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擔責(1 / 2)

齊東珠沉默片刻,勉強從鋪天蓋地的情緒之中掙脫出來,穩住了心神。她腦海中的係統不知道在翻找些什麼資料,猶猶豫豫地在她腦海之中開口道:"你如今有個三品誥命的身份,到底與普通奴婢不同,或許不會挨打?"

聽聞係統的話兒,齊東珠張了張嘴。她知道自己現在或許應該求饒,說點兒什麼軟話兒、好聽的話兒,來平息康熙的怒火。她或許該說她照料四阿哥不力,讓四阿哥不慎冒犯了太皇太後,實在罪該萬死。阿哥年幼不知事兒,對她多有依賴,實在不該雲雲。

可她既不想按頭比格阿哥認錯,也不想讓康熙覺得比格阿哥的性格出了問題。她寧願自己擔下這照顧不力之責。

齊東珠對曆史了解不多,但她卻知道比格阿哥的生母德妃和康熙,他的諸多兄弟、宗室朝臣,都並不是很理解雍正的一些行為。

而至於雍正登基的手段,學界目前沒有什麼定論,但大多不認為雍正是康熙指定的繼承人。

說到底,無論是什麼雍正,什麼康熙,什麼奪嫡,什麼手段。那些都離齊東珠太過遙遠了。她不是一個高瞻遠矚,縱橫捭闔的人,她能看到的隻有那個她日日摟在懷裡,念在心裡的比格胖崽。

她隻能看到他的困境,他和外界艱難而生疏的交流,還有他聰穎卻不被理解的模樣。

而這些,她又與誰去說呢?她怎麼能與這些封建土著,規矩入腦,沒有教育學心理學學識的大清土著說得清呢?

齊東珠揩掉了眼下的水跡,沉聲開口道:

“回皇上的話,奴婢沒什麼可說的。”

她垂著頭一動不動,自然也沒有看到康熙微微蹙起的眉頭。康熙再不準備處置齊東珠,也禁不住齊東珠這樣破罐子破摔的態度,心下冷哼,聲音冷硬道:

"哦?你養出來的四阿哥行徑古怪,你卻沒什麼可說的?"

齊東珠張了張嘴,半晌沒發出什麼聲音,而後才開口,將罪責全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是奴婢教得不好,往日與四阿哥玩鬨,四阿哥每次倒在榻上,奴婢便會去抱他,想來今日他是有點兒怕生,想讓奴婢抱他離開,故而做此舉動。"

這回兒,輪到康熙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他站在高處,狠狠盯著齊東珠烏黑的頭頂上那個小小的發旋兒,她低垂的臉龐上鴉羽般

烏黑的眼睫,和她因為方才的哭泣而泛著潮紅的鼻尖兒。

即便是在如此境遇下,她依舊是與旁人截然不同的。而視線的逗留讓康熙內心焦躁,蹙眉說道:"教的些什麼!朕的三阿哥到現在還喜歡跟朕握手,四阿哥又學會了裝死!你…"

康熙火氣翻湧,一時之間有些口不擇言起來,而跪在齊東珠身前,企圖用自己還未長成的小毛身子庇護一下齊東珠的哈士奇阿哥此刻瞪大了一雙冰川藍色的眼眸,瞧瞧回頭看齊東珠。

這、這該死的奴婢,竟然對彆的阿哥也這麼放肆的嗎!幸虧她隻是讓本阿哥學會了不被人伺候吃飯而已。

而康熙身旁的太子看了看跪在下方,長相美豔的女子,又仰頭看了看康熙的下巴,此刻卻是發覺他的皇阿瑪和這四阿哥奶母之間,似乎有些熟稔。皇阿瑪往日裡無論是處置奴婢還是臣子,都鮮少會用這樣的語氣。

體型不小,酷似雪原狼的半大藍灣牧羊犬眯了眯湛藍的眼眸,一張看上去又冷酷又高貴的毛毛臉上露出了一點兒迷惑不解的表情,衝淡了他那股與生俱來的、不討人喜歡的高高在上。

齊東珠聽到康熙翻起了舊賬,聲音中似乎還有火氣,當即就歎了口氣,心中萬念俱灰,知道自己到底還是沒有辦法繼續留在四阿哥身邊了。

她其實也知道,按照曆史的發展,比格阿哥可是最後的嬴家,也會成為一個沒有什麼值得人心疼或者唏噓的封建皇帝。

可是誰又知道,在做皇帝之前,哪怕是做皇帝之後,在比格阿哥懵懵懂懂的成長過程中,他又會遭遇多少今天這樣的事,做多少不被理解,難被包容的事,最終使他逼死兄弟,母子離心,甚至遭受天下人的謾罵和憎恨。

所以,齊東珠當年違背四阿哥生母德嬪的意思,時刻陪伴在比格阿哥身邊,就是為了使胖崽慢慢地嘗試與外界良性互動。她知道這樣的幼崽需要的是幫助和愛,而不是矯正,更不是異樣的眼光。

她希望她的陪伴讓自閉的胖崽緩緩地、有條不紊地走向這個世界,讓他多感受被包容和被愛的感覺,也擁有愛和被愛的能力,在日後,能順利地和父母妻子,兄弟姐妹,友人臣屬相處,能讓九子奪嫡的慘案,擁有一個不那麼血腥的結局。

甚至她奢望,她的比格胖崽能在日後做一個更在乎百姓,在乎人命的皇帝。

齊東珠想要的實在太多了,因為她

愛著這個自己奶大的比格胖崽,希望他能擁有一切,無論是作皇子、皇帝,還是做一個好人的一切。

"都是奴婢的錯。"

她輕聲開口,懈怠抬眼,怕露了眼底的悲傷。她終究沒有辦法繼續陪伴比格胖崽裡,隻能在心中祈願他日後萬事順遂,身邊有人愛他,理解他,願意不厭其煩的糾正他,與他講話兒。

康熙胸中湧動起的火氣一滯,繼而愈演愈烈地灼燒了起來。他生平頭一回兒不自覺地脫落了太子牽著他的手,也沒注意太子有些詫異地看著他的眼神,隻惱怒地盯著垂頭跪在殿上的齊東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