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霓湘之世九(1 / 2)

司黎其實鮮少見到晏行寂這般瘋狂的……想要殺人的模樣。

三百年前他們剛認識的時候,晏行寂在外也是一副溫潤知禮芝蘭玉樹的模樣,禮貌謙遜,光風霽月,連殺人都是笑著一劍斃之,從未有這般瘋狂冷厲的模樣。

即使是後來他被她瞧見真麵目後卸下了偽裝,成為那個孤傲冷僻有點病的晏行寂,也鮮少有這般毀天滅地的怒意和殺氣。

此刻,他站在二樓朝下望著她與容九闕交纏的手,而容九闕始終挺直脊背抿著唇瓣看著他,目光相對,無形的戰爭拉開序幕。

司黎使力掙開他的手,這才有功夫去看他。

“阿闕?”

少年並未回她,明明臉色蒼白,一雙淺色琉璃眸子已轉換為獸瞳,瞳仁泛著幽光,死死盯著二樓的晏行寂,

鮮血順著死死抿著的唇瓣流出,他挺直的脊背寸寸彎曲。

司黎終於明白了,是晏行寂。晏行寂在對容九闕施加威壓!

容九闕在妖族方成年不久,如今不過一個大乘,晏行寂這麼毫無保留地釋放威壓,分明是想要他的命!

下一秒,少年高挺的身軀支撐不住,驀地向前倒下,司黎連忙接住他,他已經七竅出血昏迷。一旁的三娘幾人瞧見後慌忙圍上來: “司姑娘,這是怎麼了!”司黎摟緊容九闕搖頭: “無礙,我弟弟有些舊疾。”

她雖是對著三娘說話,可一雙黑眸卻直直看著樓上的晏行寂,白衣青年眸底紅的詭異,絲絲魔紋爬上眼底又被他生生壓下去,原先在她麵前柔和的氣質陡然間狠戾。

司黎給他傳音,一字一句: “晏行寂,收起來你的威壓。”

晏行寂一怔,緊緊抿了抿唇,死死盯著她的眼睛,不甘又委屈地看著她。司黎再次傳音: “晏行寂,收起來你的威壓。”

白衣青年閉了閉眼,遮住眸底的落寞,一種說不上來的酸澀湧上心頭,洶湧地幾乎要將他淹沒,他腦海中滿是方才司黎與容九闕拉著手,司黎抱著容九闕命令他不許傷害容九闕的事。

可以前明明她這般堅決相護的人..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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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趕緊送醫吧,你弟弟他這會要命的!”三娘讓人將香嬋帶下去,慌張便要找人來送容九闕就醫。

司黎拉住她的衣袖: “不必,他咳血是經脈有損,我帶的有靈藥,三娘,幫我開一間房,我帶我弟弟去休息。"

三娘連忙應下轉身離去。

不多時,便有人來背著容九闕上了二樓,司黎緊隨其後。

在經過晏行寂身旁的時候,一雙手扣住她的手腕,溫涼的手在隱隱顫抖,沙啞乾澀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阿黎……”

司黎沉默一瞬,伸手一根根掰開了他死死扣著她手腕的手。

她毫不回頭地離去,走廊上來來往往不少人看著晏行寂,麵對這麼多直勾勾的目光,以往的他早就要發怒不耐煩了。

可如今的他隻有害怕。

隻有委屈。

他其實一直都沒改變,一直是那個又瘋又無情的晏行寂,在司黎麵前的柔和乖巧都是裝的。

如今司黎知道了。司黎還護著容九闕,絲毫不在意他的感受。

他怎麼可能不委屈。

“阿黎……”

青年低垂著眸子,嗓音透露著無邊的悲涼與絕望。

大大★

晏行寂是真的下了死手,容九闕的經脈斷了三根,多虧著他的妖骨保護著,才能沒受更重的傷。

司黎已經給他喂了靈藥,少年安靜地躺在榻上,長睫蓋在臉上,麵色蒼白毫無血色。她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著他,眸光冷淡平靜毫無情緒。

容九闕明知晏行寂是個怎樣的人,卻還要故意地去惹怒他,今日若不是她喝令晏行寂停下,他早就死在晏行寂手裡了。

妖族少主死在人族劍尊之手,屆時兩族必定內訌。容九闕當真是太過意氣用事了。

她知道他雖然三百多歲了,但在妖族也隻是剛成年,幾百年來順風順水,深受妖王寵愛,性子是衝動了些。

卻也沒想到,他竟如此不理智。

一個大乘初期,連第九尾都是剛長出不久,卻敢去挑釁早已步入渡劫幾百年的晏行寂。

此刻榻上的少年傷勢在漸漸好轉,司黎深深看了他幾眼,轉身回到自己的屋內。晏行

寂並不在屋裡,被他們兩人這麼一攪亂,她連方才要捋的事情都想不太清楚。

司黎往窗邊的軟椅裡躺去,閉眼揉著額頭,隻覺得腦海中一片混亂。

他們是來找青霄劍宗失蹤的弟子,而此刻所有的線索都指向這個詭異的青樓,這裡有一個殺人凶手,吸食上百甚至上千人的生命來換一人活過來。

司黎緊閉的雙眼驀地睜開,眸底乍然見浮現冷意。

若真是她想的那個人….…

這人還真是厲害。

她站起身正要朝外走,屋門外窗紗處隱約可見一抹高大熟悉的身影。

他隔著模糊的窗紙與她對視,似是能穿透窗紙看到她的眼睛一樣。他就那般負手站在門外,不進來也不離開。

走廊上時不時傳來人聲,大堂處的歌舞樂聲隱約而來。許久之後,靜謐的屋內傳來一聲輕歎,司黎拉開了門。

晏行寂修長的身影立在門外,見到她開門時似有一瞬間的怔愣,隨後烏黑的眼眸在她眼前一點點紅潤,薄唇緊緊抿起,看起來格外委屈的模樣。

司黎隻覺得……有些荒謬。如今的晏行寂怎麼成了個愛哭鬼,在她眼前不知道落了幾次淚了。

“阿黎……”他啞著聲音開口,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司黎長舒口氣,側開身子示意晏行寂進來,隨後關上了房門。她剛關上門轉身,迎麵撞進一個溫涼寬廣的懷抱,帶著清冷的體香。

他扣住她腰身的手收的太緊,高大的身影在她麵前彎下,埋首在她脖頸處蹭著她的耳朵。

“我不是故意的,阿黎,我隻是……”

他死死抱著她,忍住酸澀感,輕顫著嗓音一遍遍呢喃著: “你彆跟他走,彆跟他在一起……我

他會怎樣?

他有些茫然。

如果阿黎跟容九闕在一起,他會怎樣?

這個想法一出,他的骨縫都開始生疼,絲絲縷縷的寒意順著經脈而入,眼前一片猩紅,戾氣壓抑不住,扣著司黎腰身的手忍不住越收越緊,像是要將她揉進骨血。

心口一陣發燙,毀天滅地的占有侵蝕欲幾乎將他淹沒。“晏行寂,你抱疼我了!”

司黎吃痛的聲音喚回了他的意識,他眸底的陰鬱瞬間消散,慌忙將她鬆開,彎下

身子無措地看著她。

"對不起阿黎,你哪裡疼,我傷到你了嗎,讓我看看?"他的靈力便要往她體內而來,司黎伸出手製止住他。

她看著青年小題大做的模樣有些無奈, “晏行寂,你今日行事實在是太偏激了,我知曉你不喜歡阿闕,但他是妖族少主,你是人族的劍尊,他今日死在你手裡,你將兩族置於何地?"

青年彎下身子後司黎正好可以與他平視,她歎了口氣接著道: “你是渡淵劍尊,是人族之尊,你應該好好修行,去保護比你更弱小的人,不是將劍尖對向自己人。"

窗戶並未關嚴,一絲穿堂風吹拂而來,拂起少女額前的碎發,帶來她身上的清香。她眉眼堅定,眸中並無怒意,雖然擰著眉頭,可麵上的情緒卻一片安然。

她沒有生他的氣。她隻是在教他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劍尊,承擔起他應該的責任。

晏行寂閨了閨眼,心下那股鬱結卻更甚了。

若是以前的阿黎必然會生他的氣,阿黎不喜歡他殘忍嗜殺偏激的模樣,阿黎會板起小臉教訓他,會與他置氣直到他低頭認錯。

可現在的阿黎不會,她沒有七情六欲,無論他做什麼都不會生氣。她隻是站在一個外人的角度去教他承擔起自己的責任,他在阿黎眼裡隻是渡淵劍尊。

“晏行寂,你在想什麼?”

他睜開眼,唇角扯出生硬的笑意: “阿黎教訓的是,是我偏激了,我會向容少主道歉賠禮,會做好渡淵劍尊。"

司黎卻搖了搖頭:"不必道歉,今日是阿闕先挑釁的,錯並不全在你。"

他知道不妥就行,這樣日後好好當劍尊好好修行,一定能早日步入渡劫後期飛升成神。這麼一想,司黎神情輕鬆許多, "事情解決了,我剛好也有些事情要與你說。"她朝窗台的軟榻上坐下,輕拍軟榻示意晏行寂坐下, “我們坐下說。”她就那般看著他,麵上一片平靜。方才的一切快得像是一股風。

晏行寂看著她這般風輕雲淡的模樣,薄唇漸漸抿起。

現如今的阿黎怎會在乎這些。她不在乎他,不在乎容九闕,什麼都不在乎。

她隻想找到幕後布局的人。

是他庸人自擾了。

他沉

默許久,在司黎再一次開口喊他之際,收回了自己心下雜亂的想法。"……好。"晏行寂朝她走去。

在他剛坐下的時候,司黎柳眉微蹙:“這霓湘樓的掌事不太對勁,我早晨本想去那東南處的閣樓看看,但中途被青竹和阿闕打斷,方才打算去探查,還未走到閣樓處,我想起來些東西。"

“阿黎,你說。”晏行寂為她倒下一杯茶遞給她,司黎接過輕抿一口。

“三娘不對勁,掌事不對勁,整個霓湘樓都有問題,下滅靈術的便是抓了青霄劍宗弟子的人,但為何我們未曾找到弟子?"

凶手會將弟子藏到哪裡呢?

晏行寂回答了她的疑問: “在還魂陣布下的地方,陣法布下需要數十年,一旦設置在某個地方,便不能隨意移動,但霓湘樓沒有還魂陣的靈力波動。"

還魂陣不在這裡,弟子也不在這裡。但弟子是開啟還魂陣的關鍵,那弟子……大概率與陣法在一起。

可要如何找到還魂陣呢?

司黎笑出了聲:"這便是我為何中途折返回來,未曾去那處閣樓的原因。"

她接過晏行寂又一次遞過來的茶水,眉眼彎彎道:“你與我說過,還魂陣開啟最好時機是月食陰氣最重之時,傳聞那一天是冥界開啟之日。"

司黎仰頭望向窗外,日光映射到臉上,襯得她輪廓線條柔和,臉頰細小的絨毛都能看見。她喃喃道:"過幾日便是月食了。"

背後的人一定坐不住了。

"晏行寂,我們來看看,到底是不是你我猜測的那般?"她收回目光湊近他,眉眼彎彎睫毛纖長。

晏行寂眉目溫和,瞧見她狡黠的模樣心下一軟, "好。"他沒忍住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阿黎這幾日好好休息,莫要去想這些,過幾日自有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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