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我不在乎(1 / 2)

“北邊,”裴其姝怔了怔,猶疑道,“國師應該什麼都跟你講了吧?”

“你知道那一戰大莊是怎麼輸的、你也清楚越啟死的不正常,”裴其姝的心裡很亂,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的,“你不會坐視不管的,你能把一切處理好的,對吧?”

東宮四臣與太子的感情都很深,太子肯定不會對越啟可能的死局無動於衷……而如果連東宮太子都主持不好北邊戰事,那裴其姝就算早早知道了結局,也沒多大用了。

知道了也是枉然。

並不是她知道對北之戰大莊最後會打輸,就能如有神助一般指揮戰事破局勝利、或者成功引導大莊去如何避開這一劫的。

所以說,有時候,預言這種東西就真的很雞肋,除了讓你能早點開始努力掙紮一番外……等真走到最後,可能還是什麼都沒能改變得了。

東宮太子靜靜地凝望著裴其姝半晌,驀然笑了。

裴其姝被他笑得頭皮隱隱發麻。

“所以,”東宮太子俯下身來,與裴其姝輕聲耳語道,“這就是迢迢選了那邊、舍棄我的原因麼?”

裴其姝猝然睜大了雙眼。

“就因為我什麼都‘知道’、因為我什麼都能自己‘處理好’,”東宮太子嗓音輕柔,語調發涼,“因為在你看來,你並幫不到我什麼;而我則即便沒有你,也不會有什麼……所以你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把我放在隨時能夠去舍棄掉的那一邊了,是麼?”

“你,”裴其姝瞠目結舌,一時氣結,胸脯一起一伏好半天,都才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半句:“你這話說的,你覺得我是在扶貧麼?”

“誰需要我就選哪一邊、誰可憐我就聽誰的?”

東宮太子麵無表情地望著裴其姝,沒有應聲,但也沒有搖頭。

那是一種不置可否的默認狀態。

裴其姝覺得自己隱隱有點快要被氣吐血的征兆了,氣急敗壞道:“那你是不是還覺得,先前我是因為可憐你、才答應和你在一起的?”

東宮太子緊緊地抿住了唇角,臉上僵得很厲害。

裴其姝冷冷地盯著他瞧,眼珠子一眨不眨。

“不,”東宮太子語調顫了顫,艱難地否認道,“你說過,你喜歡我,你心裡是有我的……所以,迢迢,我們為什麼要‘算了’?”

“因為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單憑喜不喜歡就可以決定的,”裴其姝閉了閉眼,隻覺得心裡頭很累,也不想去把話說得太直白,隻草草地簡潔道,“我想起來了。”

“當年在明萃閣的事情,我全都想起來了,”裴其姝按了按額角,無力道,“我想,這現在已經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了……我們兩個,已經不適合再繼續下去了。”

東宮太子怔怔坐著,半晌無言。

“當年的事,對我娘的傷害很大,她根本不可能接受得了我和你在一起的,”裴其姝心煩意亂、筋疲力儘地補充道,“這已經不是把你的身世解釋清楚就能說得通的事情了……算了吧,我們兩個這樣也挺沒意思的,就到這裡吧。”

“你說過,皇後是皇後,我是我,沒有人需要為旁人的過錯買單,即便那人是他的生身父母也一樣,”東宮太子聽出了裴其姝話裡的斷然決然,腦海一片空白,通紅著眼眶,怔忪道,“你也說過,一個人如果沒有犯錯,這世上就沒有什麼可以懲罰得了他。”

“迢迢,你現在能告訴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不是你的錯,”裴其姝揉了揉額角,隻覺自己頭痛欲裂,“但人心有時候就是這樣,就算你當年什麼也沒做,可你的存在,對我娘他們本身就是一種傷害。”

“這或許不是你的錯,但同樣也不是他們的錯啊,你更沒有道理非得去勉強他們要開開心心去接受你……”

“如果我什麼都沒有做錯,”東宮太子卻半個字都沒聽進去,隻執拗地緊緊盯著裴其姝追問道,“為什麼要這樣懲罰我?”

裴其姝微微一窒,半天答不上話來。

片刻後,裴其姝的脾氣也上來了,忍著怒氣坐直了身子,決定好好地與東宮太子從頭到尾掰扯掰扯了。

“是,你或許沒有做錯過什麼,因為你就僅僅隻是‘什麼都不做’罷了,”裴其姝有些憤怒地指責東宮太子道,“我是忘了,我把前麵幾年的事情都忘了個一乾二淨,可你呢,你難道也不記得了麼?”

“你那麼聰明,九年了,你難道猜不到明萃閣當年是你娘動的手腳麼?”裴其姝語調都隱隱有些尖利了,“我哥死了啊,我哥是死在你娘手裡的!”

“我娘當時哭得眼睛都快瞎了,就算,就算不說後來父皇的遷怒與無情,也不去討論我和我娘為你娘當初所作所為背的兩年黑鍋……就說這九年裡,你應該一直都以為我哥是死了的吧。”

“你憑什麼以為,隔著我哥一條人命,我們兩個還能沒心沒肺地在一起呢?”裴其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彆過臉,止住眼底淚意,不無怨尤道,“我是忘了,可你記得啊……我原先什麼都沒刻意瞞過你的,你不要現在再告訴我,你看不出來我的記憶不對勁?”

“倘若我真和你在一起了,你打算讓我娘怎麼辦呢?”裴其姝自己說起來都覺得荒謬怪誕又可笑,“她女兒,跟害死她兒子的幕後黑手的兒子攪合在一起了?”

“還是說,你打算一輩子都瞞著我和我娘,不讓我想起來明萃閣的事、也不讓我娘搞清楚當年明萃閣是皇後在背後動的手腳?”

——這些話,裴其姝本來是憋在心裡不想說的。

畢竟,分手就分手了。

大家都不是三歲小孩了,好聚好散,成年人給彼此留最後一個體麵。

終究是自己當初選定的人,臨到頭來,再去互相指責,鬨得一地雞毛,未免有些太難看了。

“我是我,皇後是皇後。”東宮太子的唇角緊緊繃成了一條線,隻重複地堅持了一遍,“你說過,你能把我們分開來看的。”

“可她是你娘啊!”裴其姝連日來被兩邊幾番逼迫,再承受著道德上的無儘譴責,已經隱隱快要被崩潰了。

“可這是我自己能選的麼?”東宮太子猝然抬眼,亦是一般冰冷地詰問道。

裴其姝一時無話可說。

“我隻知道,我愛你,”東宮太子緩了緩聲氣,平靜而堅持道,“迢迢,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我們彼此都念著對方,也沒有人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