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使了個眼色,祭樂抱起光兒暫避到了屋內。
“先生,她們的病……”
“少主,結代之脈多出現在老者身上,小主這乃是先天稟賦不足,想要根治,確是無從下手啊……”
李然聞言一臉失望之色。
“難道當真是無有辦法了嗎?”
“興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或許以後遇見了奇人,根除此疾也不無可能吧。但是,還恕在下卻是沒有這個能力。”
“不過,在下可先開得一副藥方,可暫且保住小主的命脈無虞。少主日後,除了時而會有些隱痛外,大部分時間是與常人無異的,且其當無性命之憂!”
“至於夫人的病……”
醫和猶豫了片刻,歎息一聲後又是一陣搖頭:
“哎……倒是夫人她氣血大虧,體虛羸弱。且近來因其鬱鬱寡歡,以致周身氣機不利。須得要好生調養,方可無恙……”
李然聽得此言,卻隻覺醫和應該是似是有話未儘數言明,便是不由小聲問道:
“當可無礙?”
醫和沉嚀道:
“哎……也罷,在下也開得一副藥吧,還請夫人切記,萬不可再似這般的勞心傷身,否則恐於身體不利……小主的藥三日一副,夫人的藥一日兩副,大人切莫記錯!”
李然覺得有些不對,光兒的病情已經相當嚴重,為何隻需得三天一副,而祭樂竟需要一天兩副?
醫和解釋道:
“小主的病乃為先天稟賦不足,雖不易根治,然則畢竟其為少陽之體,大可不愈而愈。然則夫人的這個病,乃是後天所累。若無針藥,恐難扶益。”
李然聞言,也隻得是拱手道:
“不知光兒此疾,當世可有人能醫治?”
“這個……恕在下才疏學淺,實是不得而知……”
李然心中暗歎,都說秦醫獨步天下,而醫和又是其中的翹楚。
既然醫和都如此說了,那至少明麵上,估計是很難遇得這等的神醫了。
看來,光兒這病隻怕是要伴其一生了。
不過,既然暫可無性命之虞,這倒也是一個值得欣慰的地方。
醫和當即開了兩個藥方,並是轉交給了鴞翼。出來的時候,卻見範蠡正抱著光兒,自上次範蠡從洛邑逃出,在鄭邑也已是待了一段時間。
祭樂體弱,不能帶娃,故而範蠡倒是幫襯著,帶了光兒一段時日。
光兒也已與他十分熟絡,甚至是比李然都要更親近一些。
祭樂看到李然入屋,倒是有幾分責備之意:
“上次夫君你身陷令圄,卻是讓鴞翼他們都瞞著樂兒!該當何罪?”
李然聽出祭樂言語中有關心,有不滿,也有幾分玩笑。見範蠡倒是和光兒在外麵,玩著泥車瓦狗,當即是牽起祭樂的手,進入裡屋。
兩人相擁在一起,久久不舍分開,似想將對方揉進體內,永不分離。
“樂兒,是為夫的錯,又讓你擔心受怕了。”
祭樂緊緊貼在李然的胸膛上,感受著他的心跳。
“夫君沒事便好……但以後要是遇到事情,可不能再瞞著樂兒了。”
隨後,李然便將自己被囚,又如何被觀從解救。以及再入洛邑,受封典藏室史和“太史”之事悉數告知。
而祭樂聽了過後,不由說道:
“早知如此,當初便不該勸你幫助這個王子朝了……”
“哎,彼時又哪知他竟會如此?再說,若是無他,為夫怕是依舊見不到父親大人……對了……阿稠那邊也有消息了!”
李然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祭樂。
祭樂一聽,果然大喜。
“哦?阿稠他現在身在何處?”
“就在鄆邑,隻是過得並不安生。不過,如今已是無有性命之憂了。為夫打算這兩日便去鄆邑一趟。”
祭樂昂首看著李然:
“樂兒也要去!”
“方才醫和說了,你身子不好,需得調養,不可再舟車勞頓,勞心傷神。樂兒不如還是先留在洛邑帶帶光兒吧!阿稠的事,為夫自會再想辦法處置!”
祭樂問道:
“對了,光兒的心疾,醫和又是如何說的?”
“她的病……因其為先天稟賦不足,隻怕難以根治。需得三天一副藥,長久服用以穩定病勢。再加之悉心調養,當可無虞!”
祭樂聞言,不禁是微微點了點頭,並是悶聲道:
“這也算得是不幸之幸了。對了,夫君若是可以,就將光兒暫且交由少伯料理吧。他心細如絲,又是一純良之人,當可照顧光兒!”
李然知道,祭樂如此說,其意便是想跟隨自己一起去見魯侯稠。
李然對於範蠡自是十分信任的。隻是,如果讓祭樂就這麼跟著一起,萬一見到魯侯稠,發現魯侯稠竟是這般的窘迫,她這心境也難免不受其影響。到時候,恐怕對她的身子是有害無益。
而且,李然此去,肯定不會隻是去看看的。而是要想辦法將其送回魯國。雖說他認為父親李耳的話也甚有道理,但魯侯稠的這件事,他依舊是不能不去的。
李然的內心深處,始終是對魯侯稠懷有愧意的。
畢竟,是他讓魯侯稠走上了這條君王之道的。
祭樂猶豫了一下,卻突然是跪伏在地,李然見狀,立刻慌忙將其攙起:
“樂兒!你……你這是做甚?”
此刻,從祭樂眼神中,又隱隱是流露出來一絲恨意。
“祭氏遭此大難,樂兒父兄之死,叔父與阿若之死叔孫豹和叔孫若,這一樁樁一件件,皆是拜那季孫意如和豎牛所賜!如今阿稠身為一國之君,卻是孑然一身,又被他逼得如同喪家之犬!此仇不報,樂兒如何能夠心安?”
李然聞言,甚是心疼的抱起祭樂。
“這本就是為夫理所應當要去做的,不需樂兒這般……樂兒,這件事便交給為夫去辦吧!”
“但……但樂兒想要去見阿稠!”
李然知道祭樂和魯侯稠姐弟情深,魯侯稠如今落魄,祭樂不見上一見,自是不會心安。
“可是……你這身子……”
“我現在行走如故,自覺也並沒有那般不堪。更何況,我隻坐在馬車之上,到了鄆邑,看一看阿稠,又能有何變故?”
但李然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因此特意是去詢問了一番醫和,醫和卻又是猶豫了一下,開口言道:
“按說夫人從鄭邑趕到洛邑,理應好好休養一段時日為佳……”
“此行我必去不可!阿若都已走了叔孫若,阿稠便已是樂兒這世上唯一的血脈至親了……”
醫和聞言,不由是長歎一口:
“夫人若是堅持,那在下也一同跟隨夫人便是,如此也好有個照應。”
祭樂聞言,不禁大喜道:
“當真?……”
她一時激動,竟是不禁咳嗽起來,李然慌忙去輕順她的後背。
兩人手牽著手來到範蠡和光兒麵前,光兒看到父母,當即放下手中的玩具。
“爹爹,母親!快來看!”
光兒已四歲,正是躍躍欲試的時候,在李然麵前一跳,李然伸手抱住她,在她粉嫩的臉蛋上親了一口。
“光兒在玩什麼?”
而光兒也是出落得愈發可愛漂亮,正如祭樂書信中所言,蘭質惠心,百伶百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