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霓湘之世七(2 / 2)

他有些激動,直起腰身急匆匆道: “阿黎,我可以帶你回妖族,我們妖族也可以護得住十二時方盤。"

司黎隻平靜看著他: “可是阿闕,你不過是個大乘期,在妖族隻是一條普通的九尾狐,親族並不強大,要如何護得住我?"

容九闕一時語塞,對上司黎淡漠的目光,總覺得她好似看透了一切一般。他想解釋,不是的,他不是普通的九尾狐,他的家族很強大。

可是司黎厭惡欺騙,他從一開始遇見司黎時便說了謊,一個謊言需要千百個來圓,他騙了她太多。

他一時竟然害怕開口。

“阿闕。"司黎卻笑了出來,笑容輕鬆一如他們之前那般, "妖王對你期望很大,你日後必定能成為妖族的新王,帶領妖族繁榮昌盛。"

"……阿黎,你知道?"

司黎躺倒在椅背中, "當然知道,第一次見麵便知道了,我與晏行寂成親那日你與妖皇不是一同來了嗎,那時你年紀尚輕,我們有過一麵之緣。"

容九闕跟著他的父親,當今的妖王一起為她和晏行寂敬酒賀禮。而容徇,字九闕,是妖王的第九子,當今妖王最有天賦的一子,結丹時便被立為了妖族少主。

"……那你為何不拆穿我?""沒有必要,你不想說,我也不問。"

容九闕對她並無壞心,一開始的他隻是當她是知己,隻是現在………

司黎歎氣,看向一旁有些無措的少年, “我不會與你回妖族,我有我想做的事情,我必須得去做。”

她還要為慶兒尋一個真相,還要找到召出滄溟鏡的方法。

“阿黎……”

“阿闕,我們是很好的朋友,一輩子都是,待你日後成為妖王娶了妖後,我一定會去獻禮,為你們備上一份大禮。"

少年的臉色登時慘白成霜,看著司黎的笑容,隻覺得眼前的視線都開始模糊,腦海中那根弦搖搖欲墜,喉口像是被什麼哽住,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他這般了解司黎,他當然知

道她什麼意思。

司黎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訴他,她知曉他的心意,但她不接受。不僅不接受,還希望他以後能娶一位妖後,她會以朋友的身份來獻禮。

她怎麼能……這麼絕情。

相識三百年,容九闕第一次覺得她是這麼絕情的一個人。情竇初開的少年活了三百多年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卻得到這般回應。

他停頓了許久開口,聲音帶了明顯的顫抖: "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

身為一族少主,動不動便往即墨城跑,在她的客棧當個打雜的就為了與她多相處幾天。

起初的他確實隻是覺得她好玩,跟自己誌同道合有許多話題。可後來他喜歡她,喜歡她堅韌不拔有情有義,喜歡她靈動活潑古靈精怪。@無限好文,儘在晉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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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娶她做妖後,於是他回了妖族,用五年的時間讓自己長出了第九尾,成功坐穩了自己妖族少主的身份。

就差一步他就能回即墨城跟她表明心意,怎麼她就遇到了晏行寂呢?“阿黎…….我喜——”“阿闕,不要說了。”

清冷的聲音打斷他的話,司黎麵上的笑意消失,此時的眸光有些幽冷。

她歎口氣,有些無奈道: “阿闕,是我的錯,我這人對情感……不太敏感,我察覺到你的心意時已經很晚了,早就想與你說這些話了。"

司黎抬眼看他,鄭重說: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晏行寂是我的盟友,你們並無不同,我不喜歡他,對你也沒有那方麵的意思。"

“阿闕,當年滄溟鏡獻祭的不是我的神魂,是我的心。”

容九闕驀地站起了身,眸底猩紅滾燙,一貫溫潤如玉的少年此刻宛如厲鬼,驚痛到不可思議。

他聽到少女溫軟的聲音: "所以你知道的,我終其一生不會再喜歡上誰,也回應不來你的感情。”

“阿闕,抱歉,彆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你若是願意便繼續與我做朋友,若是不願意……”

司黎與他對視,毫不避諱地看著他的眼睛: “我們便當不認識。”

她走了,從他的身邊離開。

屋內隻剩下他一人。

滿室寂靜,屋外日頭漸漸傾斜,他呆滯地坐在

椅中,看著那日光透著軒窗灑進來,在地上投射出虛幻的影子。

屋門被打開,容九闕抬眼望去,白衣青年負手而立,脊背挺得筆直,冷著臉一步步朝他走來。

容九闕覺得有些好笑,怎麼都這時候了晏行寂還是端著這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他懶散地靠著椅背: "怎麼,劍尊來嘲笑我的?"

晏行寂隻冷著臉看他,末了輕聲開口: “你不該來的,妖族前段時間出了內鬼,你父王頭疼的正緊,你身為妖族少主,應當在族內幫他。"

容九闕唇角的笑意凝滯,目光如刀般直直對上晏行寂。“我來隻是想帶走阿黎,有人在背後圖謀她,我要帶她回妖族。”

"她不可能跟你走。"

晏行寂果斷回絕他。

藍衣少年抿唇,卻也知道他說的是對的。

阿黎不是那般願意渾渾噩噩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任憑彆人擋在她身前保護她的人。但他不甘心,背後布局那人在圖謀阿黎,晏行寂同樣圖謀著她。

他太怕錯過她。

晏行寂依舊站在那裡,垂首看著坐在椅中的容九闕, "阿黎是我的妻。"

容九闕像是聽到了什麼大笑話一般, "你的妻?"

少年站起身,身量與晏行寂不相上下,平視著他的眼眸道: “砸進東海的那副身軀才是你的阿黎,現在的司黎隻是司黎,你說她是你的妻,她可願意?"

“晏行寂,阿黎無心便無心了,你都不願意放手,我自然也不會。”"她遲早會是我容徇的妻子,是我妖族的妖後,而且你知道我比你的勝算大嗎……"

在晏行寂越發陰冷的神情中,容九闕湊到他耳邊,唇角勾起惡劣的笑——“你當年傷害過她,可我沒有。”

"你願意為了她生為了她死,我也願意,你能給的我都能。"他直起身子,笑得純良無害: “晏行寂,拭目以待。”

他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喜歡到五年內催生第九條尾巴步入成年期,喜歡到跪在父王殿前整整一月才讓父王點頭同意他娶司黎。

晏行寂不會放手,他自然也不會。

左右阿黎現在沒有心,對誰都是一視同仁沒

有感情,即使他們相處了十幾年還成過親又能怎樣。

他的話音落下,敏感地察覺到青年身上的寒意絲絲縷縷滲透出來,周身的溫度一瞬間低沉,渡劫的威壓讓他胸腔內氣血翻湧,猛地吐出大口鮮血,單膝跪倒在地。

晏行寂垂首看著他, “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可你如今隻是一個大乘初期,背後布局那人是渡劫的修為,你們妖族能應對嗎,你能護得住她嗎?"

“那人能從你們妖族重重包圍中取走十二時方盤,阿黎與你回妖族後呢,你要調動整個妖族的力量日夜不停地護著她嗎?"

晏行寂收回自己的威壓,容九闕脊背猛地一鬆,抬起猩紅的眼怒目瞪著高高在上的人。

白衣青年轉身不再看他,清潤的聲音傳來: “容徇,你護不住她的,就這點本事,好好修行吧,你難道要靠你父王過一輩子嗎?"

在他即將踏出房門的那一刻,少年撐起搖搖欲墜的身子起身,不管不顧地叫住他, “那你呢?”他一字一句: "你便能確保自己護得住她?"

屋內清寂許久,晏行寂沉默著。

在容九闕眸底露出嘲諷的笑意後,那筆直站立的青年轉過身來看著他。

"我能。"

“我會將所有威脅她的存在揪出來,連根帶骨刮乾淨,碾碎殆儘。”

他神情淡漠,開口的聲音很清淡,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決絕,沒由來的讓容九闕信服。少年不甘心地問: "縱使她一輩子不會原諒你,你也要在她身邊是嗎?"卻見對麵的青年笑了出來,臉上的冰霜迅速消融,可笑意卻不達眼底。晏行寂輕聲開口: “你說錯了,我與她之間沒有原諒一說。”

“容徇,她不恨我。”

“她也不愛我。”

他輕飄飄地說出這話,此刻眸中滿是荒涼,明明是在笑著,可卻讓人看出來滿身絕望。青年已經走遠,屋內隻有容九闕一人。

屋外隱隱傳來大堂處歌舞升平的音樂,不時有嬌笑和打趣聲傳來。

有人在喝酒猜拳,有人在抱著姑娘調情,有人在唱歌跳舞。可這些聲音傳到他耳朵裡,都不如晏行寂走之前說的那句話震撼。

晏行寂說:“我與她之間,隻有死彆,再無生離。

容九闕第一次覺得,這傳聞不準。

世人都道渡淵劍尊晏行寂清冷淡漠一心向道,孤身鎮守浮屠川,逢亂必出,受天下敬仰萬世讚揚。

直到他與晏行寂相處後。他分明執念纏身,心魔作崇,絲毫不在意天下蒼生,為人偏執狠戾。

少年看向手腕處的一抹黑繩,那裡麵融了司黎的頭發,是他偷偷取來煉製的。他眸底陡然晦暗,修長的手摩挲著那根黑繩,漫不經心地擦去唇角的血絲。

他也不會放手的。那便看看,阿黎到最後會是誰的。

是渡淵劍尊的妻子,還是他妖族的妖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