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番外三 · 謝溫嶽(1 / 2)

美好的一天, 從來活開始。

但警察的活,一般都不是什麼好活。

謝未弦接起了電話,從報警人急衝衝的語氣裡了解了詳情後, 就趕了過去——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就是個很尋常的小偷事件。

五分鐘前, 就在某個菜市場裡,一個青年偷了一個年輕姑娘的手機, 結果被一個大爺當場抓住了。

那小偷被當場抓包, 麵對確鑿的證據卻堅定非常的矢口否認, 於是,在一番爭吵過後, 大爺自覺跟這兔崽子講不清道理, 便狠狠一個過肩摔, 把小偷摔到了地上。

然後, 他就夥同一幫子熱心民眾,把這小偷按在了地上。

再然後,他們就報了警。

謝未弦和派出所裡的同事趕到現場時,那個小偷還被按在地上, 看起來都快被壓斷氣了。

被偷了錢包的姑娘十分憤慨, 正指著那地上的小偷破口大罵,轉頭一看警察來了, 就立刻又氣憤地朝著謝未弦叫道:“警察叔叔!!快把這個偷我手機的臭傻逼抓起來!!”

謝未弦聽得嘴角直抽。

謝未弦才二十七,就要被叫叔叔了——至少從生理角度來說, 他二十七。

但如果從客觀事實角度出發,那他這兩千多歲的年齡被叫一聲叔叔,還真是賺大了。

謝未弦歎了口氣,回頭叫同行的同事把被按在地上的那個小偷給扭送到了警車上, 然後又回過了頭來,說:“那個姑娘,耽誤你點時間,跟我回去做個筆錄。”

姑娘還有點氣憤,正在那兒咕咚咚地灌水以解心頭之恨。一聽這話後她就鼓著腮幫子朝謝未弦點了幾下頭,比了個OK。

謝未弦一手握拳輕輕敲了敲後脖頸子,沉吟了片刻後,又說:“剛剛說的那個第一個發現他偷你東西的大爺呢,他也得跟著來一趟。”

人群之中,有一人聞言說道:“大爺的話,你剛剛來的時候他就走了。”

謝未弦:“……”

他忍不住捂了捂臉,心道真他媽是個深藏功與名的老大爺。

不過好在人間自有真情在,見他表情為難,又有一個賣菜的小販冒出頭來說道:“誒警察同誌,你彆擔心,我認識他,我給他打個電話,把他叫回來?”

“成。”謝未弦朝她點了點頭,說,“麻煩您了。”

“哎,不麻煩不麻煩!”

那小販朝他笑嘻嘻地揮了揮手,轉頭去打電話了。

“不過啊,現在這大爺真是熱心。”跟謝未弦一道來了的小警察把腦袋探出了車窗外,托著腮說,“真是人間自有真情在,國民素質顯著提高了啊。”

“是呢,還挺彪悍的。”謝未弦也說,“能把小偷摔地上,也是夠可以。”

那位大爺好像還沒出菜市場,沒過一會兒就來了。

謝未弦在人群裡一眼看到了他。

在看到這位見義勇為的大爺的那一刻,他腦子裡的一根弦啪地一聲,斷了。

他夢裡謝溫嶽的臉漸漸和眼前朝他信步走來的大爺的臉慢慢重合,夢裡的樹影颯颯聲也和現代的人間煙火聲慢慢重合。

周圍人海重重,但卻好像每個人都放慢了腳步,隻有謝溫嶽在一步步穩健的朝他走過來。

他挺直著腰板,像一棵頂天立地的鬆。

雖然他頭發白了大半,一頭長發也短成了現代,謝未弦還是一眼把他認了出來。

那是謝溫嶽,絕對是。

謝溫嶽就那樣慢慢地朝他走了過來,然後站定在了他麵前。

他板著一張臉,把謝未弦渾身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知為何,他的目光裡似乎帶了點讚許和欣慰。

然後,他對謝未弦點了點頭:“警察同誌,你好。”

謝未弦:“……”

謝未弦半天蹦不出來一個字兒。

坐在駕駛座上的小警察也愣住了,片刻之後,他喃喃道:“好像啊……”

他這一說話,謝未弦才被拉回了神兒來。他愣了愣,轉過頭道:“什麼?”

“你啊。”小警察說,“弦哥,你和這大爺長得有點像啊。”

謝未弦:“……”

那他媽肯定像啊!!!

謝未弦心裡罵了一句,但最後也沒說什麼,隻歎了口氣抹了把臉,轉過頭彆著臉拉開了後座的車門,頭也不抬地對他說:“得了,您先上車吧。”

謝溫嶽什麼也沒說,直接鑽車裡去了。

他一進去,就看到剛被他摔地上的小偷正自閉似的縮在車的另一邊。

小偷見他上車來,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謝溫嶽被瞪了也還是什麼都不說,不動聲色地直接鑽到了小偷旁邊,坐下了。

謝溫嶽進了車子後,謝未弦就把車門關了上,然後往前走了兩步,對坐在前座上開車的小警察說:“你先回去,我去個地方。”

小警察愣了愣:“你去哪兒啊?”

“用得著你管?”

小警察:“……”

小警察剛想說聲“那好吧”,話還沒出口,坐在後座的謝溫嶽就來了句:“你給我上來。”

謝未弦:“……”

小警察:“……”

空氣在一瞬間,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上來。”謝溫嶽又說了一句,“要麼你上來,要麼我跟著你下去。”

謝未弦:“…………你就非我不可了是吧?”

“對,我看這警察不靠譜。”

小警察:“……”

謝未弦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嘟囔了一句:“死老頭,說話真他媽難聽。”

坐在後座的大爺眉頭一動。

小警察快嚇瘋了,忙道:“弦哥!聽見了啊他聽見了!!你小點聲!!你你你道個歉啊!!”

“聽見就聽見了唄。”謝未弦滿不在乎地嘟囔著道,“糟老頭子,氣人得很。”

話是這麼說,謝未弦還是老老實實地拉開了車門,賭氣似的坐了上去。

做兒子的總有一種聽爹的話的本能。

車子裡是個密閉的空間,謝未弦一進來,就聞到了謝溫嶽身上環繞的酒味。

他忍不住皺了皺眉,也這才發現,原來兩千年過去,他死了又活過來,心裡那點對父親的怨艾居然還存在。

他也不管謝溫嶽會怎麼想,也不管他明不明白,就一邊把車窗搖下來,一邊輕聲罵了句:“又他媽喝酒。”

謝溫嶽橫了他一眼,回敬道:“管的真多。”

空氣裡詭異的氣氛讓做司機的小警察有點汗顏,更是非常之摸不著頭腦,他訕訕地抹了把臉,又訕訕地發動了車子。

回到了派出所後,小警察就把車上需要做筆錄的兩個人留給了謝未弦,連忙押著小偷跑了,一看就是受夠了車上的詭異氣氛,想趕緊借機溜走。

謝未弦倒是無所謂,領著這兩個人進了派出所。

姑娘從上車開始就帶著耳機,直接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從頭到尾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的筆錄倒也好做,謝未弦十分孝順的把他親爹晾在外麵,給姑娘做完了筆錄後,就把她送了出去。

然後,他就轉過了頭來,頗為頭疼的看了眼坐在外麵的長椅上等候的謝溫嶽。

謝溫嶽倒是沒變,他還是喜歡喝酒,舉手投足間也還是有著上輩子的名門影子。在長椅上一坐也記得翹個腿,坐的挺直了腰板,板板正正的,十分有貴族氣質。

謝未弦隻覺得麻煩,忍不住歎了口氣,叫了他一聲:“喂。”

謝溫嶽抬頭看他。

“做筆錄了,進來。”謝未弦說,“早弄完早完事。”

謝溫嶽倒是接受性十分良好,站了起來,跟著謝未弦走了進去。

*

“姓名。”

“秦煜,火日立的煜。”

“年齡。”

“五十七。”

“身份證號。”

“自己看。”

謝溫嶽一邊說著,一邊從兜裡把身份證掏了出來,丟到了桌子上。

身份證就那麼在桌子上旋著飛到了謝未弦跟前。

謝未弦看了謝溫嶽一眼。

他倆的動作現在簡直出奇的一致,都翹著二郎腿斜靠在椅子上——這好像就是老謝家的祖傳姿勢似的。

意識到這一點後,謝未弦就忍不住嘴角一抽,詭異的逆反心理又上來了,便默默地——換了條腿翹著。

謝溫嶽忽的笑了一聲。

“笑什麼笑。”謝未弦瞪了他一眼,道,“嚴肅點,這兒是派出所。”

“我又沒違法亂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