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1 / 2)

與嬌嬌 陳十年 13640 字 5個月前

這哪是商議,這分明是告知。

顧宣雖非重臣,不大受天子重視,卻也不至於遭人如此對待。他抬眼看向那個劍眉星目臉色冷峻的男人。

在顧宣看向蕭決的時候,蕭決也正打量著顧宣。

蕭決是在想,從前他便聽聞這位平南侯寵愛自己的外甥女,甚至堪比自己的親生兒子。如今出了這麼多的事,他會如何抉擇呢?

蕭決微眯了眯眼,回過神來,解釋道:“並非孤意欲對侯爺不敬。隻是你們平南侯府之中,有太多的事,讓孤放不下這顆心,孤不願讓嫣嫣冒險,也不敢。”

他微微沉下聲音,一字一句吐露清晰,且特意放緩語速,似乎在暗示什麼。

顧宣心猛地一跳,垂下頭來,竟有些心虛。

太子知道什麼是嗎?關於那些事,他知道多少?

顧宣心跳加速,心緒竟有些不寧,在這個比自己小一輩的人麵前失了態。

蕭決見狀,該說的話已經說明白,他看在平南侯往日待嫣嫣的情分上,願意給他一絲信任。倘若他做不了決定,蕭決也不會顧忌他的臉麵。

“今日嫣嫣既然睡下,侯爺又舟車勞頓,不如過兩日再來?”他可以給平南侯一些時間考慮,蕭決想看見他的行動。

顧宣在他的氣勢下有些膽怯,聽他這麼說,又思及方才這一路上所見所聞,太子待嫣嫣應當是不錯的,不必擔心嫣嫣過得不好。

“有勞殿下照顧嫣嫣。”顧宣躬身,退出殿中。

蕭決凝視著他身影出了門,臨走之前,又道:“想必侯爺很好奇,孤如何會與嫣嫣相熟。母後壽宴時,侯爺與何氏曾爭吵過一番。”他點到為止。

不管怎麼說,顧宣也在官場沉浮多年,這點弦外之音還是聽得明白。

他臉色刷地一白,瞳孔震顫轉頭看向蕭決。

蕭決繼續道:“孤當時以為,此事事關她清譽,並未聲張,故而沒什麼人知曉。孤要說的……”

他一頓,盯著顧宣的眼睛,“若孤說,自始至終,世子都有份參與其中,侯爺會如何處理?”

蕭決不苟言笑,念起顧明熙時顯然多了幾分厲色,“世子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倘若不喜,便該直說。與婦人一起使出這種下作手段,孤看不慣。至於侯爺您,倘若明知道世子如此秉性,仍要將嫣嫣許配給他,豈非將人往火坑裡推?”

殿中空曠,蕭決的話擲地有聲,仿佛還帶著回音回旋在腦中似的。

顧宣直到出了東宮門,上了馬車,才扶住額頭,倚著車廂壁失神。

他看著明熙長大,手把手教導,明熙向來是個好孩子,怎麼會做出此等事來?

一定是何氏那個毒婦教壞了他。顧宣痛心疾首,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回到平南侯府後,他更是心情激蕩,一時虛脫,被侍從扶著稍作休息,才緩過神來,命人去調查從前那些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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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宣走後,蕭決收回視線,把玩著手邊的棋子。

又過片刻,有人來報,說是陳姑娘醒了。

陳嫣如今不明不白待在東宮,原本身份尷尬,好在她又是太玄子收的徒弟,倒也不至於太過尷尬,東宮眾人皆喚一聲陳姑娘。

她揉著惺忪睡眼,被她們伺候著穿衣梳洗,見蕭決跨進門。

轉過頭,甜甜笑起來,喚了聲:“阿決。”

蕭決嗯了聲,宮女們已經自覺退出殿中,在廊上候著,等候差遣。

蕭決在一旁的玫瑰椅上坐下,說起顧宣來的事,“方才你睡著,平南侯來過,但他今日才回京城,一路風塵仆仆,瞧著臉色很不好,孤讓他回去休息好,再來看嫣嫣。嫣嫣不會生氣吧?”

陳嫣聽見舅舅回來,眼前一亮,聽見後麵的話,顯然有些失落,但很快調整好,笑著搖頭:“不會!舅舅明日來麼?”

蕭決道:“興許後日,舅舅還要處理些公務呢。”

陳嫣覺得他說的有道理,若有所思點點頭,隻是臉上顯然不甚高興。她自幼親近舅舅,舅舅待自己也很好,明明一切都挺好的,怎麼忽然就變成不一樣的了?

如此一想,陳嫣陷入惆悵。

蕭決看出她的不高興,轉移話題,道:“今天……還疼嗎?”

他視線若有若無地飄過她心口。

陳嫣成功被他轉移注意力,垂眸感受了下,搖頭又點頭,告訴蕭決:“有一點點怪怪的,疼倒是不疼,就是……總覺得不大舒服。”

蕭決蹙眉,分明他們都說不是病,怎麼會如此?

“哪裡不舒服?”他問,問完了意識到,她應當也說不出口。

門敞著,珠簾散落,此刻風平浪靜,圓罩門旁的鶴望蘭葉子有些發黃。蕭決忽地口乾。

遇見她以前,他從沒覺得自己有如此旺盛的想法。

光是隨便想一想就足夠讓人握拳吞咽。

蕭決移開視線,看向推開的雕花軒窗,前些日子尚宮局送了今年新貢的綠菊過來,在庭中擺了一排,還是一道好風景。

菊花清心敗火,蕭決掩嘴輕咳一聲,轉回視線。

見陳嫣背過身,手在自己心口處稍作停頓,疑惑道:“嗯……就是……就是……”

她愁眉苦臉,抓起蕭決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好像有一塊腫了,但也不疼,就是怪怪的。”

她今日著一身嫩黃襦裙,梳了個簡單的單螺髻,隻插著一支秋海棠的寶釵,但已經足夠好看。秋裝不薄不厚,其實摸不出什麼。

蕭決放下手,總覺得這滿室天光好似某種窺視的眼,令人有些難堪。

“那孤命他們去請醫女過來。”

陳嫣搖頭,阻止他。動作一急,拿小腿撞了撞他小腿,“不要,他們都說沒什麼啦。”

說起這,蕭決想起她該喝藥。

陳嫣一看他神色,當即苦著臉,先聲奪人:“嫣嫣不想喝藥。”

蕭決笑:“吃甜棗也不喝嗎?”

陳嫣堅決搖頭:“不想喝。”

蕭決循循善誘:“可是孤的藥也還沒喝,我們一起喝了好不好?”

陳嫣眉頭皺成一團,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

兩人一道喝過藥後,皇後差人送來些用的穿的,皆是給陳嫣的。迎秋姑姑親自送來,特意叮囑。

陳嫣注意力被那些漂亮衣服和首飾吸引去,一個下午熱鬨不已,倒沒再為顧宣一事煩惱。

蕭決下午處理了些公事,他們一行人遇刺一事蕭決仍在追查。當然進展很不順利,根本沒有任何線索。

淳安帝那邊也派了人去查,當然也沒有什麼收獲。事情仿佛就此陷入僵局。

他們都不相信是山賊所為,可一切的一切,都在逼迫他們承認,那就是山賊所為。

這種無力感讓蕭決有些熟悉。

他處理舞弊案時也曾有這種感覺,自覺說還有更深層的事,可一切證據都完善,就是深挖不下去。

他沒來由將兩件事聯係在一起。

倘若真是同一人所為,能有如此手段,瞞天過海,滴水不漏,此人一定身份尊貴,權勢不低。這樣的人在大梁屈指可數,蕭決迅速鎖定了幾個目標。

那幾個目標之中,有些是曾經支持淳安帝的兄弟上位的,後來淳安帝上位後不計前嫌,讓他們繼續在朝為官,惠澤百姓。這麼多年來,他們雖偶爾提及當年事,但都是清廉之臣,不至於做出這種事來。

另一些,則是明麵上的奸臣,早就惹天下人不順眼。

各有動力,仿佛都有可能。

隻是……蕭決隱約地不安。

這兩件事之中有聯係,卻也有極致的矛盾。當初舞弊案中,顯然幕後主使者就是想平息這一切,不願被人察覺。

而如今,卻如此大搖大擺刺殺未來儲君。

行事作風判若兩人,令人生疑。

蕭決有些心煩,何況也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這兩件事一定有所牽連。

他放下政務,起身抬頭,卻見廊下已經上了燈,暮色不知何時入的人間。時間竟過得這麼快?

蕭決喚十五進來,問起陳嫣,“她可用暮食了?”

十五搖頭,有些好笑:“陳姑娘一個下午都在試衣裳,與殿下一樣,廢寢忘食呢。”

蕭決聽出他的打趣,瞥了一眼,十五連忙收斂,正經起來。

蕭決道:“那便一起用暮食。”

十五會意,退下去吩咐下麵的人。

蕭決往偏殿去時,陳嫣正累到,半躺在床邊,枕著自己胳膊歎氣,顯然累極了。

皇後一直想要女兒,即便有了蕭決,也一直懷有美好願景,每一次看見漂亮的衣裳,總要收集著。如今算派上用場,一股腦送給陳嫣。

今日這些,還隻是極小的一部分。

如今陳嫣才剛有孕兩月,肚子不顯懷,還能穿得下。皇後心裡已經想著,趁這些日子給她送些漂亮衣裳,再趁機命尚衣局先做著五六個月七八個月時穿的。待她生產完,再給她送另一些。

宮女們還算能乾,將換過的衣裳都收拾好,放進了櫃子裡,因此殿中並不顯淩亂。

見蕭決進來,宮女們自覺退出去。

陳嫣聽見腳步聲,轉過頭來,以側躺的姿勢看人。她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置,示意他過來一起躺下。

蕭決走近坐下,問:“餓不餓?”

陳嫣搖頭,她正在興頭上,哪裡知道饑餓困倦。

蕭決微俯身,手掌撐在她身側,另一隻手替她理雲鬢,“可是不餓也得吃東西,若是餓起來,就要難受了。”

從陳嫣的角度看蕭決,不知為何竟格外好看,她微睜大眼睛,不由自主誇道:“阿決,你真好看。”

蕭決嗯了聲,問:“好看的人嫣嫣都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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