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崔杭停頓了下：“既然你已經做出了選擇，那我會送你離開，回到你的故鄉。”
於燈從毯子裡露出頭：“你有病？”
“我不太確定……”崔杭思考了幾秒：“我沒檢查過。”
“不是，你到底想做什麼？”於燈打量著他：“讓我安安靜靜的在這裡等待世界毀滅不行嗎？”
“我覺得不行。”崔杭：“因為世界不會毀滅。”
他們沉默的對視了片刻。
“你們有辦法？”於燈意識到了什麼。
“是你說的，我們有很多備用選擇。”崔杭推了推眼鏡：“包括沒有你參與的備用選擇。”
“讓我在這裡呆著吧。”於燈平靜道：“不管世界毀滅還是不毀滅，都跟我沒有關係。”
“我以為回去存在無數回憶的地方，會讓你開心一點。”
於燈搖頭：“那可不是讓人感到開心的回憶。”
“哪怕是末日，也總有一些值得銘記的記憶吧。”崔杭篤定的像是他曾親眼看過般：“回去看看吧。”
於燈看了眼崔杭：“你想讓我離開這裡？為什麼？”
崔杭沒對他的敏銳感到驚訝，他沉吟了片刻，誠懇道：“離最後的結局遠一點，我覺得這對你來說，是件好事。”
於燈皺著眉道：“說實話，你現在的模樣讓我很討厭。我不喜歡命運，更不喜歡你這種話裡話外一切都早已注定的語氣，當然更討厭的是，你明明不喜歡，但依舊遵循命運走下去的模樣。”
“如果你不喜歡它，那你為什麼不乾翻它？”於燈注視著崔杭：“你比所有人都強大，你知道的比誰都多，你比誰都不喜歡這個命運，那你為什麼不去做？”
“反抗命運，反抗權威，反抗注定的一切？”
崔杭停頓了許久，眼鏡遮掩了他的眼神，他的神情深處有些許情緒波動，泛起輕微的泡沫，又迅速消失在平靜的海麵下。
“因為我不是你。”崔杭收起茶幾和椅子，站直身體道：“因為世界上隻有一個你。”
“這不過是無能者的推卸之詞，隻要你想做，你就能做到。”於燈方才沒有明白自己創造的奇跡是什麼，現在也依舊不覺得自己那段漫長人生中有哪裡值得崔杭刮目相看的存在。
“重點是去做，而不是站在一旁說我做不到。”
崔杭俯瞰於燈：“但你自己都選擇了放棄。”
於燈啞然。
“我會讓他們不要來打擾你……”
“這就是這場對話的目的？”於燈打斷了他的話。
“什麼？”崔杭浮出疑惑。
“我選擇放棄，不是因為我做不到，而是因為我不想去做。”於燈站起身，層層疊疊的毛毯從他身上滑落，堆在一旁。
“堅持是一種選擇，放棄也是一種選擇。”
“最重要的是，你有做出這個選擇的權利。”
崔杭停下動作，回頭看於燈，隔著一片黑暗的視野，於燈所站之處，在他眼裡依舊熠熠生輝——那是對方璀璨靈魂散發出的光芒，在黑暗中溫柔的照亮了方寸之地。
哪怕在最黑暗的時候，他始終散發著微弱的光，就如同他的存在般，為所有無法尋覓到希望的人，點亮一盞小小的燈。
“雖然我沒懂你所說的創造奇跡究竟是指什麼，但對我來說，我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對抗命運，而是因為我不讚同命運給予的結局。”
崔杭笑了笑：“而現在，你讚成這個結局。”
於燈語氣惡劣了幾分：“原來是。”
“你這個回答聽起來……”崔杭有些意外：“像是改變想法了？”
“我依舊讚成這個結局。”於燈盯著崔杭：“這個世界根本不值得被拯救！”
崔杭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但我不能看著你去死。”
崔杭闔眼，輕輕歎息了一聲：“我不會死。”
現場沉默了幾秒。
崔杭睜開眼，恢複了原先的模樣：“而且，不是一直說要殺了我嗎？怎麼突然就……”他停頓了下，朝於燈聳肩，含混道：“把我當朋友了？”
“誰把你當朋友了？”於燈冷漠道：“彆想太多，報恩而已。”
“誒？我救過你？”崔杭表情做作且浮誇：“什麼時候？我怎麼不記得了？”
“哦，你是說之前幾場對抗賽嗎？”崔杭擺手：“那你可太自作多情了，我可不是在救你……”
於燈打斷了他：“我是說那幾杯茶。”
崔杭表情一頓，混合著“這是在詐我？還是真猜出來了？”的複雜情緒，最終收起了浮誇的表情和語氣：“茶……是嗎？我都不太記得了。”
“你才給了我一杯。”於燈冷漠的提醒他。
崔杭沉默了幾秒，乾脆利落道：“剛剛我們說到哪了？誰把我當朋友？巧了，我也沒把你當朋友。我從見到你的第一麵就討厭你，就算是現在，依舊無比討厭你。”
“那我們達成共識了。”於燈坐回沙發：“你想讓我做什麼？”
崔杭站在原地，一愣一愣的：“你真改變想法了？”
“不然你以為我跟你敘舊呢？”於燈手一動，毛毯在他身邊燃燒殆儘，空出一片寬敞的空間。
“不是……”崔杭：“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反複？說好了不拯救世界，就要堅持下去，這樣出爾反爾，我很難做的。”
於燈歪了歪腦袋：“那我不救了？”
“好！”崔杭轉身就想走，被一股力量波動攔了下來。
“勸我跟你合作的是你，我答應了又反悔的也是你……”於燈不耐煩道：“你人格分裂嗎？”
“說不定，我說了我沒去檢查過。”崔杭轉頭看於燈：“我就是隨便那麼一勸，誰知道你那麼輕易就答應了呢？你這個人太不堅持自己的立場……”
“我會死嗎？”於燈突兀的問題打斷了他的話。
崔杭浮誇的表情停頓了一瞬，看向他：“當然不會。”
“那你在擔心什麼？”於燈平靜的問他：“是你說，如果我放任一切會後悔。現在我選擇去挑戰命運……”
“我怕你還是會後悔。”崔杭語氣低沉：“畢竟沒有人知道，改變命運之後，最終的結局是什麼模樣。”
“那你今天來，到底是來做什麼的？”於燈詫異：“這也怕，那也怕，你是來讓我安慰你的嗎？”
“我是來勸你改變想法的。”
“我改變了想法。”
“但你改變想法的原因是我。”
於燈不解：“所以呢？”
“你以為隻有你會因為不能看著我去死這個理由改變想法嗎？”
於燈沉默兩秒：“你說了，我不會死。”
“我不擔心你會死，我擔心的是你會後悔。”崔杭有些頹然：“對你而言，後悔比死亡更可怕，你從未畏懼過後者，但前者……”
“足以毀掉你。”
於燈沉默片刻，放棄了思考：“那你想怎麼樣？合作還是不合作？”
“你不該改變主意的。”崔杭發自肺腑道：“現在我們陷入了兩難抉擇。”
“是你不該來找我才對。”於燈理直氣壯：“我警告過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崔杭點頭：“沒錯，我的錯。”
“所以，你選哪個？”
崔杭看向於燈：“如果你知道最終的結局會讓你後悔……”
“說實話，”於燈坦率道：“後悔是最沒有用的東西，我的習慣是，在做出選擇之前，就接受一切結局。”說到這裡，於燈停頓了下：“你說過你不會死吧。”
“我也說過，你也不會死。”崔杭勾了勾嘴角：“既然如此，那你來選吧。”
“合作。”於燈朝對麵示意了下，示意崔杭坐下說：“畢竟拯救世界，我是專業的。”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666送的地雷。
熠熠生輝的靈魂，今天也在散發著光芒呢。
晚上九點左右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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