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麼深仇大恨,羅雲瑾不僅無情地告發不計較他的身份栽培他、對他寄予厚望的內書堂教授張守勤,還非得親手殺了對方才肯罷休?
他質問羅雲瑾的時候,羅雲瑾為什麼不告訴他真相?
甚至直到死了,羅雲瑾也一字不提他們的對他的誤會。
他寧死也要隱藏張守勤的真正死因,即使這會讓他永生永世背負賣師求榮的罵名。
最後還是他的內侍嚷了出來。
謝騫閉了閉眼睛,雙手輕顫。
季和啊,你心裡到底埋藏了多少苦痛。
……
朱瑄又開始早出晚歸了。
金蘭直覺前朝可能出了什麼事,找掃墨打聽。
她每晚幫朱瑄整理奏折,有時候還會幫他抄寫奏疏,知道朱瑄最近在忙什麼,這回朱瑄卻諱莫如深,什麼都沒透露。
掃墨回答說現在工部、戶部都在忙,絮絮叨叨了一通收稅、查地的瑣事,甚至扯到了遼東的戰事。
金蘭將信將疑,懷疑朱瑄是不是遇到了什麼□□煩。
不過前朝看起來一片平靜,嘉平帝仍舊沉迷煉丹寫青詞,內閣閣老們依舊虛應故事,並沒有發生什麼大動蕩。
後宮也算平靜。
周太後還在為查地的事情不斷向嘉平帝施壓,無心作妖。
趙王妃出月子了,經常讓乳娘抱著朱福祿出席宮宴,尤其當金蘭在場的時候,她總是笑意盈盈地要金蘭抱抱朱福祿。
禦花園裡牡丹盛放,這天宮眷們齊聚浮碧亭,品嘗今年新開的牡丹花和甜食房用鮮花製成的糕點果子。
趙王妃抱著朱福祿給金蘭看,笑著說:“家鄉的人說,多抱抱剛出生的孩子,討個吉慶,不久也能懷上身孕。”
在座的德王妃和慶王妃嘴角直抽,岔開話題,拉著金蘭說起去涿州娘娘廟上香的事情。
其他宮眷聽她們說得熱鬨,也圍了過來。
朱福祿躺在趙王妃的臂彎裡,滾圓的胳膊朝著金蘭的方向揮了揮,趙王妃含笑道:“福祿喜歡嬸嬸……”
一句話還沒說完,薛娘娘推開其他人,擠到趙王妃麵前,紅唇微挑。
“讓我來抱抱小郡主。”
趙王妃愣了一下。
薛娘娘皮笑肉不笑,手上使了些力道,抱走朱福祿,雙臂往上一抬,將繈褓中的小女孩往上扔。
養娘、宮女們驚呼出聲,趙王妃臉色沉了下來。
薛娘娘穩穩地接住朱福祿,哈哈笑道:“小郡主彆怕,好玩嗎?”
朱福祿哪裡聽得懂她在說什麼?黑漆漆的眼珠疑惑地盯著薛娘娘看,嘴巴一癟一癟的,像是要哭的樣子。
養娘嚇得魂飛魄散,哆嗦著走到薛娘娘身邊,臉上擠出幾絲笑:“奴婢來抱小郡主吧,彆累著娘娘……”
“她才多重?輕飄飄的,累不著本宮!”薛娘娘微微一笑,抱著朱福祿,輕輕往上一拋。
宮女們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動作,渾身打顫。
朱福祿落進薛娘娘的懷抱裡,呆呆地望著薛娘娘,努力伸著手去夠薛娘娘頭發上的金釵。
薛娘娘笑著親了親她的臉:“倒是個膽大的,你還小,吃不了果子,讓養娘帶你去看花吧。”
說完,冷冷地瞥一眼趙王妃,把孩子交給養娘。
養娘麵如金紙,緊緊抱住朱福祿,恭恭敬敬地朝薛娘娘行禮,躬身退出亭子。
薛娘娘目送養娘走遠,隨手拈起一朵案幾上清供的牡丹花,走到趙王妃身前,抬手將半開的牡丹花簪到她鬢邊,一字一字地道:“王妃是聰明人,何必說那些難聽話。小郡主還小,受不得花粉熏香,以後還是少帶她出席這種宴會。”
趙王妃麵皮緊繃:為什麼所有人都偏心太子妃?
薛娘娘嘴角勾起,不再理會趙王妃,撥開熱熱鬨鬨擠成一團的宮眷,挨著金蘭坐下。
金蘭正和德王妃、慶王妃一起聽其他宮嬪說娘娘廟的素齋,慶王妃聽得饞涎欲滴,恨不能立馬就啟程。
薛娘娘拉住金蘭的手,小聲說:“你彆聽她們說得那麼好,其實沒什麼好吃的,不過是名頭好聽罷了,還不是拿老雞湯、骨頭湯吊著味!”
金蘭笑了笑,每年這個時節宮中妃嬪都能去娘娘廟燒香拜佛,她還沒去過,有點好奇。
金蘭身上穿著大袖衫,袖子輕卷,露出白皙柔嫩的手臂,薛娘娘拉著她的手,想起一事,轉頭看向自己的宮女。
宮女會意,捧上一隻匣子。
薛娘娘接過匣子打開,遞給金蘭:“這是我娘家人送進宮的,你看看喜不喜歡?”
金蘭看一眼匣子,裡麵是一對鑲金玉臂支,玉色溫潤,看起來價值不菲。
“娘娘留著自己戴罷。”
薛娘娘按住她的手,笑道:“我年紀大了,戴不了這麼花哨的!你青春年少,戴這個正合適,不許和我客氣!我剛拿著這對鐲子的時候就想到你了,今天就是特意拿來給你的。看看這顏色,也隻有你戴著才好看。上次你幫我的事,我還沒謝你呢!”
她說的是娘家的事,前不久薛家得罪當地太監,金蘭和掃墨說了一聲,解決了薛家的麻煩。
金蘭隻得收下。
薛娘娘直接把玉臂支給金蘭戴上,她肌膚微豐,珠圓玉潤的,玉臂支正好可以牢牢箍著。
“你看,多好看!我的眼光果然不錯,你皮膚白,戴這個好看。”薛娘娘捧著金蘭的胳膊,高興地道。
金蘭笑了笑,低頭看著腕上的玉臂支,覺得確實挺好看的。
正好是她最喜歡的樣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