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可以談談接下來的計劃了。”
於燈做出洗耳恭聽的姿勢。
“你身上的世界意誌碎片,是關鍵。”
崔杭定下對話的基調：“我們最初的計劃是，既然世界意誌選擇了死亡，那我們可以換一個不選擇死亡的世界意誌……”他看向於燈：“比如說，你身上那個屬於死亡的碎片。”
“你是說用它來取代原本的世界意誌？”於燈忍不住感歎道：“哇哦，雖然我已經對你們離奇的計劃做好了心理準備,但不得不說，我做的還不夠多。”
“你覺得計劃有問題？”
“毫無疑問，到處都是問題。”於燈停頓了下：“不過在我們進一步溝通細節之前,我們得達成另一個共識。”
崔杭看向他。
“在一切結束之後，在世界成功被拯救之後，死者需要一個答案。”
“包括黎以？”
於燈沒正麵回答他的問題：“你們得為死去的生物負責。”
崔杭在這種時候，分的十分清楚：“是他們。我跟他們不是一夥的。”
於燈側頭看他：“你確定？”
崔杭在他的注視下,修改了回答：“好吧，可能有那麼一點不確定……我的意思是，怎麼負責？”他有些警惕的看著於燈：“他們可不能死,每一個宇宙意誌都代表著一個宇宙，死一個宇宙意誌事小，毀滅一個宇宙事關重大,你可得想清楚。”
“所以,怎麼負責,是你們該思考的事,不是我。”
崔杭非常意外對方的回答：“我以為你會……”他攤手道：“你知道的，很直接的要一個答案。”
“我覺得你對我充滿了誤解。”於燈看了眼上方：“需要直接給我一個答案的人，可不是你們。”
他用平靜的語調說出了可怕的話：“我可是非常非常期待跟世界意誌的見麵呢。”
崔杭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眼上方,小心的插入對話：“我覺得……你的想法好像有點危險。”
“記得把我剛才所說的轉告給他們。”於燈收回視線，平靜的繼續道：“現在，我們重新說回那個拯救世界的計劃。”
崔杭一愣一愣的看著他。
在那句話後，於燈又恢複了他熟悉的模樣，含怒向不公揮劍的模樣——顯而易見，他已經為黎以的死找到了凶手。
但我們是來拯救世界的……吧？
這家夥不會到時候直接叛變，一刀砍死世界意誌吧？
不對不對，他打不過世界意誌。
不對，但誰能確定，他真的打不過世界意誌？
崔杭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於燈已經徑直說起了他的計劃。
“首先，拋棄你們那個糟糕的計劃，不管是用什麼來取代最初的世界意誌，都很愚蠢。”
“其次，我們必須確定一點。”於燈定下計劃的基調：“能拯救世界的，隻有世界自己。”
崔杭下意識的看向於燈，這裡能跟世界意誌扯上關係的，隻有於燈。
“最後，我的計劃：讓我身上的碎片強大起來，一直強大到選擇死亡的世界意誌再次新出現在我們麵前。”於燈朝崔杭挑眉一笑：“然後乾死他。”
“我有個問題。”崔杭舉手：“咱們是要拯救世界的吧？”
“當然。”於燈頷首道。
“那先不提怎麼打敗世界意誌這個高難度的問題……”崔杭沉默兩秒，絕望的繞了回去：“我想這個問題我們繞不開。”
“我們根本不可能打敗世界意誌。”
“我覺得我們能。”
“我懷疑你不知道世界意誌有多強大。”
“我知道。”於燈提醒他：“我身上這個尚未恢複所有力量的碎片，就足以秒殺神靈。”
“那你還覺得我們能打敗世界意誌？”崔杭十分不可思議：“誰給你的勇氣？”
於燈猶豫道：“梁靜茹？”
崔杭用一臉問號回應了他的回答。
“但我覺得我能做到。”於燈認真道。
崔杭沉默了片刻，掠過這個話題：“打敗他之後呢？就能拯救世界了嗎？”
“應該可以吧？”於燈思考道：“孩子不聽話，揍一頓多半就好了。”
？？？
“你知道這個孩子多少歲了嗎？”
“能做出選擇死亡這種行為的存在，怎麼看也不像是負責任的大人。”
“我得再次提醒你……你也這樣做過。”
“我再次再次回複你，我這樣做是因為我知道我不會死。”
崔杭陷入了沉思：“那你猜他知不知道他不會死……？”
於燈跟著陷入了沉思：“你的意思是他在逗我們玩？”
“這麼一想，我選擇他不知道這個答案。”
“如果是另一個答案的話，你現在是不是跟我一樣充滿了乾勁，準備乾死他了呢？”
崔杭注視著於燈：“對了，最開始你問我什麼來著？”
於燈陷入回憶：“我問你什麼了？”
“就最開始那個……”崔杭提醒他。
“你來找死？”於燈猶豫的找出回憶。
“不是，我路過。”崔杭轉身就走：“就當我沒來過，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能量泛起波動，攔住了他離開的道路。
“晚了，人生沒有倒帶重來的機會。”於燈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其實仔細想想，這個計劃很簡單不是嗎？”
“完全不簡單，從第一步開始就充滿了難度。”崔杭揮開他的手：“你要怎麼保證那片碎片在強大起來之後，不會直接取代你？”
崔杭停頓了下，實在很難抑製他對這個不靠譜計劃的吐槽：“就算你能保證你不會被取代，那你要怎麼保證世界意誌真的會如你想的那樣，在你身上那個碎片不住強大的情況下，重新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就算這兩個都成功了，你覺得你能靠什麼打敗世界意誌？總不能都靠你覺得吧？”
“就算你打敗他了……”崔杭停頓了下，說真的，誰會相信世界會被打敗呢？這是一個壓根不可能出現的結論。
“就算你打敗他了……”他重複了一遍：“你又怎麼保證他真的會如你所說的那樣，放棄死亡？”
於燈坐在崔杭對麵，若有所思。
崔杭顧不上在意對方可能被打擊的脆弱情緒，一股腦道：“所以我的結論是，比起你這個荒謬又極其主觀的計劃，我們的計劃顯然更可靠。”
於燈抹了把臉，把不存在的唾沫抹去，才慢吞吞開口道：“你們的計劃裡的問題，跟我計劃裡的問題是一樣的，你怎麼保證碎片強大起來的時候，我還能活著？當然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你覺得用世界意誌的碎片去取代原來的世界意誌這種操作真的能實現？”
“最關鍵的一點，就算實現了，你怎麼保證新的世界意誌不會走上原來的世界意誌選擇的那條路？”
崔杭跟於燈麵麵相覷了半晌，不得不承認一個殘酷的現實，拯救世界的任務夭折於第一步——如何拯救世界。
“彆鬨了。”崔杭坐正，認真了起來：“既然你說你知道唯一正確的拯救世界的方法……”他伸手做了個“你請”的動作。
“我已經說了。”於燈同樣坐端正道：“能拯救世界的隻有世界自己。”
“我們能做的，不過是讓他出現在我們麵前，然後告訴他，我們需要他改變那個糟糕的選擇。”
崔杭眉梢緊皺：“我們說，他就聽嗎？”
“所以我說先打敗他，畢竟拳頭大的掌握真理，隻要你比他強，他一定會改變想法。”
“可是他本來就想死……”崔杭不太確定道：“你確定他還會在意被打敗這種小事嗎？”
於燈陷入了思考，於燈放棄了思考。
“那你想說什麼？”
崔杭沉默的注視著他，用神情表達出了他的未儘之言“兄弟，你是不是不太行啊？”。
於燈摸了摸鼻子，懷揣著一點點的心虛，理直氣壯：“按我說的做，我覺得能行。”
崔杭繼續保持沉默。
“那我退一步……”於燈讓了一步：“既然我們的計劃裡都有一點，先讓已知的那片碎片強大起來……”
“後續的計劃，雙管齊下，怎麼樣？”於燈迅速找到了他們之間的共同點：“不管是擊潰世界意誌，還是取代世界意誌，終究都需要先找到世界意誌。”
崔杭不讚同這一點：“你要的是完整的世界意誌，我們隻需要找到世界意誌的核心部分就行了。”
“換句話說，你麵對的是真正的世界意誌，而我們麵對的是一小塊世界意誌的碎片，這兩者的難度可不一樣。”
於燈眨了眨眼：“但歸根到底是一樣的，不管是完整的世界意誌，還是世界意誌的核心……我們都找不到。”
“還是說你們已經知道世界意誌的核心在哪了？”於燈狐疑的看了眼崔杭。
這下換崔杭眨眼了。
他們對視了片刻，於燈得出結論：“你還瞞了我不少事情啊。”
崔杭手一翻，翻出了茶杯，茶杯裡緩緩注入憑空出現的水流，七分滿，遞給了於燈。
於燈接過茶杯，瞄了眼他，沒在這個話題上深究，轉開話題道：“這兩個計劃都具有不可實現的性質，但拯救世界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微弱的溫度順著茶杯延伸，於燈停頓了下，朝崔杭笑了笑：“所以，誰又能篤定，匪夷所思的計劃不會在最後取得勝利的果實呢？”
“我對你匪夷所思的自信表示敬佩。”崔杭朝他舉起茶杯，兩人輕輕碰了下。
他低頭抿了口茶，才繼續道：“雖然我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什麼給你的自信，讓你覺得你可以挑戰壓根不能被擊潰的對手。”
“從第一個世界的秩序，到第二個世界的神靈，到這個世界的世界本身。”
崔杭手指微動，給茶杯裡加了點水，繼續道：“他們對當時的你而言，都無比強大，但你一次次選擇最強大也最不可能被擊潰的那一個作為挑戰對象，並獲得勝利，為什麼？”
“你是問為什麼能獲得勝利？還是問為什麼我會選擇他們？”於燈捧著茶杯，不疾不徐道：“歸根到底，這兩個問題是同一個問題。”
“我選擇他們和我獲得勝利的原因是相同的，”於燈注視著茶杯裡不住蕩漾的波瀾：“秩序、神靈、世界都能被歸為一談，他們代表著秩序和法則，確定著萬物的規律，維護著人間的運行。”
“他們不公，所以我揮劍。”
“他們不公，所以我會贏。”
崔杭皺起眉：“不公……這是一個很難做出評判的詞語，每個生物所處的位置不同，得到的答案也不同，但對於世界來說，他從未承諾過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