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投石問路(2 / 2)

儘管他能看出那妾室得的是什麼病,可不會醫治,知道病的名字有什麼用?那胡公子本就是個任性暴烈之人,哪管任父有沒有真材實料,他隻要結果,要的是藥到病除。見任父不能治,聽了盜賊信誓旦旦的話而對任父期望極高的胡公子,因為落差太大,隻覺得自己被耍了一通,不由怒火中燒。

誇的這麼神乎其神,還不是庸醫一個?怒氣轉為殺意,便想殺了任父泄憤。

當然,這個胡公子也不是個蠢人,自家父親剛剛吃了敗仗,他比往日謹慎了許多。怕任父是個“關係戶”,胡公子在下手之前,特意去打聽任父背後是否有大人物替他撐腰。一來二去,竟引來了董卓的謀士李儒的注意。

李儒聽完原委,讓胡公子把人交給他處置。

“李儒?”崔頌聽到這個有些熟悉的名字,仔細回憶。他隻記得李儒在三國演義中有鴆殺少帝的功績,其他的一概不知。李儒是個怎樣的人,他帶走任父究竟有何目的?

無從得知。

天色漸暗,貂蟬斂衽起身:“多謝公子,妾該回去了。”

目前還未知李儒的打算,崔頌叮囑貂蟬,暫且按兵不動,不要引起李儒的注意。

臨彆前他問貂蟬,董卓身邊有哪些謀士。貂蟬回道,董卓身邊的謀士不少,但大多是擺設。受重用的就隻有兩個,除了李儒,另有一個穿灰衣的文士。問及姓名,貂蟬說不知,那謀士十分神秘,隻在與董卓謀事的時候,才會出現在太師府,談完就走,出入都走最偏僻的後門,從不參與會宴。

崔頌隻當這是一個不曾記載在曆史上的,隱藏在董卓背後的高人。他又向貂蟬尋問呂布,貂蟬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人,但還是如實道:“呂將軍,驍勇而有威嚴,令人望而生畏。”聽著像是普通的陳述,不帶絲毫旖旎的味道,仿佛兩個人並沒有私情。

崔頌又多問了幾句,發現的確不是他的錯覺,呂布和貂蟬就是打照麵的關係,演義裡的一見傾心並不存在。不僅如此,聽貂蟬的描述,董卓對她也沒有所謂的迷戀。

“太師手握天下權柄,府上美人無數,怎會看上妾身的蒲柳之姿?何況太師……稟性暴烈,動輒打殺,妾身唯恐自己伺候的不好,每日戰戰兢兢,豈敢心存妄想?”

董卓改立獻帝以後,大權獨攬,要什麼樣的美人就有什麼樣的美人,連宮裡的妃嬪宮女都撈出來給自己享用了,更彆提其他人獻上的各式各樣的美女。貂蟬雖然是董卓的侍女,但因為其年齡小,又非董卓喜歡的類型,董卓對她無甚興趣。

崔頌回到驛站,戲誌才並不在房內,待到天黑,宵禁時間過,戲誌才還是沒有回來。

第二天,早朝過後,一個消息如平地驚雷,砸在士人們的心頭。

董卓已掌握荀攸謀逆的鐵證,要荀攸老實交代整個事件的主謀。荀攸寧死不從,被董卓一怒之下打折了腿,關進長安獄中最黑,最臟,最冷的牢房,三日後處以“具五之刑”。

何謂“具五刑”?這是沿襲秦朝的一種殘酷刑罰,先在臉上刻上象征罪人的字,再割掉鼻子,砍掉腳趾,用鞭子活活抽死,然後砍下腦袋,梟首示眾,最後把多餘的肉切下來,拿到集市上販賣。此刑法極其殘忍,是專門為犯了“夷三族”大罪的人設計的酷刑。

此消息一出,立即遭到了所有士人的反對。

“荀攸罪不至死,何況是如此嚴酷的刑罰。”

董卓冷笑:“以下犯上,意圖行刺帝王,這還不‘罪不至死’?”

質疑者無語,誰都知道荀攸是因為被懷疑預謀刺殺董卓而被抓起來的,跟聖上什麼事?

可是董卓說有就是有,他強硬慣了。要證據?沒有,拳頭要不要?

“此乃‘夷三族’之刑,未夷三族而‘具五刑’,有違天和。”

董卓繼續冷笑:這可是謀逆之罪,以你的意思,我是不該網開一麵,放過荀攸一家,而該夷他們三族了?

質疑者啞然。

不怕流氓有文化,就怕流氓不講理。不怕流氓不講理,就怕他流氓的同時還一堆歪理。

不管人們怎麼反對,董卓都能將他們一一反駁回去。

因為董卓一貫以來的行事作風,大家習慣了他的強硬與流氓,是以人們雖然覺得董卓這是強詞奪理,卻隻當他是在排除異己,未曾深想。

一部分士人繼續向董卓進諫,另外一部分則選擇靜觀其變。未過多久,又有一條消息傳來,原以為有三天時間緩衝,尋思著曲線救國的士人坐不住,那些作壁上觀的士人亦坐不住了。

但凡參與除董大業的,人人自危。

據聞,荀攸在獄中受了刑罰,傷口發膿,當夜便發起高燒,說起胡話來。董卓的謀士李儒向董卓進言,想要趁此機會撬開荀攸的口,將參與謀逆者一網打儘,並引薦了一名神醫,全力吊住荀攸的性命。

當鐘繇將消息帶給崔頌的時候,已是第一日的下午。

崔頌沉默許久,與鐘繇一拜:“還望鐘書郎為頌引薦。頌,願投身於王溫侯帳下。”

鐘繇與崔頌打了預防針,說了當日王允召集反董義士時發生的事。

當崔頌聽到許攸說他壞話這段,不禁疑惑。

許攸?是那個背叛袁紹,幫曹操燒了袁紹的糧草,最後因為每天吹噓自己功勞、鄙視曹操而被殺的許攸嗎?

原來的“崔頌”何時得罪了這人?

鐘繇又道,王允不是偏聽偏信之人,自己會幫崔頌在王允麵前正名,讓他不用擔心。

帶崔頌去見王允之前,鐘繇猶疑道:“小友與大鴻臚卿有舊?”

……大鴻臚卿是哪位?

崔頌深感頭禿,含糊其辭地帶過這個話題。

同一時刻,劉曜府。

“大鴻臚卿,有一江姓士子求見。”

“不見。”當他劉曜府是什麼地方,無名之士也來拜謁?

“那士子說,等大鴻臚卿看過這封尺書,再做決定不遲。”

劉曜本不欲理會,又覺得看看無妨,便接過那條方寸大小的絲帛,展開一看。

他沉下臉,將絲帛丟進炭盆燒毀。

“讓那士子進來。”

江遵在家仆的指引下掀簾而入,剛繞過屏風,就對上一雙烏沉沉的眼。

“你的那封短書是何用意?”

尺書上,僅僅寫著四個字。

——君與崔頌。

江遵泰然道:“在下相信大人與崔郎‘淵源’頗深,因此,贈與大人一條重要的情報。

“那崔家頌郎,如今就在這長安城中。”

劉曜徹底沉下臉,陰惻惻地盯著江遵:“那又如何。”

“大人莫要誤會。”江遵這時才姍姍行禮,“遵,隻為投誠而來。”

董卓府,呂布不滿胡軫打了敗仗卻無懲罰,還要因為所謂的“神醫”而受到褒獎。

“我待太師如父,太師如此,叫布如何能服?”他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抗議。董卓不耐煩了,讓他去問坐在角落老神在在的李儒。

“此乃李文優之計也。”

呂布將炮火轉向李儒:“先生此舉,莫非是親胡軫那廝,而輕布乎?”

明知道他和胡軫不對盤,還要幫胡軫撈個功勞,向胡軫示好,這不是跟他呂布作對是什麼?

“奉先言重。”李儒輕飄飄地打著太極,“我無意幫扶胡文才(胡軫),所作所為,全是為了主公的大業。”

他這樣的態度隻讓呂布覺得敷衍,且十分虛假,愈加牽動他的怒火。

“然則此事不公,叫布如何能忍?”

雖然已經極力控製語氣,呂布還是無法忍住他的牢騷。

董卓大怒,抄起身邊的手戟就丟了過去。

“豎子,你想誤我大業不成!?忍不了就給我滾!”

儘管呂布已側身閃避,那手戟還是擦過了呂布的衣袖。

呂布神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