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逼走(2 / 2)

朱瑄繼續吃飯,動作優雅,看她若有所思地打量自己,放下筷子:“看我做什麼?”

金蘭臉上掠過一絲淺淺的嫣紅,想了想,看一眼低垂的水晶簾,小聲問:“有沒有大臣向你進獻那些東西?”

聲音低低的,生怕水晶簾外的宮人聽見。

朱瑄一怔,繼而失笑:“什麼東西?”

金蘭知道他在故意裝傻,斂去羞澀,抬起下巴:“房中術!你老實告訴我,朝中大臣,還有司禮監那些中官,有沒有人進獻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

朱瑄認真地思考了片刻,突然俯身抱起金蘭,溫熱的氣息灑在她耳畔:“夫妻敦倫,人生快意之事,怎麼會是烏七八糟的東西?”

金蘭沒和他嬉鬨,坐在他腿上,捧住他的臉,小臉緊繃,神情嚴肅。

朱瑄不敢繼續玩笑,低頭親她,道:“我不瞞你,有人進獻過,我讓掃墨打發了。”

金蘭看著他幽黑的雙眸,點點頭:“這才對,你要注意保養,不要碰那些東西。”

說完,她頓了一下,扭開臉,雙頰暈紅。

“這樣挺好的。”

朱瑄愣了很久。

金蘭以為他沒聽懂,咳嗽了兩聲,微微發燙的臉埋在他肩膀上,聲如蚊呐:“你很好,我很受用……不要聽他們攛掇,服用那些亂七八糟的丹藥助興。”

她越說越覺得不好意思,不止臉頰脖子發燙,身上也慢慢燙了起來,蜷縮在朱瑄懷裡,不敢抬頭。

朱瑄抱著金蘭,感覺自己好像抱了隻嬌軟的湯婆子在懷裡。

他摸了摸她濃密的發鬢,低頭親她側臉:“梓潼教訓的是。”

那些東西用不著大臣內宦進獻,宮中內庫多的是,不過這話不能告訴她。

不然湯婆子裡的水會咕嘟咕嘟燒開的。

……

聽說鄭茂被乾清宮內官當麵質問,吳健趁熱打鐵,接著上疏彈劾鄭茂。

幾天之後,朝中禦史也上疏彈劾閣臣。

朱瑄留下他們的折子,沒有批複,也沒有加以斥責。

大臣們敏銳地察覺到朱瑄的態度,緊接著科道官紛紛上疏,曆數鄭茂的十大罪狀。

上疏的人中,包括鄭茂一手提拔起來的同鄉。

消息傳遍京師的大街小巷,沸沸揚揚,人人都在猜測鄭茂會落得一個什麼下場,昔日依附鄭茂的黨羽慌忙跟著上疏附議科道官,和鄭茂劃清界限。

鄭茂整日惴惴不安,聽到點風吹草動就嚇得直蹦起來。

朱瑄仍然不動聲色。

鄭茂夜不能寐,輾轉反側,一邊恐懼不安,一邊又貪戀祿位,心存僥幸,覺得朱瑄應該不會直接趕走自己。

這天他仍舊一身赤羅官袍,在官員們的簇擁中踏入文淵閣,當仁不讓地坐了元輔的位子。

其他內閣大臣已經到了,眾人分位次坐下,文書送來奏折,幾人喝了茶,開始討論政事。

說了不到半個時辰,窗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隨從進閣通稟:“掃墨公公來了。”

眾人對望一眼,安靜下來。

盆中炭火明豔,銀霜炭燒得劈裡啪啦響。

幾息後,乾清宮近侍掃墨的身影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

他神色莊重,手中捧了一隻漆盤,漆盤裡堆摞了幾疊厚厚的奏本,大踏步邁進閣中,走到香案前,放下漆盤,拿起一份奏折,環顧一圈。

雖是閹人,卻有居高臨下的凜然氣勢。

閣臣們站起身。

掃墨打開奏折,大聲讀出其中的內容:“……元輔鄭茂,勾結內官,諂媚後妃……傾軋同僚……結黨營私……”

鄭茂麵如金紙,汗如雨下,欲要張嘴辯駁。

掃墨看都不看他一眼,合上奏本,拿起另外一封奏折,“……陰鷙狡詐,奸邪之人,不可大用……”

“……隻知一味逢迎,難為百官表率……”

等他一字一字念出所有奏疏上百官彈劾鄭茂的內容,鄭茂早已經衣衫汗濕,伏在地上,渾身發抖。

其他閣臣搖頭歎息。

掃墨合上最後一封奏本,冷聲道:“鄭老先生,您可以出去了。”

眾人愕然地抬起頭,一麵暗暗稱快,一麵又覺得心底發寒。

兔死狐悲,堂堂元輔落到這個下場,他們以後一定得謹言慎行,不能重蹈覆轍。

壓抑的沉默中,鄭茂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喃喃地道:“老臣要見聖上……臣……臣有冤!”

徐甫暗暗搖頭,都到這個份上了,鄭茂還是不肯主動求去,實在糊塗。

掃墨獰笑,示意門口的錦衣衛,淡淡地道:“鄭老先生還是儘早家去吧。”

錦衣衛邁進門檻,大踏步走到鄭茂麵前,扯下他身上佩戴的牙牌,二話不說,直接拽著他出去。

屋中眾人目送鄭茂踉蹌著走遠的身影,心中百味雜陳。

鄭茂的黨羽,之前曾和鄭茂一起上疏的吏部尚書幾人臉色鐵青,回到自己的值房,渾身哆嗦,立刻傳喚親隨下屬,馬上寫了封言辭懇切的奏疏,請求致仕。

一天之內,七八名重臣先後上疏。

這回朱瑄沒有挽留他們,全部予以批準。

幾天後,鄭茂和他的黨羽狼狽離開京師,京中百姓歡天喜地,手舞足蹈。

鄭茂及其黨羽遭斥逐之後,內閣空缺,朝中人心浮躁。

不等南北大臣開始互相傾軋攻擊,朱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罷十數名官員,次輔徐甫自然而然升任元輔,然後迅速起用已經致仕的南京兵部尚書為吏部尚書,進南京刑部尚書為刑部尚書,提拔南京兵部尚書、戶部尚書、左都禦史,禮部侍郎進內閣參預機務,下調官員級彆,恢複早朝、午朝,每天於左順門接見大臣,和大臣商討國事。

一時之間,奸邪小人儘皆被逐,朝廷氣象為之一清。

眾人這才明白,朱瑄早就定好了內閣人選,他為太子時,曾數度解救官員,為得罪嘉平帝的官員求情,讓他們去南京任職,看似隻是為了保住那幾個官員的性命,原來還有這樣長遠的打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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