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難產(1 / 2)

齊東珠當即慌亂了心神,手腳都有些發虛,但她還是強作鎮定,對清露說:

"太醫和產婆到了嗎?怎麼回事?"

她不願耽擱片刻,抬步就往延禧宮的方向跑起來,連於曹寅多說一句的時間都沒有。而她的舉動又是如此違反宮規,但事急從權,即便是清露也隻是跺了跺腳,向曹寅草草行了一禮,繼而大步跟上了齊東珠。

"太醫和產婆早就到了。昨夜,衛常在擔心姑姑安危,在慈寧宮外等了許久,再加上月份本來也大了,回去便覺得有些不舒服。夜裡便發動了起來,如今已經三個時辰了,產婆說胎位不正,怕是…怕是"

清露惶急的聲音在齊東珠耳畔變得萬分刺耳,讓她的視線都有些模糊,心臟都幾乎炸裂開來。

母親生育兒女,乃是自古以來的生死大關。即便是醫療技術普遍比較發達的現代,女子生育造成的死亡率也高達千分之三,每兩分鐘就有一位女性因孕產而亡。而在醫療技術和女性知識都欠缺的古代,更是猶如一道橫亙生死的壁壘。

在惠妃執意要衛雙姐孕育龍嗣的初期,齊東珠就借衛雙姐之口,隱晦地勸過惠妃其中風險,可惠妃作為清朝女性,對生育之事頗為托大,並不認為生育造成的風險和損傷是必然的,而隻是覺得那是照顧不周所致。

惠妃篤信以她的身份和地位,一定能照管好衛雙姐,不會讓衛雙姐出了任何差池。親手撫育一個皇子,將她們的孩子養在膝下的渴望蒙蔽了一切其他憂慮,讓惠妃一意孤行。

曹寅見齊東珠莽撞地在宮中跑了起來,當即也有些焦急。他作為前朝臣子,雖然能在內廷行走,但總不該往後宮方向去的。但此刻他卻不能讓齊東珠再擔上一條喧嘩後宮,擾亂秩序之罪,便咬了咬牙,舉起康熙給他的令牌,跟在了齊東珠和清露身後,對著來往的貴人和奴婢們說道:

"要務在身,請諸位避讓!"

有了康熙的令牌的效用,再加之清露這張延禧宮大宮女兒的臉,確實無人阻撓,讓齊東珠一路跑進了延禧宮。剛入主殿,她便聽聞衛雙姐細弱又沙啞的慘呼,當即手指都打起了擺子。

她的行囊早就跑沒了影子,不知道落到何處去了,她隻能借著衣物的遮掩,和係統換了些止痛藥和鴨嘴鉗,踹在了懷裡。

進入內殿,血腥味兒撲麵而來,齊

東珠看著產婆剛剛接出來的一盆血水,瞳孔不受控製地緊縮,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兒,血腥味兒一下就蔓延了出來。

衛雙姐麵色慘白,潮濕的烏發一簇簇貼在她占滿了汗水的前額上,漆黑的眼睫也被淚水暈得黏連在一起,一抹暈紅綴在眼角,是整張臉上唯一的血色。

殿中,不僅惠妃衣衫不整地守在床塌邊兒上,佟佳貴妃和德嬪也在一旁靜立。佟貴妃本就身子不好,也被這種情形嚇得麵色慘白,但是卻扶著大宮女兒的手,強撐著不走,隻因她身份最高,若是當真出了什麼差池,她能主持個局麵,也不致於讓惠妃一個人擔責。

德嬪眉頭緊鎖,盯著產婆動作,將太醫送來的,還滾燙著的湯藥端在手上,似乎察覺不到痛似的,隻動作平穩地攪動著湯藥,想讓它涼得更快些。

至於遣人將齊東珠叫來的惠妃,此刻已經儀態儘失,強撐著坐在榻邊兒,緊緊攏著衛雙姐失去血

色的手,眼裡神誌散亂。她的旗頭全亂了,發絲兒淩亂地沾著汗水,貼在她驚慌失措,幾乎看上去有幾分扭曲的麵容上。

她徹徹底底失去了那紫禁城風水培育出來的高貴和體麵,釵鑷四散之下,她看上去落魄、絕望得讓人覺得心驚膽戰。

"雙姐…"

齊東珠聲音虛浮地喚道,手指早就已經打起了擺子。她並不指望衛雙姐能聽得見,可在她的目光之中,衛雙姐緩緩睜開了那雙澄澈瑩潤的琥珀瞳,即便是在這種瀕臨絕境的時刻,她依舊美得驚人,輕而易舉地讓光盈滿整間籠罩在血腥和陰翳之中的房間。

"東珠,你來啦。"

衛雙姐遲緩地眨了眨眼,腹中的劇痛似乎又漫了上來,讓她的眉頭更深地攏在了一起,將自己蜷縮得更緊,似乎想躲到惠妃懷中去似的。

"娘娘,我好疼,我好疼…."

惠妃左側麵頰有些神經質地抽動著,額角的青筋纖毫畢現,可她還是硬生生對著看向她的衛雙姐扯出一個笑容,用顫抖的手臂將衛雙姐攏進懷裡抱緊,像一個瀕臨絕境的惡徒緊緊摟著自己的珍寶。

任誰都看得出,她們都是強弩之末了。佟佳氏眼眶紅了,她輕輕扯了一下德嬪的衣袖,對僵立著不動的德嬪說道:

"瑪祿,你也去陪陪雙姐。&#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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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嬪攪動藥汁兒的手指一頓,繼而輕輕邁開了步子,走到衛雙姐的榻前。她手裡拿著的是參湯,是用百年老參熬煮的,能給氣力衰竭、病入膏肓之人提神兒,讓其回光返照的。

這已經不是衛雙姐飲下的第一碗參湯了。可上一次沒能讓她生出皇嗣,反而讓她又落了兩大盆血水,這一回兒.

德嬪攪動藥汁兒的手沒有停頓,也沒有將藥碗遞出去。她僵直地站在衛雙姐的榻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渾身都在發抖,比落水狗更加狼狽的惠妃,和下半身幾乎陷在血水之中的衛雙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