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歌蹙眉, “這樣不行啊。”
係統一副無語的樣子:“你以為是草稿紙破了粘起來就好了嗎?”
夏歌:“我隻會這樣啊。”
係統突然興奮:“這個時候你需要的是符紙粘貼劑, 二百個積分童叟無欺, 隻要不是太蠢,哪怕碎成拚圖都能給拚成原來的樣子!”
夏歌:“……能把拚圖拚成原來的樣子是手,不是膠水。”
係統:“絕對, 百分百, 一定恢複符紙的功效!!一瓶!隻要一瓶!!隻要一瓶!!”
夏歌:“……”
算了。
夏歌買了一瓶符紙粘貼劑,係統還算是有點良心, 賣的也不貴,五百積分。
然而呢,有些時候, 就不能把人想得太好。
或許是為了填補空缺,夏歌隨手把紅衣木偶賣給了係統商城。
賣到了1積分。
的確是賣點積分, 童叟無欺的那“一點”。
夏歌:“……”
每次覺得係統在坑她的時候,不用懷疑, 係統絕對是在坑她。
隻是情況緊急, 夏歌決定省點吐槽的廢話,畢竟渣渣傀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從那個根本沒有任何卵用的速效救心丸來看,坑貨的話隻能信一半。
夏歌用膠水把符紙補好了。
然而放上去, 依然毫無反應。
係統:“……”
夏歌:“……”
係統:“這個, 陣法也好像碎掉了, 你不是懂嗎, 看看能不能補一補, 可能陣法壞的比較嚴重, 跟符紙沒啥關係,哈哈。”
夏歌麵無表情的望著毫無反應的紅符,第無數次,無數次,開始希望有朝一日,能把這個坑貨的腦袋給摁到地殼下麵,讓它體會一下什麼是岩漿一般的憤怒,。
如果它有腦袋的話。
沒辦法,夏歌依言檢查了一下地上的上古聚靈陣。
她曾在老祖寢陵裡得到過三個陣法,而地上的上古聚靈陣與她從老祖寢陵裡學到的上古聚靈陣沒有毫厘差彆,如此看來,這一切確實是菱溪老祖的筆法。
聚靈陣並沒有壞,還在運轉,凝聚的靈氣都彙聚在中間的石桌裡,但是……
夏歌望著刻在圓桌上的金色陣法。
這個陣法,她也認識。
而這個陣圖,正是那第三個陣法。
——是她一直都沒有參透的,寢陵的第三個陣法。
之所以難以參透,其一是因為她不知道這個陣法是用來做什麼的。其二則是,很妙,明明是靜止的陣圖,但是仔細看,就會發現它和上一秒看到的樣子不一樣了,但往往你還沒有自細看哪裡不同,再觀察的時候,它就又發生了變化。
夏歌曾經研究過,但是,千種時間千種變化,她愣是沒有找到過變化相同的一瞬間。
這是難以捉摸的千變萬化。
如今它被刻在石桌上,每一條細細的紋路散發著靈氣充裕的金色光芒,那是上古聚靈陣為它凝聚來的濃厚的液態靈氣,如果符紙沒有壞的話,夏歌猜想,那靈氣就會在陣法的轉換下灌入符紙中,鎮住這一方的惡鬼。
但是到底是不是,她也弄不清楚,畢竟因為沒有關於這個陣圖的記載,她也不知道這陣圖是用來做什麼的,也從未用過這個陣法。所以夏歌遲遲弄不準,也看不出來這個陣圖是不是壞了,壞了的話,又到底是哪裡壞了。
夏歌想了想,望著那些還在陣圖內流轉的金色靈液,手覆了上去。
一瞬間,夏歌瞳孔微微放大,眼前的整個世界都變了——
金光燦爛,靈氣四溢,這是一個新世界。
金光閃爍後,目光所及,一片純淨無暇的蒼白,柔軟的羽毛飄蕩,有雪白的鳥兒溫柔輕唱,她整個人都好像被包裹在了一片柔軟至極的軟綿綿中,舒適的像是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
這個世界安靜又溫柔,好像有無數人在梵唱,撫慰著焦躁不安,撫慰著恐懼絕望,好像一切破碎肮臟的欲望都能在這個世界洗刷乾淨,就像是回到了嬰兒時代的純淨無暇,沒有欲望,也沒有罪惡,好像安靜的天堂。
慌張和焦慮,恐懼和不安,統統都消失了。
夏歌的手按在上麵,久久回不了神,她沉浸在那個安穩的世界裡,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愛和欲望都開始漸漸消退,彷佛即將脫離塵世,無欲無求——
【警告!宿主精神波動不正!】
【強行調製!】
夏歌的手一下被強硬的從陣法上彈開!
她猛地後退了兩步,喘了口氣,渙散的瞳孔慢慢聚焦,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嘴唇也有些蒼白。
“我……”她摸著自己的心臟,動了動唇,“那裡……”
“……世界。”她喃喃,“竟然是……”
係統不明就裡:“怎麼了?看見什麼了?”
係統隻知道她精神波動部隊,卻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因為裡麵是,隻有魂魄,才能進入的——世界!
宛若地府,或是天堂,抑或是說,輪回。
夏歌知道自己為什麼參不透最後一個陣圖了。
也許風月大陸所有的陣法大師都不可能參透。
畢竟,能用一張陣圖,創造出一個專屬於魂魄的“天堂世界”的驚才絕豔,也許千年來,就隻有菱溪老祖一個人了吧。
所以,真正封印惡靈的,不是這座武夷靈山。
而是這座傾儘當年菱溪老祖驚世之才的絕世陣法。
夏歌撿起那張紅符,她剛剛能感覺到,那個世界對著這個世界的門扉,是敞開的。
裡麵沒有被安撫的惡靈,可以直接從敞開的“門扉”跑出來。
如果沒有錯的話。
夏歌望著手裡的符紙。
而這張符紙,就是封印這座陣圖的門扉。
現在,門碎了,惡鬼無人可當,從山脈各處,傾巢而出。
“沒有壞。”夏歌無比肯定的說,“陣法它沒有壞。”
壞掉的,隻是這張被撕裂的門扉而已。
係統:“但這不可能啊,一般來說膠水都會有用的,除非這張符紙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比如……”
夏歌的指尖細細的摩梭著紙張,感受著它的特殊,“特殊的地方是不是,血?”
這紅符上的紅色,並不是什麼朱墨,倒像是……血。不過這並沒有什麼意外的,有的時候,血也是製作符紙的重要材料,一般製符人不僅僅會用朱墨做符,偶爾遇到一些特殊情況,會用一些含著強大力量的獸血來增加符咒的效果。
係統的膠水應該是有效果的,也許現在它缺的就是一味血而已,隻是……
係統無比讚同:“嗯嗯,很可能就是血,沒錯,說不定澆點血就好了。”
夏歌:“……”
隻是這裡除了她是個會流血的人,沒有彆人了。
夏歌:“你商城賣血嗎?”
係統:“賣,不過一般為了保證不腐爛,都是冷凍的,要嗎?”
夏歌:“……”
符紙一般要求的血雖然沒說一定要剛出爐的,但冷凍的……
夏歌掙紮了半天,最後聽著外麵淒厲的哀嚎,歎了口氣,決定還是犧牲一下自己吧。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夏歌用鐮刀小心翼翼的割開了自己的手指,擠了一滴血出來,滴到了符紙上。
符紙沒有反應。
“嘶,疼啊。”夏歌麵無表情的矯情了一下,盯著沒有任何反應的符紙,“而且好像還沒啥用。”
“忍忍吧,這符咒好像還是沒有恢複,看看能不能想點其他的修補辦法。”係統說。
夏歌矯情完了,忽然不知道自己為啥矯情了。
像是……習慣了一樣。
要是師姐在這裡的話,才不會說“忍忍吧”。
是她的話,會怎麼做呢?
夏歌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慣壞了。
夏歌望著自己流血的食指,雪白的指尖那一抹鮮紅,像是那天,師姐唇上的一抹朱色。
夏歌心中微微一跳,目光忽然飄了起來。
怎麼辦……她又有點想師姐了。
所以,果然,人是不能慣著的,被人慣習慣了,遇到一些明明很平常的事情後,一旦對方沒有達到期望值,就會很容易覺得有些難過委屈。
以前的夏歌,從來都不會覺得委屈。
一開始是委屈的事情太多了便無所謂了,後來有師姐後,再也沒有遇到委屈的事情,便也忘記了那種感覺。
夏歌矯情了一會兒,默默的把指尖的血處理乾淨,然後用創可貼包紮好。
果然,還是不要那麼輕易的去喜歡一個人呀,畢竟,在一起容易貪戀,分開又太容易想念。
這邊夏歌正想入非非,而那邊,符紙上的血液慢慢化開,浸潤在了符紙被紅色覆蓋的金色暗紋上。
被膠水修補好的暗紋在無人發覺的情況下引著那滴血,瘋狂的汲取著血液裡麵熟悉的魂力還有靈氣,直到每一寸暗紋都被那滴血覆蓋。
鎮魂亮起了微光,悄悄的飛出了兩絲細細的雲紋,夏歌不曾注意的情況下,鑽入了紅符中。
“現在要是能補好,說不定能少放點惡鬼出去。”係統開始杞人憂天,試圖轉移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賣了假冒偽劣膠水的心虛感:“拖得時間越長,醒過來的就越多,逃出來的也就越多,以後就更麻煩。”
夏歌收拾好了自己的傷之後,無奈,也懶得說它,“道理我都懂,但修不好也沒辦法啊。”
正打算開始想些其他的辦法,誰知抬眼一看,紅符上的那滴血不見了。
“……這符紙吸水能力那麼好的麼。”夏歌撚起符紙準備研究一下,誰知道在她準備湊上去的一瞬間!
“唰——”
符紙上,被紅色掩蓋的金色暗紋全部亮起來,閃爍出刺目的金光!
小小的空間立時間狂風驟起,紅符掙紮著想要擺脫夏歌的指尖,夏歌捂著眼睛下意識的鬆開撚著符紙的手,順便往後退了一步,紅符散發的金光慢慢在在符紙上形成更複雜的紋路,和石桌上的陣法共鳴著,隨後,歸位。
在紅符歸位的一瞬間,一圈金色的光芒帶著一層透明的結界從那圓桌陣法上激蕩開去,宛若石子落在平靜湖麵上的蕩開的漣漪,向著四麵八方而去!
“嗷——”
甬道之外,在紅符歸位的一瞬間,那些在石桌陣法中逃出來,即將從土地底下爬出來的惡鬼,被結界狠狠的擋下,隨後,收縮,壓製,使其強製歸位!
夏歌回過神來後目瞪口呆,隨後欣喜若狂,“好了!竟然好了!!”
係統也欣喜若狂:“我就說我的膠水沒問題吧!!還要嗎?我給你打折!”
夏歌:“……”
打折也掩飾不了你坑貨的本質。
這邊誤打誤撞的將符紙修好了,夏歌又給這甬道補了一個結界,雖然半吊子的能力比不上菱溪老祖,但加上鎮魂的幫助,也聊勝於無。
但是,夏歌也知道,修好了符咒,並不代表一切就結束了。
紅符的歸位也隻能將出來一半的惡鬼壓製回去,而那些已經逃出來的,就很難說了。
放出的惡鬼除非腦子有坑,否則不可能傻到自己回來,
夏歌剛走了幾步,忽然發現自己手裡的鐮刀又變了。
也許是她修補好了紅符,鎮魂顯得很高興,很大方的將力量借給了她,夏歌甩了甩有著雲紋的黑鐮,微微勾起唇角,準備去找師姐。
但是走了幾步。
她停了下來,想到了自己身為看守丹峰的丹峰掌令,在大弟子出巡的時候,怎麼也得恪守職責,結果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個地方……師姐還帶著那麼多的弟子,要是她被看到了,免不得會招人口舌。
夏歌猶豫了一下,將戒指裡的狐狸麵具取了出來,戴好。
係統:“你有啥見不得人的,戴什麼麵具?”
夏歌歎了口氣,半真半假,“唉,太厲害也是一種負擔,有時候負擔太重了,我怕我受不了。”
係統:“……”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夏歌可不管係統怎麼想,雖然惡靈山惡鬼出世不是什麼好消息,但至少修好了封印的紅符,剩下的就是把逃出來的鬼都殺掉就好了,有惡鬼的死敵鎮魂在手,想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夏歌戴著師姐給的麵具,腳步輕快。
“走咯,殺鬼去!”
= =
這邊,時間切在紅衣木偶剛剛撕裂紅符,放出惡鬼之後的那一會兒。
絲毫不知道自己即將麵對著什麼的人們聽著惡靈山越來越近,越來越詭異的哀嚎,雖然提高了警惕,但其實大部分人心裡都覺得,惡靈山就應該有惡靈,沒有惡靈才奇怪。
所以也隻是提高了警惕而已。
但是,部分了解真相的宗門高層,聽到這越來越近,越來越詭異的聲音,表情都凝重了起來。
他們都知道,惡靈山之所以名為惡靈山,並非是因為其惡靈可怖,而是因為這裡是封印惡靈的聖地。
但現在……在這片惡靈絕對不會跑出來的聖地裡,聽到了惡靈的嚎叫。
群山繚繞,山於山之間形成了一片空地,芳草鮮美,小溪潺潺,方圓約個幾千米,與惡靈山盆地的一眼望不到頭的距離比起來麵積不能算大,但容納來冒險的人卻是綽綽有餘。
人們穿過了野獸環伺的山林,陸陸續續的來到了這片空地上。
但是相較於一開始的人,顯然是少了一大半。
山林野獸的凶殘,足夠讓力量不夠的人化作胃裡的一灘骨血。
“這裡……這裡就是惡靈山的盆地?”
“怎麼可能,這就是個空地方!惡靈山的盆地還在前麵呢,再說就算是,怎麼可能這麼小!”
“……”
人們一邊竊竊私語的交流著,一邊小心的往前走。
顧佩玖帶的一行弟子知道這裡不是惡靈山盆地,喜悅的心情一下被澆了個透心涼,路且撇著嘴巴,抱怨道,“這一直走下去,哪裡是個頭啊。師姐,我們到盆地是乾嘛啊,也是搶那什麼衣魅嗎?”
來惡靈山的時候隻說是曆練,並沒有說清楚來做什麼。
顧佩玖看他一眼,“是為了……”
她頓了頓,耳邊惡鬼的嘶吼殘忍,一個人淒厲的慘叫驟然打斷了她的話!
“啊——什麼東西!”
那是殘影!
快到看不見的殘影,將走在後方猝不及防的人生生撕成了兩半!
那人甚至沒來的及和前麵的人說上一句話,整個身體便被撕開了,鮮血迸濺,和對方正聊著天的人臉上甚至還帶著還算輕快的笑,誰知一回頭,便見識到了人間地獄。
一隻頭發淩亂,蓋著頭,看不清臉頰的女人一身鮮血,一隻枯瘦如柴的手抓著血淋淋的心臟,另一隻手瘋狂的挖著他友人的肉往嘴裡塞,那心臟一蹦一蹦的,似乎還沒緩過勁來。
“女人”顯然是發現了他的目光,慢慢的抬起臉來,掉了一個眼珠子的骷髏臉上獠牙還染著破碎的血絲,對著他,咧嘴一笑。
這不是人,這是鬼!!是鬼!
“啊——”
那人受不了這個刺激,整個人抽搐了一下,隨後兩眼一翻,乾脆利落的暈了過去。
耳邊有清風吹過。
“女人”的笑容一僵,身形如電般閃開,下一刻,她原來所在的地方被紅綢轟然擊碎,紅綢靈動若蛇,閃爍如電,女鬼的速度卻也不慢,看到紅綢追不上自己,她似乎很得意,然而下一刻——
路且正聽著顧佩玖說話呢,突發狀況一出來還有點懵的時候,師姐的天誅綾就已經飛出去了——當那女鬼飛過來的時候,路且還以為自己是哪位擅長喬裝打扮的道友。
這道友嘴巴上的血很逼真啊,手裡的心臟怎麼不太像野獸的啊……
等等,手裡為什麼會有心臟!!?
路且正蒙著,就看到自家師姐本空空如也的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有點眼熟的劍,隨後手一揚,冰冷的劍刃帶起一道寒光,在空氣中劃過鋒利的弧度,“噗嗤”一聲,直直的穿透了飛過來的“道友”的腦殼!
不偏不倚,像是算準了角度。
心臟從那“女道友”的手裡掉了下來。
“啪唧”一聲輕響。
葉澤望著不知何時跑到顧佩玖手裡的問情,僵硬的摸了摸腰間空空如也的竹子劍鞘。
完全……完全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拿走的。
顧佩玖抽出劍,天誅綾歸回袖中,寬大的袖口飄揚,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路且總覺得自己在自家師姐手腕上,看到了一抹綠色。
那“道友”摔在了地上,表情猙獰,在問情劍下,渾身抽搐了一下,隨後,靈魂漸漸消散。
無聲無息。
丹楓素衣的少女聲音清冷的將之前未說完的話說完,“來這裡,是為了讓這裡的惡靈,永遠是惡靈山的惡靈。”
路且盯著草地上那個完全冰冷的心臟,有點渾渾噩噩的,還有點反胃,“嗯……哦。”
顧佩玖來到不知道作何表情的葉澤麵前,將劍柄遞過去,聲音平淡,“借劍一用,抱歉。”
葉澤接回了劍,“師姐客氣了。”
“是把好劍。”顧佩玖頓了頓,道,“有名字嗎?”
葉澤頓了頓,道:“叫問情。”
問情?
……問情。
顧佩玖之前握劍的手微微動了動,劍柄的觸感依稀還在,她本來還想再問些什麼,一聲淒厲的慘叫卻驟然打斷了她的話!
“啊——”
無數殘影紛踏至來,為了新鮮的血肉,為了空虛的心,惡鬼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鬼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