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求子(2 / 2)

惠妃從他臉上看出了厭惡和輕蔑,心知卻沒有半點兒惶恐,也沒有皇帝想象中的挫敗。她想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或許她比康熙以為的更加了解康熙,她知道衛雙姐在她手裡是絕對入不了康熙的眼的。

看在惠妃的麵子上,衛雙姐被封了個最低的常在,卻連龍恩都沒有承過。皇帝走後,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生怕惠妃會覺得她沒用,卻隻得了惠妃兩句不輕不重的敲打,便被輕輕放過了。

惠妃像養一隻絨毛豔麗的鳥一樣養著衛雙姐,這和她早夭或者連見都沒見過幾麵的孩子不同,衛雙姐過了明路,是她惠妃的東西,延禧宮的東西,便是皇帝,也不會輕易將她奪去了。

至於旁的嬪妃和那些暗中嫉妒衛雙姐容貌的秀女,更是連置喙的資格都沒有。

如今,衛雙姐即將年滿二十,仍是這幅少不更事的模樣,靠在她膝頭酣睡著,惠妃垂眸看著她,神色平和。她自然知道衛雙姐戰戰兢兢好幾日了,先是夜裡逃出延禧宮流竄的事被她抓了個正著,接著宮外又傳來了皇長子得天花的消息,惠妃接連幾日不願開口說話,衛雙姐像個拌腿的小尾巴一樣圍著她左搖右晃,半點兒不得其法。

惠妃冷眼看著她的慌亂,卻也就這麼晾著她。她年紀還小,理所當然地以為惠妃會因為皇長子生死未卜的事情而痛不欲生,焦躁不安,誰知得到消息的惠妃隻是心中微沉,卻並不如何因這消息而輾

轉難眠。

自從幼子被抱出宮的那一刻,她便不覺得他會活著回來,也半點兒都生不出再見一麵的渴望。因為她太懂得失望的滋味兒是如何從內到外一點兒一點兒將人蠶食殆儘的。

她如今表現得神色消沉,無非是做給皇上的人看的,也是晾一晾最近愈發不知天高地厚的衛雙姐,讓她長長記性。

/>惠妃能去接她回來一次,卻不一定能次次都將她安然無恙地接回延禧宮。

香爐內熏香燃儘了,飄逸如雲的煙氣突兀地被截斷,香爐裡發出一聲悶響。靠在惠妃膝頭的衛雙姐突然打了個激靈,從喉嚨裡含糊地喊了一聲“娘娘”,猛地睜開了雙眼,坐了起來。

意識到她剛剛伺候著惠妃的時候竟然睡了過去,她當即嚇得有點兒發抖,一雙白嫩的手輕輕撫上了惠妃被她壓麻了的腿,小心翼翼地揉弄起來,一邊動作,還一邊欲蓋彌彰地覷著惠妃的臉色。

惠妃眸色冷淡地看著她,好半晌沒有發話兒,內心卻並不如她麵兒上那麼平靜。她養了衛雙姐好些年了,養到和衛雙姐同期入宮的秀女接二連三地承了寵,烏雅氏甚至誕下皇子,被封做了貴人,而衛雙姐還是這幅少不更事,爛漫懵懂的模樣。

即便被惠妃管得極嚴,幾乎到了片刻不能離身的程度,她還是耐不住她那與生俱來的野性子,一有機會便到處亂跑,去和下人折節相交,毫不吝嗇地對每一個人露出那種令人心悸的笑容。

惠妃是曾想過要這麼養她一輩子的。她隻做個小小答應也沒什麼緊要,惠妃如今身居妃位之首,她的兒子是皇帝長子,她想養個小玩意兒沒人敢置喙。

可是胤褪生死難料。

惠妃並不如何難過。早就在胤褪被抱走的時候,她就已經將該放下的全都放下了。可是她需要一個兒子。如果胤褪死了,那就得是彆的兒子。而那最好是一個她能養在宮中,養在延禧宮裡,和自己有斷不開的感情的孩子。

她伸出手,在衛雙姐膽怯卻不敢躲閃的僵硬裡捏上了她細膩的後頸。她就這麼不輕不重地抓捏著那一截兒白皙柔軟的頸子,視線慢慢下滑,落在了衛雙姐平坦的腹部和纖細的腰肢上。

"今夜,你好好洗漱一番,將我月前給你做的那件靛藍蝶紋旗裝穿上,知道麼?"

“要熏香…遮住我的體味嗎?”

衛雙姐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眸望著惠妃,眸光澄澈,毫無陰霾。她說的是她那雪地梅枝般縈繞不散的冷香,往日裡若是要遮,需要燃上一刻熏香才行。

那讓惠妃覺得心中一澀,率先挪開了視線,輕輕蹙眉道:

"不必了。"

"那…娘娘是要我替娘娘暖榻嗎?"

br />衛雙姐替惠妃揉腿的動作停滯,微微泛紅的十指搭上惠妃的衣角,仰著臉小聲問道。她知道惠妃是喜歡她身上的香氣的,自她來到延禧宮,便頂替了暖榻宮女的活計,時不時在冬日裡為惠妃暖一暖榻,留下一榻沁人心脾的馥鬱香氣。

惠妃沒有回答,眼神晦澀,嚇得衛雙姐不敢再問了,隻當惠妃又想起了皇長子的病,沉湎悲痛。她垂下頭,繼續小心地為惠妃揉起腿來。

惠妃輕輕撩了撩她鬢角的碎發,沒有再開腔。延禧宮又恢複了落針可聞的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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