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道【紅包章】(1 / 2)

重生八次後 飛奔的橘子 20881 字 4個月前

微風拂過, 帶來萬物複蘇的氣息, 能量澎湃的流淌於天地間,如果說超凡者們曾經感受到的是湍急河流,那麼此刻他們感受到的就是無邊大海。

讓人油然而生自己遠比其他人更強的錯覺。

有人方才嘗試吟唱了招式,已然發現在此刻隨著他們吟唱而湧現的力量遠比之前更強大,這無疑是最鮮明的證據——佐證大道的效果。

於是在這番擲地有聲的指責前,眾人愈發沉默,沒人欲反駁對方, 也無人想激怒對方。

更何況, 於燈所言不虛, 隻是在這個世界,力量失衡, 奴隸製猶存的情況下,超凡者天然高貴, 本就是真理。

隻是現在有人,想將真理變成謬論。

他選擇了正確的方式, 用遠比虛無縹緲的俗世地位更誘人的力量來改變世間默認的規矩。

至少他已經成功了一半,眾人忽而想起方才立下的誓言, 聯係到於燈方才所言“文以載道”之說,不免生出幾分恍然。

不過一時半會, 眾人暫時還顧不上誓言的問題,大道尚在眼前,卻無人想先嘗試它的效果,眾人的視線四處掃視, 免不了要頗具暗示性的停留在岑朔和裴紹身上。

岑朔沉吟半晌,到底習慣了挑大梁,率先開口道:“就這麼簡單?”

方才激昂的情緒過去,於燈再看他們,平靜下帶著幾分奇異的慈祥,就好似注視著一群才邁出腳步,探索世界的嬰兒……

我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

於燈飄過這個念頭,警惕了起來。

他謹慎的注意著自己的情緒:“什麼就這麼簡單?”

岑朔語氣加重了些許:“將心中之道,輔以文字,便能邁上這條大道?”

於燈思考了兩秒,沒發現問題,肯定了他的話:“就這麼簡單。”

岑朔眉梢皺得死緊,目光在在場超凡者身上一掃而過,隨意選了個人道:“你先來試試。”

被他選中的那位貌不驚人,坐在縱橫四列的最邊上,不仔細找都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此刻被岑朔這麼一指,眾人的目光一彙聚,立刻顯出惶恐之貌,坐得都不安穩了起來,眼看要往椅子下掉,被身旁人一把扶住了,笑容連連道:“這可是件好事,王兄可務必不要辜負聖人的期望。”

對方被強行扶穩,勉強露出笑來,一笑跟哭了似的,透著個大寫的慫。

對方顫顫巍巍的,可憐巴巴的,以不符合超凡者的模樣,小聲哼唧道:“我才疏學淺……”

岑朔看著他,裴紹看著他,眾人看著他,無數的注視好似一張大網,將他剩下所有的話一網打儘,無法吐露。

超凡者裡居然也有這麼慫的人嗎?於燈有些驚訝,目光掃過坐在他臨近位置的超凡者,也沒一個跟他似的,慫得如此……鮮明。

與其說是能力低下導致的害怕,倒不如說是對方性格如此。

對方勉強維持住笑容,到底沒能將推辭之言說出口,他深吸了口氣,將眼淚憋了回去,聲音稍大了幾分:“王息此生……”

他環顧四周,眾人目不轉睛的注視著他,包括那些他隻能遠遠看上一眼的大人物,都將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他的聲音不由自主的小了下去:“不求富貴榮華,不求超凡入聖,但求避乾戈,躲亂世,一生安穩,垂垂老矣。”

他這不是假慫,是真慫。慫到能坦然麵對自己胸無大誌的追求。

雖然有些詫異,但於燈並不奇怪對方的選擇,就如同岑朔畢生追求大道,矢誌不渝,那自然也會有人棄之如敝履,避之不及。

超凡的能力對他而言可能並不是一件好事。

但在這個世界,超凡者總是比其他人擁有更多的選擇餘地,他們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子,而其餘人則注定隻是一個配角。

王息話音剛落,風打著卷旋轉而過,能量隨之而動,朝著王息身上湧去,他體內有漩渦生成,好似滔滔不絕般從天地間獲取力量。

比起於燈方才那般驚天動地,勾動天地異像的模樣,王息立道之後的反應,溫和到足以讓他們直觀的看清整個過程,並由此而知曉,為何於燈能如此強大。

在於燈出現之前,所有大道,都走的同一個風格,借天地之勢,行所為之事。

換句話說,他們用的是天地間自然流淌的力量——唯一的區彆是岑朔他們這用的是自然之力,而裴紹他用的是法則之力,但歸根到底,這些依舊是外物。

而於燈所言之大道,雖然依舊是借天地之力,但顯然沒打算還……

借天地之力化為己身所用,就如王息身上正在發生的變化一般,散落的能量湧入他體內,構建出他所言之道。

在坐的超凡者隻消看了一眼,就立刻得出了結論,然後,有人迫不及待的開了口。

“……此生唯願……”

“……大道即我,我即大道……”

“……人間繁華,儘落我手……”

“……力壓聖人,唯我縱橫……”

這口氣未免太大了些,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於燈聽了這些按捺不住的超凡者們恨不得立刻天下第一的“道”,又看了眼其餘露出些許笑意,安靜旁觀的超凡者,意識到了一點。

王息不是岑朔真正的目標,他們才是。

嘈雜的聲音漸漸平息,他們說完了自己所願,果不其然,平地中再次興起不知來處的風,此風初起時並不起眼,但不過瞬息,飛快擴張,狂風忽起,朝著方才言語的超凡者們裹挾而去。

超凡者們瞬間亂了陣腳,方才未曾開口的超凡者避讓開道路,無人動作,而那些被狂風視作目標的超凡者則紛紛試圖吟唱。

天地未曾回應他們,他們乾脆在平地上跑了起來,哪怕他們性急得想快人一步率先贏過他人,但此刻這絕非等閒之輩的狂風,怎麼看都不像是帶著善意而來。

他們被吹得東倒西歪,沒走幾步,狂風已然將目標包裹,試圖湧入對方體內,製造出旋渦。

然而狂風肆虐,好似沒有儘頭,人體薄弱,所能容納的力量卻又有儘頭,容納了過多的力量的肉.體在狂風試圖製造的漩渦之下最終爆裂開來。

眾人象征性的躲了下碎裂的屍塊,等接二連三的爆裂聲響完,一切重新陷入了平靜之後,才坐回原位。

他們自始至終都平靜的不像是麵對了突兀的同類死亡,倒好似隻是看到了稀鬆平常的一幕,沒產生任何情緒變化。

反倒是在上方旁觀了整個過程的於燈,,一時有些恍惚不知自己在何處——他曾見過這般麻木的反應,在某一次喪屍來臨的末日裡,那是沒有希望而導致的徹底絕望,人們陷入最後的狂歡,秩序崩塌,死亡,背叛,犧牲,出賣,稀鬆平常。

每個人都知道比起喪屍更要警惕的是你身邊的同伴,因為你無法預料對方下一秒會做出什麼。

那些掙紮著活下去的人,與其說是人類,不如說是麻木的活下去而已。

而此刻,他竟好似在這些天之驕子身上看到了那些晦暗的過往,這讓他陷入了疑惑。

是因為殺人如麻所以才麻木?還是因為……他們亦早就做好了死亡的準備,所以才麻木?

於燈下意識試圖分析這個群體存在的問題,在一片沉默中,忽而意識到,他早已脫離了末世,而在這裡,再複雜的人性也會有所收斂。

和末日遇到的人相比,這些因為貪心而被爆體的npc都能算得上天真活潑了。

於燈的濾鏡再一次跑偏了。

岑朔打破了沉默:“我想,這就是你遺漏的提醒。”

於燈看他,怎麼看怎麼順眼,態度格外友好:“是我的疏忽,我以為所有人都知曉,追求跟回報這兩者之間的差異。”

“前者是畢生踐行之道,後者是欲獲取的利益。”於燈簡單的解釋了一句:“畢竟世上沒有一夜成聖的好事,對吧?”

他和藹可親的看著底下人,隻覺得一個個都好似他地裡的蘿卜,長得正好,沒病沒災,可以賣個好價錢,質樸的老農生出欣慰的情緒,讓他看誰都透著幾分親近。

裴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但也知曉現在不是跟對方計較這個的時候,便勉強按捺了下來,隻是拿複雜的目光看他。

他所言的一夜成聖的代表,不正在他們眼前嗎?

不然於燈以為,他們為什麼要安安靜靜的坐在這裡,讓他用奇怪的目光看個不停?

眾人的表情不一,但大多都是這個含義。

於燈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的朝他們笑:“當然,我是例外,畢竟世界上隻有一個我,對吧?”

眾人盯著他嘴角的笑看了幾秒,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情緒轉變的這麼自然,但因為跟他們無關,所以無人在意。

比起於燈身上的異常來,他們更關注大道。

在些許沉默後,有人揚聲道:“還有其他君未曾言語的要求嗎?”

於燈重新思考了幾秒:“大道至公,踐行此生之道,應當是君心中之理念。”懷揣著生怕蘿卜再少幾個的擔憂,於燈多說了幾句:“而非要求。”

“更簡單的解釋,這應當是你欲為世界做些什麼,而不是世界為你做些什麼。”

此話方落,眾人恍然大悟,迷霧撥開,露出藏在之後的皎皎明月。

“行餘生所踐行之事,方得大道。”

.

於燈看了眼天空,風平浪靜,無風無雨,是一個收獲的好天氣。

趁著眾人注意力集中在他方才所說的話上時,於燈抽空點開了顯眼無比的感歎號,看了眼係統通知。

係統溫馨提示:尊敬的玩家,您自創的技能“吟詩作對”升級啦。

就這?

於燈盯著這行簡單的係統通知上上下下看了數遍,試圖找出其他被遺漏的文字,但那一行冷冰冰的字提醒他,現實就是這麼殘酷,這真的隻是一個技能升級的通知。

於燈放棄了,伸手戳進了技能頁麵,還真看到了不一樣的文字。

中級技能-文以載道。

文以載道……這不是我瞎編的嗎?

於燈的情緒有些一言難儘,不過他已經對這個智障係統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不管它再怎麼不靠譜,他都不會為此驚訝的那種心理準備。

他淡定,或者說假裝淡定的點了點技能的名稱,眼睜睜看著下方閃出一行極淡的小字。

技能簡介:*&#¥自創的高成長性技能,使用條件不明,限製不明,作用不明。

???

這就有點過分了。

於燈盯著久違的亂碼,在詭異的親切感中深思。

雖然他知道係統接近癱瘓,但你這一問三不知的模樣,好像我用的壓根不是遊戲技能一樣,實在很難不讓我想太多。

尤其是在他無法退出遊戲,麵臨著無比真實的遊戲世界的時候,他幾乎要以為,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而不僅僅是一串隨手寫的代碼,更不僅僅是一個為了遊戲而創造的設定。

當然全息遊戲用不用代碼他還真不清楚。

於燈心裡嘀咕著,看了眼世界頻道,瞄了眼灰色顯示不可輸入的發言欄,再度深深歎了口氣,他假裝自己在玩遊戲也很累的好嗎?

麻煩你這個係統好好維持住遊戲該有的模樣行不行?

當然他內心的怒吼並沒有人能聽見,更無人能回答。而這個時常讓於燈覺得隻是一個象征性裝飾的係統更不可能回應他。

於燈掃了眼世界頻道上的對話,對那些為完成日常任務而苦惱的玩家生出無儘羨慕。

可惜,我注定不能擁有如此平凡的煩惱了。

於燈懷揣著複雜情緒,戳開了另一個界麵,目光在未曾變化的身高體重一掃而過,掠過毫無變化的主線任務,落到了最底下的記事錄上。

可喜可賀,記事錄終於新增了條記錄。

公元前321年,於XX小世界開明智,證大道,踐其行,流芳百世,功德圓滿,不日飛升。

這是記事錄的正常格式,先點出時間地點,然後簡單描述於燈所為,最後附上它的評價。

於燈盯著這行記錄的最後四個字,陷入沉思,這是不是在暗示他?

這一定隻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評價吧?這跟他的主線任務絕對沒有任何聯係。

於燈沉思許久,最後不得不回頭重新打量他的主線任務:破碎虛空,白日飛升。

他又挪回視線,看記事錄最後八個字:功德圓滿,不日飛升。

顯然他正在目睹一個赤.裸.裸的劇透,無法辯駁的那種。

於燈回憶了下他的前半生,掙紮求生,逆天改命——雖然一直在失敗,但好歹算是自強不息的草根奮鬥傳。

他又回憶了下他的後半生,特指他進入全界遊戲之後的後半生,金手指天降,碾壓一眾超凡者,記事錄公然劇透,怎麼看怎麼像是歐皇的自我修養。

這差彆未免太大,讓已然習慣了與人鬥,與天鬥,其樂無窮的於燈很難改變自己的定位。

難道我要從此習慣做一個歐皇?

於燈腦海裡飄著不著邊際的念頭,修改自己的後續計劃——避免他突然飛升,把亂攤子留給這個世界。

得把後續的計劃提上來。

於燈這樣想著,忽而聽見底下漸漸響起了些聲音,起初聲音不大,隻有一二超凡者輕聲開口立道,但很快,聲音越來越大,恍若滾滾巨浪,席卷而來,竟讓於燈有種天地為之齊震的錯覺。

他仰頭看向天空,天空中未曾有異像,好似之前那過於激烈的天地異像,已然消耗完世界對此的驚訝,以至於天地能以一種堪稱平靜的姿態麵對眾人立道的宏偉場麵。

風從空中揚起,打著轉朝超凡者們湧去,小小的風彙聚到一起,恍若平地裡興起了颶風,將所有超凡者包裹。

在巨浪聲中,於燈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岑朔此生,唯願得證大道。”岑朔的話一閃而過,甚至沒有矯飾之詞,簡單直白,毫無掩飾,一如他數百年來未曾變化的追求一般。

得證大道啊,於燈瞄了眼記事錄上簡單的三個字:證大道,默默挪開眼。

他還是不太習慣事情如此簡單就被解決的發展。

這讓他有種開了掛的錯覺。

“裴紹此生,唯願護佑家族之榮耀,探尋真理之儘頭。”

於燈下意識看向裴紹所在的方向,風雲遮擋住了對方,讓他無法知曉對方此刻的表情,但大抵是他一貫的灑脫不羈。

他看著灑脫不羈,但終究不是真的灑脫,相反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比世間其他人都更深陷其中。

在意識到於燈之前讓他們立下誓言的約束之後,他立刻尋到了避開約束的唯一方法。

那就是將他的大道跟俗世牢牢維係,如此,他的道便是護佑裴家,裴家自此與他榮辱與共,任何牽涉裴家存亡之事,皆與他相關。

他超然世事,卻無法超然裴家。

於燈懷疑他並不知道他要為這句話付出什麼代價——他永遠失去了得證大道的機會,因為他的大道太複雜,護佑裴家之榮耀,說起來簡單,怎麼樣才算是做到?

而與之相比,岑朔的大道至簡,又與得證大道相應而成,極為純粹,反而更容易做到。

既然如此,在場人中豈不是王息最該得證大道,白日飛升?

恰恰相反,王息也已然徹底失去了得證大道的機會,畢竟他所立大道的前提便是“不求富貴榮華,不求超凡入聖”,他堵死了自己進一步的路。

當然這隻是其中一個小小的條件,畢竟記事錄上關於這一點的描述是:證大道,踐其行,流芳百世,功德圓滿,不日飛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