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晚來風雨十一(2 / 2)

暴雨已經停下,可天空依舊昏暗。

容驍問: “司姑娘,你確定滄溟鏡的碎片在這個方向嗎?”

司黎已經將滄溟鏡的事情告知容驍了,他是妖王,消化能力很快。在方才司黎再一次感受了滄溟鏡,終於………感知到了它的方位。

怨不得在幽冥鬼域之時她怎麼都感知不到滄溟鏡碎片的位置,原來不是滄溟鏡給的信息有誤,而是它在禁地裡麵。

容驍的臉色一變,明顯的不對。司黎頓住腳步, "妖王有何話要"

容驍沉聲道: “那個方向,一直向前走,有著滔天的靈脈,足以庇護妖域數千年繁榮昌盛。”司黎眉眼一鬆,唇角也掛起笑意, “那自是最好,這般便可以——”她的話尚未說完,突然便想起了容驍之前說的話。

容驍說,自己是在尋到靈脈的地方見到須彌芥子之界的界點。

她剛跌入禁地的時候,見到了滿地的妖骨,彼時的她總覺得心底不安,於是抱著容九闕朝著反方向跑去。

而妖骨便在前方。

"司姑娘,滄溟鏡碎片掉落的地方……"司黎知道容驍未說完的話是什麼。他在暗指那地方危險,滄溟鏡碎片若真的掉入須彌芥子之界……他們就必須得進去。

而進去,便意味著遇到那神明。那神……想殺她。

她微垂下眸,一行人沉默不語,空氣寂靜寥寥。身後方才沉默的青年卻開了口: "要去。"

容驍一愣。

晏行寂—字一句,接著道: “阿黎要去,便去。”彆的事情,交給他。

容九闕也道: “祖父,若滄溟鏡的碎片真的在裡麵,無論如何我們也是要進去的。”浮屠川崩裂在即,滄溟鏡是唯一可以關閉浮屠川的存在。

容驍歎了口氣,拍了拍容九闕的肩膀: “那便去吧。”

碎片,靈脈,總要搏一把。

為了蒼生,為了妖域。

而結果果然讓容驍猜中了

明明周圍依舊是遍地荒野,一望無際的荒蕪,虛空中黑霧籠罩,天際昏暗無光。幾人望向身前,眼前的靈脈交互盤繞,透露著清新的氣息。

容驍道: "這裡便是靈脈,我當時便是從這裡被卷入了那須彌芥子之界的空間。"晏行寂卻搖了搖頭,青年望著眼前的靈脈,唇角勾出嘲諷的笑。“非也。”

晏行寂上前,將司黎擋在身後。“阿黎,退後!”

司黎果斷退後,腳步邁開的一刹那,劍光磅礴純粹,勢如破竹朝身前劈斬而去,卷起滿地黃沙。

她聽到“錚”的一聲,隨後是什麼東西在逐漸瓦解。

司黎睜開眼,隻見虛空漸漸爬上裂痕,方才的那些靈脈,連帶著上方昏暗的天際漸漸消失。

一陣強烈的光亮顯露出來,與之一同撲鼻而來的是清新的草木香,裹挾著磅礴的生命力,似是草長鶯飛一般。

司黎怔然抬頭。

眼前是相互交錯盤繞的靈脈,一根根虯勁粗壯,其中似有磅礴的靈力在穿梭遊走,那股威壓讓她幾乎不忍直視。

她艱難地吞咽下,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曾是青霄劍宗的大師姐,作為人族第一大宗門,青霄劍宗的靈脈已經富裕充足到令其他宗門羨慕。

但跟眼前的靈脈相比,依舊是比不上一點。

妖王他們的猜測還是保守了。眼前的靈脈何止能保妖域上千年繁榮,便是萬年也不是沒有可能。

容九闕與容驍也是一陣怔愣,兩人看著眼前的靈脈,第一次生出了妄念。這是可以保妖域萬年昌盛的靈脈。

容九闕喃喃開口: “祖父……”

容驍擰眉: “我之前見到的靈脈……隻是障眼法?”那些靈脈隻是真正靈脈的冰山一角罷了。

晏行寂頷首,收回斂鏡,長身玉立看著眼前的靈脈: “阿黎,滄溟鏡的碎片在這裡嗎?”司黎閉眼催動著心口處的滄溟鏡,許久之後,少女睜開眼,眼底寒光劃過。"在,在這裡麵。"

在那用靈脈盤成的小山之中。滄溟鏡在那裡麵。

“好。”晏行寂頷首,並未質疑司黎的話,仿佛她說什麼都會無條件相信。他執劍便要朝靈脈之中走,司黎下意識跟上。

/>可身前的青年卻停下了腳步,司黎避之不及,徑直撞上了他的脊背。她的手還未撫上被撞的額頭,溫涼的指尖帶著青年的冷香撲鼻而來。

"撞疼了嗎,我看看。"他說著湊近,一雙烏黑的眼眸擔憂地看著那處,氣息灼熱噴灑在她的額頭上。

司黎退後一步,搖了搖頭: “無礙的。”

晏行寂的手頓了頓,隨後麵不改色地收回。

司黎越過他要進入靈脈,他的胳膊攔在她身前。司黎: "怎麼了?"

晏行寂沉默著看著她,衝她搖了搖頭。“阿黎,你不能進去。”

司黎一愣: "為何?"

晏行寂隻是搖頭, "裡麵不安全。"

容驍上前來附和晏行寂的話, "司姑娘,我那時便是在這裡進入的須彌芥子之界,我不知它具體的方位在那裡。"

他頓了頓,望向眼前氣勢洶湧的靈脈, "但它一定在靈脈裡。"

這龐大一望無際的靈脈,縱橫交錯的靈脈,須彌芥子之界就在這裡麵。

"所以司姑娘。”容驍回首衝她輕笑, "你不能進去,若真的需要進去須彌芥子之界,你在進去的時候便會被那神明殺了,我與劍尊無法保你安全。"

那是神,或許是世間唯一的神。他不殺司黎,隻是因為出不來或者其它因素限製,但司黎若是進去,便是羊入虎口。

晏行寂俯身,看著眼前的少女,放輕聲音道: “阿黎,我與妖王去,你不能進去,容少主也會在外陪你。"

司黎並未應聲,隻沉默地與他對視。

兩雙黑眸相對,一陣清風吹拂而來,拂亂她額前的碎發。

晏行寂替她捋順,接著道: “我會帶著滄溟鏡的碎片回來的,出了幽冥鬼域帶阿黎買板栗,你不是饞了許久嗎?"

他像是哄孩子一般,清冷的麵容上柔和的不像話。

司黎則悄悄後退一步,躲開了青年的氣息。晏行寂神情一滯,眸底晦暗劃過,唇角的笑意也緩緩消散。

容驍看了看自家陰沉著臉的孫子,無奈搖了搖頭。九尾狐族一貫多情,這孫子倒是

個另類。隻是,愛錯了人,他爭不過眼前這位渡劫修士的。

容驍勸道: “司姑娘,我與劍尊一起進去,遇到不對立刻出來,你莫要太過憂心。”

司黎一直沒有說話,看著眼前耐心等著她回應的青年。許久之後,少女看了眼那靈脈,張了張唇,嗓音有些許低沉: “裡麵很危險。”

晏行寂隻說: “我們會回來的,相信我。”

司黎抿唇,重重呼吸了下。"好,我與阿闕在外等你們。"

晏行寂笑了笑, "好。"

容驍側首看了看自家的孫子,伸手替他捋順衣領, "小九,保護好司姑娘,在外等祖父回來。"

容九闕眼眶有些紅。眼前的人是自己的祖父,剛見麵不久的祖父,他時常從父王嘴裡聽到他的名諱。

他看過妖域的族簿,知道這位祖父有多麼功勳偉業,從小便將他作為榜樣,立誌以後要成為像祖父那般的人。

他清楚地知道那須彌芥子之界有多危險,可他還是要送他進去。隻因在天下蒼生麵前,任何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小九,等著祖父出來,帶你回妖域。"

"……好。"

容驍轉身朝著靈脈走去,高大筆挺的身形毅然決然,衣袂翩飛始終沒有回頭。

晏行寂也轉身離開,隻是剛走幾步,青年緩緩頓住腳步。

他回首看去,司黎一身紫色衣裙,纖細的身形立在那裡,黑眸始終安靜地望著他,一如三百年前她每次送他去征戰前夕。

彼時的阿黎比這要焦急的多,攬著他的脖子一遍又一遍在耳邊說著讓他平安回來,隨後踮起腳尖與他纏綿接吻告彆。

歲月更迭,縱使兩人之間橫亙了三百年的光陰,縱使她換了一副樣貌。可是阿黎依舊是阿黎。

阿黎,司黎,都是他放在心尖的人。

他大步走向她,衣擺隨著走動勾勒出波紋,清冷的眸底是墮魔般的妖冶,眼尾泛著豔麗的薄紅。他走近了,宛如霜雪的冷香越發明顯。

晏行寂抬手布下結界,隔絕他人的目光,在司黎怔愣的神情中按住她的後頸,迫使她仰起頭來。青年閉眼,俯身虔誠地覆上她的唇,帶著強烈的

侵略,凶狠果斷。

司黎被他按在懷裡,她想要掙紮,可雙臂被青年的懷抱死死箍著,絲毫動彈不得,隻能抬起頭。

大腦有些缺氧,神智逐漸不清,她茫然地看著身前的人緊閉顫抖的長睫,額上因為克製壓抑突起的青筋,感知著他毫無章法地攥奪著她的呼吸。

溫度在升高,混合的冷香在狹小的結界中蔓延。

阿黎,阿黎。

晏行寂近乎虔誠地呢喃著。

他一生高傲,在遇到司黎前從未想過有一人可以令他心甘情願匍匐在地,做她一人的囚徒。他執念纏身,不甘於現下,他想要更多。他想要她的愛,想要她毫無保留回應他卑微又蝕骨銘心的愛。

他必須要找到滄溟鏡的碎片。阿黎,阿黎。

晏行寂放開了她,懷中的人黑眸茫然,似有霧霾繚繞。他又忍不住,再次覆了下去。

司黎昏昏沉沉,意識緩緩回歸的時候,高大挺拔的青年目光晦暗看她。

她很少仔細地看過晏行寂。

此刻兩人距離近在咫尺,他的呼吸噴灑在她臉上,點漆般的眸子裡氤氳著司黎看不懂的情緒,長睫輕顫,帶著幾分潮濕,高高在上的人,此刻宛如一個被情意操控的墮仙。

司黎回過神來,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眸底瞬間冷下,剛想要使力推開他,腰肢間的手收緊,她被按進一個寬廣冷香的懷抱。

那人垂首在她頸窩處,輕輕蹭了蹭她的臉頰。

司黎聽見他說: “我一定會回來,我一定會回來你身邊。”

無論再難,無論前方麵對的是什麼。我一定會回來你身邊。

縱使有千萬種理由要他死去,他也必須得為自己尋一個活著的緣由。要到她的身邊,直至生命完全消殘。

風吹而過,拂起司黎額前的碎發。

她不知晏行寂是何時走的,眼前隻有滔天的靈脈,身後隻有容九闕一人。她仰起頭,隻看得見天際又是烏雲翻滾著。變天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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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晏行寂:“等我回來,帶你去買板栗。”

司黎困惑:“emmm,隻買板栗嗎,青竹茶龍須酥肉油餅桂花糕椒麻雞麥芽糖冰酥酪蓮子羹甘蔗汁呢,是我不配擁有嗎?”

晏行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