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國公都給氣笑了:“這又不哭了?”
真是看不出來,不夠肩膀高的小丫頭怎麼就是個大嗓門的。
小丫頭委委屈屈地嗯了一聲。
這回是真的把盛國公給氣得手一點她腦門,反而是退開了位置,讓小孫女走到雲薑身邊。
她提著裙子,大眼睛看著雲薑的手,安慰道:“大哥疼不疼啊,巧巧給你吹吹。”
雲薑點頭:“很疼,都要疼哭了。”
雲亦巧瞪大眼睛,連忙托著雲薑的手鼓著腮幫子吹吹。
盛國公沒好氣道:“行了行了,全都散了,至於那瞞而不報的惡仆一並送去官府處置。”
他為人清正,幾乎不會動用私刑責罰仆人,既然雲薑已經報官,那便送去那邊處理,總不會在國公府中打死來的輕鬆。
大管家領命去辦,那在太陽下暴曬的小廝連盛國公的麵都沒見著,就被送去京兆尹府中跟被抓捕歸案的寧鵬翰作伴去了。
雲旭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三堂會審都給他大哥變成訴苦大會,看祖父這樣子哪是被小丫頭吵得不耐煩,根本就是不想懲罰他。
還有他娘都被大哥掉幾顆眼淚就搞定了,看那恨不得抬手摸頭說句好孩子的表情,雲旭看向雲薑背影的目光頓時充滿敬佩,就差挽起袖子豎起大拇指說一句:大哥你就是這個。
然後他就被二夫人帶走了,繼續回書房讀書去。
眾人該散則散,雲薑跟著半大少年和小丫頭一塊出門,其他的仆人都在外邊等候。
雲薑看著那藍衣少年好笑道:“巧巧淚窩淺,說哭就哭就算了,長光你怎麼也跟著哭了?”
藍衣少年腳步一頓,提起袍角露出鞋麵一個不大的腳印,他苦笑道:“要是我不跟著一塊哭,巧巧得被我的腳麵踩扁。”
雲亦巧看雲薑要望過來,連忙仰著小腦袋望天,假裝踩哥哥的腳的人不是她一樣。
還沒等雲薑對她說什麼,大管家又來請人:“大少爺還沒動身,正好留步,公爺想跟大少爺說幾句話。”
“祖父又要叫大哥去啊?”雲亦巧想到剛剛那茬,又害怕雲薑被罰。
“沒事,祖
() 父言而有信,
說不罰就是不罰的。”雲薑看得出她在想什麼,
抬手摸摸她的頭:“你先回去,彆讓二娘等急了。”
雲亦巧雙眼亮晶晶的,朝雲長光說:“大哥摸我頭了!”
“知道了,大哥摸你頭了。”雲長光隨口應和,看著妹妹腳下的台階,仔細這個愛蹦著走路的小姑娘彆給摔著了。
雲亦巧說道:“姨娘說大哥是文曲星轉世,將來一定能中狀元,還說他打小就好聰明,三歲就會認字,還能解九連環,我就不會......”
童言童語總是邏輯不通,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雲長光一直耐心聽著,伸手扶住差點被鵝卵石絆倒的雲亦巧。
雲長光好笑道:“啊對對對,巧巧要變成聰明蛋了。快讓哥哥也摸摸你的頭,讓我沾沾光。”
“那不行!”雲亦巧連忙抱頭跑開,言之鑿鑿道:“你手勁大,會摸亂我的頭發!”
*
等雲薑好不容易從盛國公那脫身出來,身後的仆從懷裡抱滿了東西。
不是治手上傷痕的良藥,就是給雲薑補身的補品,按照二夫人以前的話來說就是恨不得把整個庫房都堆在這個長孫身上,當成寶貝疙瘩養。
按照他老人家的話來講就是太瘦了,明年還得參加春闈,可彆支撐不住九天春闈,叫她多吃點補品把身體。
有這樣明晃晃的偏愛,自己的孩子分到的東西還比不上雲薑的一半,也不怪二夫人會看不順眼。
不過她也沒怎麼樣過,頂多就讓自己兒子少跟雲薑一塊玩,或者是打聽打聽大房的事情。
至於使絆子,告告狀,互相爭奪國公府掌握中饋大權總該是有的。
後宅也太無聊了,她們不給自己找點事情做遲早給心態憋壞。
原主早就知道這件事,也沒有利用盛國公的寵愛做過什麼,原主母親不喜歡她接觸這些事情,隻讓她好好讀書。
雲薑撈起袖子,看著衣袖上的紋樣,暗紋流光溢彩,但很明顯是男裝才會用上的紋樣。
至於她為什麼現在是大少爺而不是大小姐也是大房和二房互相較量的結果。
原身母親和二夫人從小就認識,雙方身出同族,隻不過二夫人是家族嫡係次女,原主母親則是旁支的女兒,身份根本比不過二夫人。
更讓她得意的就是她還跟國公府的二公子定下婚約,這樁好親事炫耀過幾回,讓周邊閨秀羨慕不已。
奈何當時國公府的大公子未婚妻因病早夭,之後就看中了原主母親,要娶她過門。
二夫人眼看以前見了麵都得喊她小姐的大夫人成了她的大嫂,比較之心越發高漲,就是不願意被原主母親給比了下去。
比完出身,比丈夫官職,等到懷孕的時候更加是巧了,兩人同時懷孕,產期就差了一天。
原主母親早就聽說二夫人懷的是個兒子,害怕自己輸人輸陣的原主母親就找人看胎兒性彆,早就把自己那句男孩女孩都好的話忘在腦後,她隻想要贏。
結果穩婆
也說原主母親這一胎像男胎,
她也放下心來,
對外宣稱自己這一胎也是兒子。
妯娌都是兒子,這一場平局,於是她們又找到了新的比較方式,那就是誰先生孩子。
在平靜的早晨中,還是原主母親先發動了,但是很不幸運的經曆難產,因為兩人在懷孕的時候也在比誰吃的補品更多,導致胎位不是很正,體重也有點偏大。
但愣是被原主母親給忍了,她千辛萬苦生下來一看是個女孩,被勝負欲戰勝的原主母親想到二夫人肚子裡的孩子,又聽說自己在生產中出血過多,很有可能再也不能懷孕。
沒有兒子傍身的後宅女人活得總會更加艱難,原主母親看著哇哇哭泣的嬰兒,思量了一下自己未來的命運。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對外宣稱自己生的就是嫡長孫,堵住悠悠之口。
得知二夫人在次日中午也生了個兒子後,原主母親就越發慶幸自己的決定,並且打算把原主帶到鄉下莊子“養病”。
難產還是對母女兩的身體產生一定的影響,嬰兒總是高熱生病,來來往往的總是要有人照顧,要是一個不甚就會暴露身份。
美其名曰找清淨地方養病,原主的父親也很支持這個決定,跟妻子一起選定了盛國公祖籍的一處莊子,母女倆就在那足足待了五年。
等到了五歲的時候再帶回國公府中,那時候的小孩已經基本通曉人事,這樣就不容易暴露身份。
取名字的時候本來原主不應該是叫雲薑的,而是從日字名為景,大名就是雲景。
自從取了這個名字後,原主總愛生病,得天恩寺的方丈測算過後,稱其子命貴身弱,改名從女字可解。
便把雲景改為雲薑,名字一改,病就好了,好像是皆大歡喜的樣子。
殊不知當夜原主母親對著小雲薑長籲一口氣,跟身邊侍女感歎可算是事情完結,還有那十萬兩的香火錢也跟著深藏功與名。
論實際來講,國公府中二夫人是內卷第一人,卷完自己卷丈夫,把原主母親都卷到把原主當兒子養,然而她還是沒能比得過原主的母親。
因為鄉試中兩人同時參加考試,原主是中舉了,還是解元,雲旭則是因為太著急上場而名落孫山。
本來盛國公有意讓雲旭再沉澱幾年,可是耐不住二夫人再三要求,硬是要雲旭參加考試。
雲旭拗不過母親的要求,想著下場試試也沒關係的,就抱著輕鬆的心態去參加鄉試,出來的結果不出盛國公所料。
因為雲旭本人早就知道不一定能考上,心態就比二夫人好得多,倒也沒對雲薑產生過什麼怨懟。
他自認其他可能比不過雲薑,論心寬這一方麵還是沒人能比的過他的。
也就發生了小廝先去找二少爺泄密雲薑一夜未歸,反被抓住是隱瞞真情不報的那一幕。
家中情況也不算複雜,盛國公老當益壯,沒有什麼需要操心處理,安心準備春闈就是她現階段需要做的事情。
怎奈何原主年齡到了,建安城中誰家十七歲的兒郎沒有未婚妻,偏偏原主又是個不能光明正大娶妻的身份,就盯上了富商陸家的女兒陸沅。
想著有國公府在,就算暴露身份她也不敢說出去,至於讓十幾歲的姑娘守活寡這件事,根本不在原主的考慮範圍內。
說是君子品行,骨子裡是帶著涼薄的。
門前的丫鬟遠遠就看見了雲薑的身影,回頭喊道:“若姨娘,大少爺回來了!”
在院中抱著雲亦巧跟雲長光叮囑著什麼的秀麗女人應了一聲,說一句結束語,就牽著雲亦巧出門去迎。
“大少爺可算是回來了。”孫如若上下打量雲薑,除了一雙兒女說的手上傷痕,並沒有其他傷痕,這才放下心來。
雲薑放下袖子,臉上重新掛上笑容:“讓二娘掛心了,我沒事。我娘她...”
孫如若回答道:“大少爺放心,姐姐早就給我勸著睡下了,稍晚你再去給她請個安,暫時還不知情。”
麵前的不是誰,正是原主的二娘,姿容清麗婉約,像是來自水鄉的溫柔女子。
因為她與原主母親關係好,並不稱呼為姨娘,而是直稱為更為親近的二娘。
任誰也想不到,原主身上的功夫就是她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