機會而失落,甚至悄悄鬆了一口氣。

皇子滿月宴,聽上去就是大場麵,想來不僅烏雅貴人會親至,宮中有頭有臉兒的嬪妃也會一道前來參宴,屆時她們這些做奴婢的行禮恐怕都得把膝蓋給行折嘍!

這福氣誰愛要誰要去吧,她齊東珠一個現代人,實在沒有這種四處行禮討賞的癖好。

這麼想著,齊東珠越發安然地逗弄著懷裡眼皮子開始打架的比格阿哥。不知為何,比格阿哥今日顯得有些愁眉不展,就算吃圓了小肚皮,卻仍然粘人地衝齊東珠哼哼唧唧。明明被齊東珠嫻熟的擼狗手法撫摸得昏昏欲睡了,兩隻雪白的小爪子仍然扒拉著齊東珠的前襟不肯放。

一雙黑亮的眸子盯著齊東珠,小模樣看著甚至有點兒哀怨。

齊東珠被看得無法,雖不知比格阿哥今日為何這般粘人,卻也被這小奶比的粘人攻勢鬨得心神不寧,隻好抱著他斜靠在榻上,任由比格阿哥依偎著她的胸口。

“我確實規矩不好,不去明日滿月宴顯眼也是應當的。”

齊東珠輕聲說道,態度溫和,語氣謙遜,可魏氏卻是坐不住了。她今早主動提出和這納蘭氏共同值夜,本就是看好了這納蘭氏諂媚貴人的本事。她本以為,納蘭氏連皇帝的賞賜都能討到,定是個積極鑽營之人,想來跟著她不會吃虧。

今早看納蘭氏對管事嬤嬤愛答不理的態度,魏氏還能安慰自個兒說恐怕納蘭氏是自持依仗,不屑於對管事嬤嬤態度圓融。誰知這納蘭氏要麼是過分孤高,要麼就是個瞎貓撞上死耗子的憨貨,竟這麼不通情理!?

一時之間,魏氏氣得臉都有些紅了,一時說不出什麼旁的話兒。而齊東珠敏銳地察覺到氣氛的變化,一邊溫柔地撫慰比格阿哥毛絨絨的小眉頭,催促他快快入睡,一邊抬起頭來,正對上魏氏流露出不滿的雙眸。

魏氏見狀,連忙垂下頭,可她臉上的不滿和不屑到底還是流露了幾分。齊東珠並非不通事理之人,也沒有過分自我的毛病,稍作猜想也知道魏氏恐怕是覺得自己不爭搶去滿月宴機會的行為礙了她露臉兒的路。

心知如此,可齊東珠卻有些不知如何表達。她費力勞動她那因吃飽喝足又懷抱奶比而無比滿足又遲鈍的大腦,片刻後說道:

“這小阿哥的滿月宴,我不通規矩,去了確實不得當,可你卻是不同的。你雖然初來乍到,也是小阿哥正經的乳母,想來管事嬤嬤沒有理由阻你前去的。”

聽聞此言,魏氏抬眸斟酌地看著齊東珠,片刻後垂下眼眸,低眉順眼道:

“妹妹在這宮中無權無勢,也全憑姐姐和管事嬤嬤安排了。”

說完,她倒還覺得不足,又不死心地贅述道:

“倒是可惜了姐姐。這剛得了皇上的賞賜,若是明日滿月宴再見龍顏,說不準還真能被貴人記在心裡,日後飛黃騰達呢。”

齊東珠訕笑一聲,她懷中昏昏欲睡的比格阿哥打了個顫兒,又撐起了小眼皮,齊東珠看著他這困得稀裡糊塗,眼神迷離的小模樣,心中愛戀不止,連忙噤聲,低聲輕輕嗬氣,哄得他用小肥爪爪抱著齊東珠的手指,又閉上了眼睛。

見比格阿哥呼吸勻稱,帶著幼崽獨有的,令人心安的呼嚕聲入睡了,齊東珠才輕聲回道:

“我隻是個乳母,喂養小阿哥才是我分內之事,旁的事我倒也不敢妄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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