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城的雨下了一天,直到次日午後才終於得見晴光。
當天中午,陸沅就準備要回學校跟同學們進行演出排練,便自己開車去學校。
還沒來得及考駕照的雲薑昨天就給助理放了假,再次選擇打車,坐上車的時候想著應該把考駕照這件事情安排上日程。
沒想到前往明盛集團的途中經過交通事故路段,路段大堵車,司機隻能繞道而行,廢了好一番功夫才到公司。
結果一看時間門,已經兩點半了。
雲薑心說要是自個是來上班的,妥妥的遲到扣全勤。
但今天她就不是來上班的,打算來走一個離職手續,蓋個實習證明的戳就走。
“你...你說你想離職?”費璿沒忍住叫出聲:“這麼突然?”
她還說雲薑這樣守時的一個人,怎麼會上班遲到。
瞬間門引來不少目光,本來暗中觀察的職員們活像種在花田裡的向日葵一樣,猛地向雲薑方向甩頭。
一雙雙眼睛裡都寫滿了疑惑。
想必是對答疑會結束當晚吵到通宵,還把其中一位副總和陸總親侄子被一波送走的事情感到萬分的好奇。
當夜在場的職員當然知道內情,沒有得到上頭的指使之前都是三緘其口。
上班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卡著點打卡,不讓同事們有詢問閒聊的機會,保持著熱情開朗但一問三不知的積極心態,爭當新時代的“缺心眼”好員工。
私下的討論群已經輪了無數遍99+,分分鐘消息上百,草生了一遍又一遍,各種猜測都有,愣是沒人說出個所以然來。
知道的不敢說,不知道的想不通。
最終隻從各種細枝末節出得到一個隱約的線索,那就是跟同為實習生的雲薑有關,還有可能就是她一手促成的。
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私人群裡安靜了好久,不少廁所裡捧著手機,工位上對著電腦的職員們內心裡心情複雜異常。
大家來上班就是為了升職加薪的,有空勾心鬥角,不如多寫幾頁方案。
隻有雲薑畫風突變,劍指高層重臣,成了一幫打工人中間門的屠龍勇士。
想探究的人好奇得抓心撓肺,人都快急成瓜田裡上躥下跳的猹。
結果她一來公司就說要離職?
在場的人精們就想到另一種可能性——她就是被用之便棄的刀。
至於是誰的刀,那就不可說了。
雲薑不用問,也知道眾人的內心變化,離職的主要原因跟他們想的完全不一樣。
但她也不怕說明,當眾承認:“不突然,我學校那塊還沒畢業呢,再學習學習。”
費璿差點給她的邏輯帶進去,連連搖頭:“不不不,學業是很重要,可是我記得公司早就給你offer了啊。”
隻要實習期一過,雲薑就能直接轉正上崗。
“是給了,”雲薑手上收拾著桌子上的東西,她慢悠
悠地說:“在西城競標項目之前的工作我已經全部完成,沒有任務堆積,應該能順利離職。”()
?淮青山提醒您《從今天開始不做渣女[快穿]》第一時間在[]更新,記住[(()
“那你記得西城項目的獎金彆忘記提。”她小聲道。
隻要不出意外,這個項目基本就是穩了,就算不穩,也有陸總親口承諾的獎金。
千漏萬漏,獎金不能漏,每一分錢都是辛苦的汗水。
不說其他,雲薑都要給她專業的打工人精神感動到了。
昨天早上的經曆於費璿這個不大不小的員工而言還是蠻大的心神動蕩,那將近十幾位數的金額的大項目不說,還有那利用職務之便中飽私囊,截斷公司資源反哺私下產業的高識瑞。
明盛高層那邊肯定要有一場大洗牌。
這些都是她們不願意沾染的事情,也不想去做這些池魚。
那股上頭的驚訝褪去之後,費璿目送她背影下樓,又想到那位被她遺忘掉的雲薑的助理。
能聘請擁有這樣工作能力的助理,那就代表著對方誌不在此。
她並不是如他人所想那樣,把明盛當最終歸宿,反而早早就為自己規劃好了前路。
或許有人覺得放棄明盛的入職機會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還以為雲薑會和其他企業掌權人的子女輩一樣,去各個崗位輪一遍,熟練掌握公司各個部門的運行方式,培養培養感情,最後就會成為高層之一。
畢竟陸總的千金陸沅是位不通俗務的音樂生,將來就是打算走文藝這一條路的。
照情況看,將來陸陽洲不是給女兒聘請職業經紀人穩定經營,就是要培養這個認定的女媳。
總得要有個人在他百年後照顧女兒的,而以雲薑的實力還真能力十年內讓明盛更上一個大台階。
誰都有野心,有著這樣能力的她,為什麼不走上屬於自己的道路?
結果正如雲薑所說,程序走得很順利,人事部那邊的人說上麵遞過消息,在雲薑來之前已經把程序預備好,就等著正主來簽字。
“你是簽離職協議書,另一位就沒那麼幸運了,光明正大地被明盛辭退,掛在官網上的公告還是因發生無可挽回的重大錯誤,嚴重失職。”那做登記的職員隨口八卦道。
這個理由用詞十分直白銳利,估計他往後很難在這一行繼續做下去。
明盛都這樣說話了,基本就是行業軟封殺。
雲薑筆鋒一頓,繼而乾脆利落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聽你的語氣,該不會是我認識的人吧?”
職員估計是剛入職不久,尚且不了解麵前的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便將心裡話脫口而出:“就是跟你同項目的楊崢啊,他不是玩忽職守,疏忽了事差點誤了大事嗎?也不知道會是什麼大事,處罰得那麼嚴重。”
說道最後,話鋒隱隱帶上試探,好奇的人隨處可見,人事部這邊的好奇可不必樓上的少
() 多少。
隻是楊崢因私人利益製造空檔給陸辰燁窺視公司機密,又受高識瑞賄賂故意把保險箱遞給雲薑,雲薑真有沒證據,如今成了眾矢之的的人就會是她。
他確實是沒有在標書上動任何手腳,也沒有自作聰明在演講稿上做任何功夫,近乎完美地完成自己的工作,還裝出遭人利用的可憐麵孔,也不過是在掩蓋自私自利的作為。
“是啊。”雲薑沒回應他話的意思,隻笑著點點頭:“好了,等你蓋個印就可以了。”
收起手上的資料,在人事部職員遺憾的目光中轉身出門。
雲薑原以為是鐘嫚替她說的,她曾在鐘嫚麵前展露過不會在明盛久待的態度,再加上她在答疑會當夜已經說得明明白白,自己將會引咎辭職。
之前之所以願意繼續留在明盛實習隻是為了陸陽洲的一條命。
“雲小姐,如果你走完程序了,陸總請您過去一趟。”張秘在雲薑剛出來之前就開始等候。
雲薑也沒覺得驚訝,跟著人上了樓。
辦公室裡的陸陽洲沒坐在辦公桌前,而是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聽見聲音便回了頭。
“來了,隨便找個位置坐坐。”
“謝謝。”
“年紀漸長,就不喜歡咖啡那種苦澀的味道,還是茶更適合我。”茶香嫋嫋中,他問雲薑想喝點什麼。
看這架勢就是想長談,雲薑便要了一杯水。
難得找到沒有陸沅在場的機會,陸陽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點什麼
“今天呢,我們不談工作那些,就簡單聊幾句。”他嘴上說著不聊工作,一張嘴還是那股領導會議發言時候公事公辦的味道。
簡單講兩句,但沒有提前組織好語言,那就是想到什麼講什麼,漫無目的且時間門漫長。
雲薑看著對麵的陸陽洲,發現父女倆除了眼睛的顏色和形狀,其他地方並沒有明顯的相似。
陸沅小頭小臉,鼻梁秀挺,眼睛大而圓,陽光下看著清澈透亮的,像嬌矜的貓兒眼。
相較於父親的眼尾稍尖的眼睛,陸沅應該是長相更像媽媽。
陸沅啊...
她現在應該在排練中吧。
淺淺喝一口托在手心的水,雲薑在陸陽洲麵前不知不覺走了神。
“離職之後你的規劃......”
忽然開始想他在那次飯桌上談的全是陸沅不感興趣的話題,就算是關心的話也是說得很彆扭。
陸沅需要直白熱烈的感情給予,雖然有點小固執,但是非常好哄。
或者說,陸陽洲在陸沅麵前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的嗎?
“......”
對麵沉沉敘述的聲音忽然停了下來,雲薑回神對上陸陽洲茫然的眼神。
茫然的眼睛四目相對,雲薑才想起自己剛剛把什麼問題問出口了。
但雲薑也不會去改口圓場,安靜地等待一個答案。
如果不是這一次競標項目
的順利進行,
陸陽洲估計人才回國不久,
就又去籌備了遊輪夜宴。
雙方直到死亡,關係都是乾巴巴的僵在原地。
“全是我的問題,沒能顧得上沅沅,才讓人有了可趁之機。”陸陽洲肩膀微塌,眉宇間門籠上自責情緒。
積壓了十幾年的心裡話不朝女兒說,反倒是對著才見了幾回麵的雲薑懺悔得流暢誠懇。
在陸陽洲的話裡,陸沅媽媽的身體一直都不太好,在陸沅上小學不久就前往國外來回奔走治療,偶爾才能回國一趟。
隻是女兒年紀太小了,也不好帶著小朋友跟著他們一塊顛簸,加上妻子的病情總是反反複複,好幾次都沒能把人救回來。
光是愛人的病情和公司事務就占據了他全部的心神,無法顧得上遠在國內的小陸沅。
因為疏忽,就給了保姆和家教下手的機會。
陸沅從小就展示優秀的小提琴天賦,可以說抓周的時候都是搶了媽媽的小提琴抱在懷裡,怎麼樣都不肯鬆手。
說話還不利索,小陸沅就學著拉小孩用的琴,隨著年齡的成長飛快地進步。
小陸沅知道媽媽在治療的時候自己的樂聲就是最好的撫慰劑,於是母女視頻的時候她都會很開心地向媽媽拉小提琴,陸沅媽媽還特地錄了下來聽,睡覺都在聽。
陸陽洲便給負責照顧她生活與學習的保姆和家教漲了幾回獎金,本意就是希望她們能好好照顧小陸沅。
叫夫妻兩人都沒有想到的是效果竟然適得其反,小提琴和成績是越來越好了,背後挨的體罰也沒有少。
要不是陸辰燁及時發現報警,並通知夫妻倆趕回國,小陸沅不知道還要遭多少罪才能給發現。
隻是回國沒多久的陸沅媽媽當著陸沅的麵病情發作,又緊急送往醫院搶救,過沒幾天情況稍緩,就匆匆轉院繼續回國外治療。
所以小陸沅背上的傷痕還沒好全,父母又輾轉離開了自己,身邊隻多了一個調任回總部工作的鐘嫚。
身上的傷疤會隨著時間門的推移愈合,心裡未痊愈的傷隻會越發深刻,就算結了痂也會不小心再度撕裂。
雲薑直覺這會才是陸陽洲鋪墊那麼久真正想說的話,但她不想為這段往事做任何評價,認認真真聽完。
童年就是人生的底色,陸沅的人生底色或許就是混沌沉悶的灰色,像是被泡皺撕碎的報紙一樣,看不清上麵是否有豔麗的色彩。
在對方話音落下的時候,她隻說:“前段時間門沅沅生日的時候舉辦了生日會,可是您當時並沒有在場。”
陸陽洲順嘴就說:“那時候外企並購案進展正好破冰,所以...”
說到一半,陸陽洲自己也愣住了。
作為至親的父親都對女兒放在次位,那趁虛而入的就大有人在。
*
好不容易結束排練回家,陸沅一開門就聞到了酒味,叫她一愣。
往內望去,客廳內卻昏暗一片,鈴蘭形狀的落地燈在沙發的邊上落下
一圈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