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葬了(1 / 2)

“圓圓”

朱瑄臉色平靜, 一束餘暉從錯落的簷牙間籠下, 斜斜切過他清秀的臉龐“孤有點印象。”

陸瑛麵露喜色。

朱瑄抬眸,臉上現出幾分可惜的神色,輕聲道“可惜了侯爺的一片真心她已經過世了。”

陸瑛一震。

朱瑄聲音微微發澀“六年前她就不在了侯爺來晚了。”

陸瑛滿臉不可置信,忍不住上前兩步,雙手發抖“不可能他真的不在了”

朱瑄直視陸瑛,眼神清冽如雪,一國儲君的氣勢驟然爆發“孤身為太子, 何須隱瞞侯爺”

陸瑛踉蹌了一下, 心底冒起一陣刺骨的寒意。

他並不是懷疑朱瑄,隻是不敢接受這個事實,他終於下定了決心,滿心歡喜地來接圓圓出宮, 得到的卻是他的死訊。

六年前那時他在哪裡他不敢相信自己會對一個內官生出那樣的心思, 再也不肯走那條會經過東宮的路,他疏遠圓圓, 偶爾碰見圓圓就裝作不認識。最後一次見到圓圓的時候,圓圓被兩個提督太監刁難, 看到他, 還是一如既往地笑著和他打招呼,叫他陸大哥, 他一臉冷漠地走了過去, 圓圓呆了半晌, 失望地走開了。

如果那時候他勇敢一點, 直率一點,早就可以把圓圓從宮中接到侯府裡照顧,那圓圓也不會孤零零死在深宮他努力建功立業,努力在戰場上拚殺,高官厚祿,榮華富貴,不過唾手可得可圓圓不在了,那個笑起來頰邊隱隱有笑渦浮動、趴在牆頭和他做鬼臉、偷偷從甜食房拿窩絲糖給他吃、勸他仔細研讀兵書的圓圓已經不在了。

紅日徹底墜入地平線,雲霞陡然變色,燃燒的烈火成了幽冷的殘煙,夜風冰涼。

陸瑛神情慘然,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圓圓的屍骨在哪裡”圓圓生前,他不能護他周全,他能做的,隻剩下好好收斂圓圓的屍骨,讓圓圓可以入土為安。

朱瑄冷淡地道“侯爺不必尋了,司禮監羅雲瑾安葬了她,她沒有歸入亂葬崗她葬在她最喜歡的地方。”

陸瑛心如刀絞,喃喃自語“圓圓葬在西苑也好他最喜歡西苑的風景”

他雙手依然還在發抖,轉身離去,背影看起來落魄狼狽。

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朱瑄沒有回頭看陸瑛,迎著清冷的夜風,朝東宮後殿走去,唇邊一抹譏諷的笑陸瑛這麼傷心,又有什麼用圓圓根本不知道他喜歡她。

她就是這樣,無辜天真,對身邊每個人都赤誠以待。他們為她神傷,為她暴戾,為她痛苦,她卻什麼都不知道。

而他還是那麼喜歡她,舍不得讓她受到一點傷害,希望她永遠待在自己身邊,讓他可以好好照顧她。

回到內殿時,天色已經徹底暗沉下來,交錯的簷角間點點星光沉浮。

朱瑄忽然問掃墨“長痛短痛你願意接受哪一個”

掃墨愣了一下,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什麼大錯讓太子爺一時拿不定怎麼罰他,小心翼翼地答“常言說長痛不如短痛,小的選短痛”

朱瑄一笑。

掃墨訕訕地等著太子訓話,朱瑄卻沒有再說什麼。

珠簾高卷,廊前的山水畫簾攏起半邊,金蘭在宮人的簇擁中迎了出來。

朱瑄立刻皺眉,“怎麼出來了”

金蘭依然手腳僵硬,全身骨頭酸疼,不過還是能走路的。她攬住朱瑄的胳膊,靠在他身上“我真沒事,王女醫說我應該多走走。”

她覺得朱瑄有點不正常雖然他一直以來都很不正常,但今天早上他還是太小題大做了,她說自己全身酸痛真的隻是撒撒嬌而已,她以前常這麼和剪春撒嬌,逛夜市累著了讓宮女按一按就好,完全用不著請王女醫過來,他居然大動乾戈差點讓人掀了太醫院朱瑄對她這麼好這麼愛護,她本該開心的,可她不想看到朱瑄這麼患得患失、緊張忐忑的樣子。

他喜歡哄她,哄著她喝補湯,哄著她逛鋪子,哄著她吃點心,把她當成孩子一樣。

她順著他,讓著他,由著他,她在等他,他帶她出宮去他平時逛的地方玩,她覺得很高興,等他準備好了,應該會告訴她所有真相。

朱瑄攙著金蘭一步一步往裡走。

金蘭趴在朱瑄肩膀上,他身上微涼,帶了些夜風濕氣,她問“給安遠侯的賀禮你看過了有沒有什麼不妥當的”

朱瑄點點頭,神色如常,好像剛才那個三言兩語讓陸瑛徹底死心的人不是他“已經送過去了,安遠侯府向來低調,不用送重禮,尋常禮物就夠了。”

金蘭喔一聲。

吃飯的時候金蘭給朱瑄夾菜,說起給賀枝玉寫信的事“不曉得信什麼時候才能送到”

朱瑄麵色不改,夾了塊南爐燜鴨肉放到她碗裡,“兩地路途遙遠,說不準。”

金蘭瞥他一眼“冊封太子妃的時候你的下屬半個月就來回走了一趟。”

朱瑄笑了笑“我急著娶你,他們不敢怠慢,當然就走得快些。”

密令如軍令,老四老五他們哪敢耽擱一路日以繼夜,吃飯休息都在馬上,跑死了好幾匹馬。

金蘭也笑了“您是太子殿下,他們確實不敢耽擱。”

朱瑄看著她“我明天幫你催催,彆擔心。”

金蘭嗯一聲,捧起湯碗放到朱瑄麵前“辛苦五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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