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技能, 一百信用點, 買不了吃虧, 買不了上當，買到就是賺到。先到先得，預購從速。”
“殺人利器，見血開刃，殺人不費勁, 居家旅行好幫手！現在清倉大甩賣，統統隻要50信用點。”
“爬塔必備情報，新人首選，隻需5信用點, 附贈十強選手名單,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神秘雜貨鋪, 虧本大甩賣, 一律10信用點，隻要10信用點，蒙塵寶物帶回家！你還在等什麼？”
“賣身組隊, 本人經驗豐富, 技巧嫻熟，不管是需要躺著喊666的, 還是需要奮勇殺敵的，隻要錢夠，保證服務意識到位！”
真是讓人大開眼界的……集市啊。
於燈在人來人往的集市前停頓了一秒，視線劃過積極招攬客人的攤位, 落在了更多閉目養神沉默不語的攤子前，雖然叫賣聲會讓人產生某種時空交錯的錯覺。
但現實是，除去叫賣聲之外，這裡還有更多沉默不語的賣家，他們懷揣著愛買買，不買滾的服務精神，在自己的攤位上呆若木雞。
集市也浮於虛空之中，下方若隱若現一層薄薄的存在，構建出地麵，容納著上方所有人。
這個宇宙對恐高患者來說，十分不友好。
每邁出一步，都宛若朝著深淵邁出腳步，腳下的空間不會在未曾邁步時出現在前方，唯有在腳落下時，才會悄無聲息的出現，讓人在踩到實地的時候，才能確認自己未墜入深淵。
人類豐富的想象力，足以針對腳下那層存在沒有出現的虛構念頭延伸出成千上百種死亡場景——雖然大多都是墜入深淵。
這對我來說真是太不友好了，於燈這樣想著，朝前方施施然邁出了腳步。
他之前所說並不是撒謊，他確實恐高——人類總是會有一些不值一提的小毛病，這很正常。
對於燈來說，恐高的存在意義也就僅限於此了，至於對死亡的恐懼？
於燈停下腳步，低頭看向底下看不到儘頭的深淵，笑意一閃而逝——恐懼死亡對他而言毫無意義。
隨著於燈他們的前行，集市裡嘈雜的聲音忽而安靜了下來，不止是招攬客人的商販朝他們投去了目光，先前閉目養神的商販也紛紛朝於燈投去視線。
過於炙熱的視線，讓於燈停下了腳步。他環顧了圈四周，眾人的視線與其說是投注在他身上，倒不如說是越過他注視著他身後的那個人。
於燈回頭看他身後的那個人。
崔杭麵無表情的跟他對視。
“崔杭，你找隊友了？”在寂靜中，不遠處的商販抬高聲音道：“新來的？”
他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寂靜觀察他們的其他人也跟著開口。
“獨行俠居然找隊友了？這家夥什麼來頭？”
“嘿，小家夥，你知道這家夥是個什麼怪物嗎？”
“新來的，你可考慮好了，要是跟這家夥組隊，你到時候可就直接上一百層了。”
“瞧你們說的，崔杭能找他組隊，這新來的肯定也不是什麼善茬，擔心人家還不如擔心你自己吧。”
“新來的，買情報不……”
“神兵利器怎麼樣？”
“技能書要不要來一打？”
“靈丹妙藥打折賣了哦~”
於燈揚眉：你好像給我帶來了麻煩。
崔杭麵無表情的推眼鏡：我帶來的麻煩，跟你將來會惹出的麻煩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吧。
於燈思考了幾秒，被對方說服了，遂收回了視線，繼續朝前邁步。
熱鬨的商販沒讓他停下腳步，他走到了格外僻靜的另一邊。
這裡僻靜的不像是集市，賣家們紛紛閉目養神，似乎隻是找了個地方修身養性，壓根不在意自己的東西賣不賣的出去。
熱鬨的另一邊，在於燈他們走過後，喧囂聲稍稍安靜了些。
“那家夥什麼來頭？”
“嶄新的新人，剛從傳送點出來。”
“新人？崔杭走後頭，他走前頭？”
“看來是個了不得的新人啊。”
“看來又有好戲看了。”
“這可是個好情報……”
議論紛紛的賣家們對視了一眼，嘿嘿一笑，更新起了各自的情報。
集市僻靜的另一端，於燈掃了眼，發現比起熱鬨的那一側擺著的五花八門的東西而言，這裡甚至看不出他們賣的是什麼。
一眼掃去，空空如也。
於燈隨手挑了個看上去最順眼的，蹲下身跟閉目養神的賣家對話。
“你賣什麼？”
賣家睜開眼看了眼於燈，目光落在了他身後的崔杭身上，揚眉：“你搞什麼？”
崔杭沒吭聲，於燈伸手在對方眼前晃了下，友善的提醒對方：“我在跟你說話。”
對方挪回視線，打量於燈。
沒有體術基礎，不擅長武力，看上去腦子也不太好，得出結論，對方又閉上了眼，沒搭理他。
“看上去脾氣不太好。”於燈若有所思的道，也不強求對方回答他，扭頭仰視崔杭：“他賣什麼？”
崔杭俯瞰著蹲在地上的於燈，對薑撫的沒眼力見表示驚訝，雖然他十分清楚物種具有多樣性，但得是多麼神經大條的存在，才會看不出於燈的危險性？
那種危險感來自於曾在死亡邊緣停留的生物直覺，它叫囂著眼前人會帶來死亡，甚至毀滅，讓生物本能的產生警惕和恐懼——這跟於燈的話語和行為無關。
“賣他自己。”
於燈得到了答案，扭頭重新看向薑撫，有些意外：“你需要信用點？”
薑撫沒搭理他。
於燈再度扭頭仰視崔杭。
“不清楚情況，理論上來說，他應該不缺信用點。”
於燈若有所思：“性價比怎麼樣？”
崔杭表明態度：“我覺得我們暫時不缺人，更不缺花錢買的人。”
於燈扭頭看薑撫——他長的好看，當然於燈在這裡也沒見到幾個長的不好看的，齊刷刷的全都是好看到讓人懷疑之前的主線任務裡是不是還有一條跟顏值有關的隱藏規則。
“刷卡。”於燈打量完薑撫，站起身，拍了拍崔杭的肩膀道。
崔杭沉默了幾秒，扭頭看薑撫，薑撫這會倒是睜開眼看他們了：“算誰買的？”
崔杭點開屏幕，朝對方示意了下，一邊給他轉賬，一邊平靜道：“他。”
薑撫得到答案，看了眼到賬的錢，站起身，目不斜視的越過崔杭，站到於燈身前。
他筆直垂下的手裡浮出一把匕首，匕首上跳躍著火光，像是一盞小小盛開的花，不起眼但足以稱得上美麗。
薑撫筆直的往下一跪，單膝著地，閃著火花的匕首在空中一晃，刺入胸膛。
於燈沉默注視著他的動作。
薑撫握著匕首在胸口攪和，血液順著傷口流淌而下，染紅了衣襟。
於燈扭頭看崔杭。
崔杭微微一愣，沒領會他這次扭頭的含義，露出個疑惑的表情。
“他在乾嘛？”於燈開口問道。
崔杭覺得眼前的情景十分明顯，不需要多加解釋：“宣誓效忠。”
“有點血腥。”
“如果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錢的話，就不會這麼覺得了。”崔杭停頓了下，回味了下他剛才那句話，品出微妙的違和感，這種對眼前場景的不適，適合一個新人，但絕對不適合於燈。
這讓他給人一種十分軟弱的錯覺。
薑撫攪和了幾下，停下動作，抽出匕首，匕首頂端插著一塊小小的血肉，像是剛從某處剮下來般，帶著新鮮的血氣。
他反手將匕首遞到於燈麵前。
於燈盯著匕首上那塊顫巍巍的血肉看了兩秒，婉拒了：“我對人肉沒有特殊愛好，不用了，謝謝。”
薑撫停頓幾秒，低沉開口：“這是完成契約的最後一步。”
看在是自己出的信用點的份上，崔杭為對方說了句話：“他們種族特有的契約，簽訂契約，對方的生死將在你的一念之間。”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給你的錯覺。”於燈溫和的解釋道：“但難道你覺得，他現在的生死不在我的一念之間？”
崔杭看了眼周圍的人，雖然他們紛紛表示自己在閉目養神，但他毫不懷疑他們清楚的記下了他們的每一句對話。
於燈並沒有在意在場其他無關人士的意思，他看向薑撫，再次重複：“不用了，謝謝。”
薑撫沉默兩秒，將匕首插回了自己胸口，再次抽出時，匕首上的血肉已然消失。
“我把信用點轉回給你。”他如此道。
“不用。”於燈往前走了一步，朝他伸出手：“起來。”
薑撫盯著他的手再度沉默了兩秒，伸手搭著他的手，微微用力，穩穩的站在了地麵上。
“我們達成了交易不是嗎？”於燈彎腰伸手幫他撣了撣不存在的灰塵，語氣平靜：“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隊友了。”
崔杭覺得自己方才花的錢有點冤……
薑撫喉結微動：“隊友不是這個價格。”
於燈恍然大悟：“崔杭，加錢。”
“多了。”在崔杭開口前，薑撫率先道。
“是嗎？”於燈看了他一眼：“那剛才那句話我改改，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人了。”
薑撫沒明白於燈腦子到底有什麼毛病，但鑒於對方是出錢的那個人，他決定對自己的雇主保持尊重。
“儀式……”
“我不喜歡重複太多次。”於燈打斷了他的話：“你還有其他問題想問嗎？”
薑撫沉默搖頭。
*
選拔賽並不在真實的建築物內舉行，鑒於這個宇宙的特殊狀況，選拔賽位於另一個空間內。
於燈走進藍光籠罩的虛幻存在，越過一層障礙，抵達了他們的目的地——參賽者的私人休息空間。
獨立開辟專屬空間，確保絕對安全的場所，可以隨著主人的心意更換內部設施和格局，通過聯絡器可以直接下單采購各種必需品，包括且不限於食物、衣服、武器乃至奢侈品。
於燈打量了眼空曠單調，看不出生活痕跡的房間，沒有探究崔杭生活習慣的興趣，坐到沙發上，朝對麵示意了下。
崔杭和薑撫分彆在對麵坐下。
“所以，沒有供選手交流的公共空間？”
“像方才那樣的集市就是一個可以交流的公共空間。”
“組隊的具體情況？”
“隊伍人數最多五人，可以組隊進入選拔賽，隊伍會進入隊伍中塔數最高的參賽者所在樓層。”
“輸贏方式？”
“0-100層，在一對一中打贏對手。100-1000層，在混戰中打贏對手。1000層以上，進入對抗賽。”
“聽起來很簡單。”
“0-100層沒有限製，100-1000層，每一層都會隨機出現限製。1000層以上，進行團體對抗賽。”
“沒有獲勝條件限製嗎？”
“唯一的獲勝條件，打敗敵人。”
於燈有些失望：“聽起來是單調的戰鬥過程。”
“事實上，確實是。”崔杭平靜道：“對他們而言，唯有強者才具有價值。”
於燈撩起眼看他：“他們？”
“世界意誌，諸神之王以及世俗之王這些統治宇宙的存在，發布爬塔任務的存在。”
於燈笑了下：“似乎到了我熟悉的劇情發展上。”
崔杭沒反應過來，對方已經自顧自的繼續道：“那對抗賽的獲勝者呢？”
“消失了。”崔杭思考了幾秒，更正道：“沒人知道他們的生死，當然所有人都能肯定他們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