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盆“蘭草”就這樣被托付給了花滿樓,姑娘離開以後 ,目盲的公子撫摸著植株葉子上的脈絡,笑容也逐漸變的苦澀了起來。
蘭草又怎麼可能不會開花?
皆因,這不過是一株皇竹草罷了。
軍爺為何撒下這樣的彌天大謊,花滿樓並不清楚,但也許他此時的心境和軍爺或有不同,但那顆想要慕珂永遠這樣快樂下去的初衷卻都是一樣的。
等到蘭草開花,何嘗不是一種盼頭?
人若沒有盼頭,又該如何去活?
眼看著要近年關,揚州又落了一場大雪,萬裡皚皚雪色灼目。
慕珂踏遍了揚州城的每個角落都沒能尋到複活點的位置,她想,也許該去彆的城市看看了。
除夕的頭幾天,花滿樓本打算離開揚州回家的,但是思及慕珂一人在這熙攘的江湖裡獨行,終是有些不忍。
隨即便留了下來,打算陪姑娘過個喜氣洋洋的好年。
揚州城裡張燈結彩,到處貼著紅色的對聯,人人麵上都帶著喜色。
連帶著慕珂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花滿樓的小樓外掛上了紅燈籠,除夕那天的夜晚,姑娘坐在小樓裡,吃著公子親手包的餃子。
窗外煙火升騰,明亮如晝。
姹紫嫣紅從窗外掠過,好看到迷了姑娘的眼。
可這一切,公子卻是看不到的。
現實的世界到底與遊戲裡不同,慕珂從來沒有見過這等盛大的景象,興奮溢於言表。
吃完餃子就扒在窗口看,滿眼的明亮色彩。
公子笑盈盈的坐在她身後,感受著外界的喧鬨與煙火的氣息。
“過年真好啊,好熱鬨!”
姑娘的聲音淹沒在炮竹聲裡,無人得聞。
見公子沒有應答,她又跑回來湊近公子的耳邊,溫熱的吐息剛觸及到花滿樓俊秀的麵容時,便引的對方呼吸一滯。
“新年快樂,花滿樓!”
……
“新年快樂。”
這不是花滿樓過的最充實的新年,可這一天卻是他無比快樂的一天,皆因……神女就在身前。
近到,就連她的吐息都能感受到。
*
樓下一挎著籃子的老嫗路過,如此寒冷的冬季,如此熱鬨的新年,她依舊為了貧苦的生活在販賣吃食。
“糖炒栗子,剛出爐的栗子,還新鮮熱乎著呢。”
爆竹聲響了又落,在中間的空蕩,叫賣聲清晰的傳入小樓。
“花滿樓,你吃不吃栗子,我們買一些嘗嘗吧。”
公子對吃食鮮少熱衷,但姑娘話語裡的期翼實在太過明顯。
應允一聲,慕珂從窗口叫住老嫗,兩人便一同下了樓。
老嫗在這冬季裡穿著麻布灰衫,好不落魄,偏腳下踩著一雙繡著貓頭鷹的紅色布鞋,好不搭對。
慕珂隻當她穿紅鞋是為了迎合新年的喜氣,思級她貧苦的外表,心有不忍,便丟下了一錠金子,開開心心的包了一紙的栗子。
“姑娘心善,多謝姑娘。”
老嫗垂著頭,也不推脫,默默收起金子,滿布皺紋的蒼老麵容上,一雙漆黑的眸子裡含著微不可見的狠毒。
姑娘包好栗子,雀躍的跑回公子的身旁,從中掏出一顆便遞了過去。
花滿樓笑著接過,火樹銀花照亮夜空,公子漆黑的墨眸滿含柔光。
然下一刻,表情卻疏忽間變得凝重。
“這栗子有毒!”
花滿樓的五感太過敏銳,入手的第一刻便聞到了從栗子上傳來的不妙氣味,那是……□□!
話音落下的一瞬,老嫗擯棄了偽裝,一雙係著紅綢的短劍從籃底翻出,直衝花滿樓的門麵而來。
櫻花醉從慕珂的後背拔出,凜冽的寒芒以雷霆之勢迅速架住老嫗的雙劍。
一擊不成,老嫗轉身便逃,眨眼間便消失的無蹤影了,隻有一籃打翻的栗子昭示著她曾經來過的痕跡。
慕珂憤恨的跺了跺腳,卻沒有去追,心裡暗想著若是下次再看到這老女人,一定殺她個千百次讓她跪地求饒。
花滿樓卻是麵色慘白著,不過卻不是驚嚇過度。
而是思及老嫗挎著籃子走過的這一路,不知道賣給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家要被毒害,當下便血色全褪。
公子匆忙將栗子拾起來,放進籃子裡裝好,害怕無知小兒撿食,到時又是一條人命。
“我們必須得沿著這條街走回去!不能讓買過栗子的人慘遭毒害!”
花公子滿麵的凝重,上樓將栗子放好,旋即便攜著慕珂回街奔走了起來。
果然如他所想,買了栗子的不是少數,老嫗每家都限購一包,多了也不賣,隻為了多毒死幾戶人家,心思實在惡毒。
花公子和慕珂走街串巷的去阻止購買的人家吃栗子,如此才挽回了不少人的性命,但到底還是有些遲了。
熊姥姥的栗子,毒死了三戶人家,無力回天。
慕珂從來沒有見過花滿樓如此憤怒的一麵,就連呼吸都無法控製的急促了起來。
他的情緒是如此的激烈,連帶著讓本來無感的慕珂,也跟著無措了起來。
她不知道如何寬慰花滿樓,沉默著坐在他的身側。
本應溫暖歡樂的新年,就這樣變得灰暗了起來。
靜默良久,慕珂突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