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了玩家們進去,見他們沒有提出交換線索這事,陸沅趕緊拉著椅子上的人影離開。
林嬌嬌在進去的時候回頭看去,隻能看見空蕩蕩的,朝內敞著的木門。
鎖骨處的墜子倒是慢慢地不發燙了,不用看,估計坐在前廳的鬼王已經不在了。
夜色寂靜,隱約能聽見有輕巧雜亂的腳步聲傳來。
到處遊蕩的紙人本想從陰影處冒出頭來,結果就看見了被拉著跑的紅衣鬼王。
那鬼王如被拉著私奔的舊時代閨閣小姐似的,裙擺翩躚,腳步靈巧無聲。
雙眼因為被蒙住了,隻能聽著身前人的指揮。
乖巧柔順的模樣,不知情的還以為她會是任人擺布的。
這乍一眼,紙人差點沒認出來被拉著跑的究竟是個啥玩意。
然後那鬼王朝紙人看去,蒙著符咒的雙眼都擋不住那有如實質的視線。
頓時就:“……”
紙人把腦袋縮了回去,繼續貓在陰暗的角落裡。
就算是隻有那個玩家一個人在也打不過啊,更彆說還有鬼王在,還是不送菜了。
其實陸沅也在思考一個問題,她不明白為什麼要拉著鬼王跑。
本來就是隨手一拉,示意她離開這,沒想到少夫人就順著她動作站起來了,從著她的手部力道往前走。
陸沅當時就迷糊了,竟也不想撒手,就這樣帶著鬼王出去。
掌心下的重工刺繡摩挲著她的皮肉,從神經末梢傳達至大腦皮層,激起異樣情緒。
她十分清楚層層布料之下的手是冰冷的,血液也不會如活人般循環的。
隻是抑製不住地想要用更溫和的一麵麵對著她,起初陸沅是將這些歸咎於五星關帶來的負麵buff。
人心總擅長自欺欺人,給自己找一個證明“無罪”的理由,理智卻總是不解風情地跳出來,直白揭穿。
理智說——這根本跟五星關沒有關係。
所以聽下來的時候,陸沅找了一個很無聊的話題:“你裙子上的鈴鐺居然一直都沒有響。”
雲薑臉不紅氣不喘的,本來她就沒有溫度和呼吸,雙頰上的淡紅是用胭脂染上去的。
手上把玩著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來的絲帕,捏著兩角轉了。
她紅唇微翹,是陸沅之前種草很久的色號:“我不想讓它響它就不會響。”
“原來如此。”陸沅點點頭,在重生之門裡什麼情況都能發生,不會響的鈴鐺倒也不奇怪。
雲薑熟練地解下腰間鈴鐺,說:“不過是小東西,要是你喜歡,那就送給你。”
銅色小鈴鐺靜靜躺在白的過分的掌心裡,纖長五指並攏,畫麵詭譎又有著彆樣的美感。
陸沅:“……”
雲薑久久沒聽到回答,微微歪頭,疑惑道:“你不喜歡?”
指尖扣了扣裙擺,陸沅說:“我還是給你把符籙拆下來吧,擋著你眼睛就看
不見路了。”
雲薑說:“那你把燈籠拿出來吧。”
陸沅照做了,將燈籠放在不遠處的石桌上。
不甚明亮的燭光映亮了不大的區域,這裡還是屬於後院,來往的仆從鬼和紙人不會少,可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繞路。
他們早就聽說過代號法師單殺十三隻紙人鬼的事情了,鬼也欺軟怕硬,隻有前院的紙人鬼還不知道,比較傻。
雲薑坐在了石凳上,仰著臉任由她動作。
一會後,她感受到有一雙手伸到她後腦勺,拆開用好幾張符籙拚湊在一塊的蒙眼紙。
刻意放輕的呼吸在耳邊響起,因為湊得很近,雲薑覺得自己好像聽見了略微急促的心跳聲。
那是來自身前活人的,她不僅帶著熏人的溫度,還有著強健有力的心跳聲。
跟荒野一樣寂靜的胸腔不一樣。
從有記憶開始就沒有被活人靠那麼近過,活人的氣息竟讓她覺得想要閃避。
所幸,對方動作很快,指尖一挑就解開了蒙眼的符籙。
雲薑雙眼重見光明,縈繞在鼻尖的氣息也隨之消失。
那心情,也說不準是鬆一口氣還是失望。
陸沅將符籙收了起來,這玩意不光對少夫人沒有半點作用,還一點都沒壞。
“好了,少夫人你……”一抬眼,陸沅就愣住了。
因為桌邊燈籠的緣故,少夫人那黑沉無光的雙眼好像落了星子,她的眼睛本就生得好看,隻是毫無神韻顯得悚人。
那一豆燈火落在她眼中,就像是畫中仙被點了睛一般,活了過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在少夫人那深潭一樣的雙眼裡看見了自己的眼睛。
“現在是要回去了吧?”陸沅接著說出未儘的話。
雲薑不答她的問題,手托著鈴鐺,抬眼問:“真的不願意接受我的鈴鐺嗎?”
**
趁還沒天亮,陸沅躺回床上打算小睡一會。
可輾轉反側還是睡不著,摸出了精致小巧的鈴鐺,晃了晃,卻不會響。
【獲得SSS級道具:驚鬼鈴(3/3)】
【注:紅衣鬼王裙擺上的鈴鐺,沒有NPC靠近的時候不會響。】
【使用方法:掛在任意想防護的地方,當NPC來臨的時候會提醒使用者,能擋住三次致命攻擊。】
在重生之門裡,這種道具就是等於三條命,是有市無價的存在。
指尖撚著銅鈴看了許久,陸沅把鈴鐺掛在了床頭,人躺著看。
鈴舌因為慣性在微微晃蕩,敲擊在鈴體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倒是不會打擾人睡覺。
躺在床上的人迷迷糊糊地想著,就這樣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陸沅是被鈴鐺聲音吵醒的,一睜眼,就對上了鏡子裡的朦朧身影。
陸沅每天休息前都會用布把鏡子蓋住,而現在蓋住鏡子的布落到了一邊,堆疊在梳妝台上。
鏡子裡的人影倒也不是誰,
是陸沅自己。
就是這樣才是最可怖的,
因為不清楚鏡子裡的東西究竟出來了沒有,如果出來了又會在哪裡。
陸沅收起了叮鈴鈴作響的鈴鐺,沒有貿然下床,坐在床上環視四周。
跟其他玩家住的西廂房不一樣,分配給陸沅的屋子麵積更大,設施也更為齊全。
這裡邊不光有梳妝台,還有衣櫃屏風洗漱的銅盆等一應生活用品,擺設方麵更精致。
但這也意味著藏在這裡的東西有了更多的躲藏空間,也不知道會是在哪裡……
夜靜悄悄的,唯有床頭燈籠在散發著光芒。
忽然,這安靜的房間裡響起指甲刮木板的聲音,嘎吱嘎吱的,刺耳難聽。
陸沅目光下落,將視線放在了身下床板,隱約有震感從下麵傳出來。
並且愈演愈烈,用的力道之大好像要把床板抓爛,將床上躺著的人給抓下去。
從係統背包裡拿出一柄長劍,這回不是桃木劍,劍身上泛著銳利寒光。
這也是帶人過本刷經驗的時候在副本boss的弟弟手裡搶來的,聽說削鐵如泥。
想也不想,就對照著聲源處捅了下去,動作很快,在床板下躲藏的東西沒能及時躲開,發出一聲悶哼。
陸沅冷著臉,抬手抽劍,劍尖上沾著零星黑血,果然不是活人。
掀開被子,把手上的利劍換成桃木劍,直接赤腳下床。
床下的東西終於逮到機會把床上的人趕下來,顧不上肚子上的傷口,伸出冷白的手去抓那隻腳踝。
結果卻被另一隻帶著人體溫度的手抓住,兩股力量互相抗衡,最後是床下的鬼反給拉了出來。
床下鬼都懵逼了,從沒有人反把她拉出來,都是她把人拖進去的。
就抓著這懵逼的機會,那桃木劍已經架在了床下鬼脖子上。
“如果不想鬼頭落地,彆動。”
似乎是能聽得懂人話,她還真不動了。
之所以沒有下手,是因為陸沅認出了床下鬼身上穿的藍衫。
那是學校的女學生校服,藍衫黑裙,腳上穿的就是黑布鞋。
這座宅子裡會有這種打扮的……估計不會再有彆的了。
陸沅握著劍的手很穩,她說:“你找我有事?”
這話問的,要是有第三個玩家在場不得下巴都驚掉了。
鬼找人當然有事啊,吃掉玩家就是他們的鬼生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