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2 / 2)

經過海棠 懷南小山 11138 字 11個月前

丁迦陵很詫異:“醫院?您還好吧,上醫院乾什麼?”

鐘逾白並不躲閃對方的注視,同樣凝視回去。

他對手機道:“你先組織一下,我隨後到。”

約莫兩分鐘後,那輛車才在他平靜無波的視線裡駛離。鐘逾白始終目送著他,直到那囂張的車尾氣在空氣裡徹底消散,他才邁步走入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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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從醫院回來,紀珍棠症狀就消失了,此後幾天狀態良好,但因此戒掉了熬夜的壞習慣,正在努力調節作息中。藥物沒派上用場,但隨時放手邊,她總不安地覺得疾病還根植在身體裡。

鐘逾白留下的木匣禮盒裡,裝著一隻玉手鐲,成色、質地都屬上乘。

她在拍賣網上搜索一下午,確認了它的價格,看得人心尖打顫。

頭頂好像有一行彈幕飄了幾天幾夜:發財了發財了發財了……

她要是真收了這隻鐲子,可以短暫地充一陣子大款。

可以關掉花唄,可以不用低聲下氣地討好,甚至可以反過來接濟她的爸爸。

誰會不覺得錢真是個好東西?這樣一個鐲子,就能立刻讓她地位翻覆。

一夜暴富,不外如是。

捏著它的時候,甚至都沒有太大的實感。

紀珍棠坐在二樓窗欞前,借著晦昧的光線觀察著這隻剔透的手鐲。手下墊著一本日本時尚周刊,微風掃進來卷起頁腳,發出輕輕地嘩聲。

人影稀疏的窄弄堂裡,一抹亮色吸引她的注意。

鐘珩手裡抱了一捧玫瑰,鮮紅欲滴。他東張西望,第一次來這兒找她,人生地不熟,看看手機看看路,直到看見落棠閣的牌匾,確定沒找錯。

頭再往上一抬。

紅磚青瓦,襯得那拱形窗色調柔和,窗口,紀珍棠麵色冰涼,托著下巴正在什麼。

落棠閣的門關得緊,鐘珩在底下站定,問她:“看什麼呢?”

紀珍棠用力翻頁,發出嘩嘩的聲音,語氣卻很淡:“《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他笑了:“這是書名嗎?”

她冷冷:“當然啊,真沒見識。”

鐘珩往前,手扶了下門把,轉不開,又抬頭問她:“你那天去醫院乾嘛了?”

她頓了一下,謹慎看他一眼,有種被質問的不悅:“去醫院還能乾嘛,看病。”

“哪裡不舒服?”沒等她回答,迫不及待下一個問題:“你怎麼和我三叔走那麼近?”

紀珍棠眉梢一挑:“跟你有關?”

“他請你做衣服,為我太奶奶過生日?”

看來風聲走漏得很快。

紀珍棠揚了揚聲調:“姑姑,關門放狗。”

其實姑姑不在,門也沒開。

她瞄一眼樓下。

狗還在。

鐘珩說:“我是不是跟你說過離他遠點?沒跟你開玩笑,我三叔不是什麼善茬,披著羊皮的狼,聽說過這個詞沒?形容他的。”

紀珍棠笑了一聲,沒說話。

鐘珩接著說:“你彆跟他做生意,這錢不好賺,我真怕他對你怎麼樣,你雖然沒什麼威脅,畢竟說起來也是我女朋友,萬一他——”

某些用詞觸她逆鱗,“誰是你女朋友?很好笑。”

鐘珩不理:“你曉不曉得他殺過人?”

“我隻知道殺人要槍斃。”

“真正的高手都是殺人不見血,他就是漏網之魚。”

她麵不改容:“那你快去call 110,在這裡和我泄露什麼驚天秘密?”

他繼續煽動:“我二叔就是被他弄死的。我跟你說真的,你彆不信。”

紀珍棠攤手,一副要殺要剮隨意姿態:“我信啊,但我跟他距離太遠,沒有利益糾纏,暫時應該殺不到我這裡。”

鐘珩:“我這不是想讓你長個心眼?”

她不響。

“你之前問我為什麼不繼承家業?因為隻有這樣,我明確表明不碰鐘家任何的利益,我阿叔才會放我一馬。權勢地位固然誘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還是保命更要緊,我們家上上下下這麼多口人,不是他的對手就是他的棋子,這個男人機關算儘,沒人敢惹。我不和你說這些,就是怕把你嚇著。”

終於,紀珍棠抬眸正眼瞧了瞧他,嚴肅下來問:“你可是他侄子,他會害你?”

“不然說鐘逾白冷心冷肺呢,知不知道李世民怎麼上位的?”

她說:“我讀過書。”

“玄武門之變多翻幾遍,你就懂我活得多心酸。”

“你也配叫心酸?窮苦人民要起義了。”

鐘珩無奈:“跟你就沒法好好說話。”

紀珍棠說:“是你優越感太重,自比李世民的弟弟,其實狗屁不是,人家可能都懶得對你下手。”

跟她吵架永遠落下風,他很無語地被噎住。

看他傲慢的模樣,紀珍棠就不悅:“物必自腐,然後蟲生,你絕口不提鐘家大廈將傾,如果不是鐘逾白出現及時,挽回泊洋半條命,你的老爸又有幾個本事保證自己能坐穩,哪怕隻是一個名存實亡的董事長位置?”

鐘珩臉色難看到極點。

一陣風來,應景地把他懷裡的花吹調了幾瓣。

她接著說:“堂堂名望,被人議論紛紛。是不是好丟人?沒有辦法,這就是廢太子的結局,認命吧鐘少爺——”

說完,補刀:“啊哈,現在是假少爺了。”

鐘珩一頭黑線,好似憋了一肚子火,也不知道她從哪裡聽來這些事,他動了動唇,但最終把局麵拉回小我:“我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嗎?你怎麼非得胳膊肘往外拐?”

紀珍棠搖搖食指:“此言差矣,曆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我這叫審時度勢。”

鐘珩嗤笑:“我就知道,你們女人都是勢利眼。”

“我勢利不勢利不知道,知道你是個窩囊廢了。

“我就是再窩囊,廢太子的寢宮門,也不是什麼女人都能敲開的吧?”

“……”

很好,陰陽她。

“鐘珩,你能不能下一秒就死掉?讓我清淨。”

同時,一杯清水從上麵直直地潑下來。軟武器,毫無殺傷力。

他沒躲開,但擋了一下懷裡的玫瑰。

“好狠的心!”

自己濕了半邊肩,保住了花的嬌豔,關鍵時候也知道要假裝深情。

聽著關窗聲,鐘珩恬不知恥地一笑:“好了,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給我開個門,可以?”

要說鐘珩的個性,有一個地方令人欽佩。

他可以滿不在乎,高高在上地惡心彆人,也可以滿不在乎,接受彆人高高在上地惡心自己。一切煩惱不掛心,吵完就忘記。

一個沒脾氣又缺點膽識的公子哥,聽起來確實是要在冷宮排隊的命。

難為他東躲西藏,還有那麼三分好心地揚言要救她於危難,躲他那個“機關算儘”的三叔。

可惜,她不需要。棋盤早在無形中轉換了局麵,有人卻隻看到能一種苦情而庸俗的走向。

誰要跟他一起關冷宮?

紀珍棠在他央求開門的聲音裡冷酷回答:“做你的春秋大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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