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2 / 2)

經過海棠 懷南小山 12044 字 11個月前

女性醫生,告訴她身體上的這種症狀叫驚恐發作,又溫柔地問她情況:“是不是個性很要強?”

她遲緩點頭:“我是有點。”

“喜歡跟彆人比成績?”

她難為情,再次點頭。

“小的時候就這樣,想要考第一,所以很努力很努力地學習。後來學了畫畫,也想考第一,但是我發現畫畫是一件很看天賦的事,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過得十分痛苦。因為我拚儘全力,也比不上彆人輕輕鬆鬆就做到的成績,你知道那種不上不下的感覺嗎?”

醫生問她:“為什麼對成就這麼執著?”

“可能是因為……我很想要得到彆人的肯定,想要彆人多誇誇我,這樣我才能感受到我的存在是有價值的。”

“還有就是,我身邊的有錢人好多。他們的存在讓我覺得透不過氣,很壓抑。我好像被丟進了不屬於我的圈子,這甚至不是通過努力就能改變的。”

紀珍棠說著,鬱悶地垂下腦袋。

言多必失,醫生也不是救命稻草。

她識趣地收聲。

醫生笑著,沒再多談,隻是歎說:“現在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精神壓力是一個比一個大。”

介於後麵還有病人在排隊,沒有聊太多。

“給你開點藥吧,平時多出門走走,不要鑽牛角尖,知足常樂。”

“好。”

醫生給她開了藥單,紀珍棠離開醫院時,手裡拎著一堆瓶瓶罐罐,腦海裡殘存那句“知足常樂”,她一個人站在街上,那一刻突然覺得孤獨。

紀珍棠回到宿舍,前腳剛進門,後腳就接到了爸爸的來電。

很稀奇,她速速把手裡東西丟在桌子上,到外麵樓道,一再小心鄭重地按下接聽鍵。

爸爸問:“生什麼病了?”

不知道是不是姑姑告訴他,簡簡單單一句問候,讓她鼻子眼睛變得酸溜溜的。

“就是……”她想了一想,又不知道作何解釋,吞吞吐吐,“沒事啦,沒什麼大事。”

紀桓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溫和,人對病人總能多幾分耐心:“自己注意身體,平時學習不要太晚。”

她乖乖點頭:“好。”

說完,好像也沒彆的話了。

紀桓突發奇想:“喝不喝奶茶?我給你點一個吧。你住在哪個宿舍來著?”

她驚喜不已,說:“雪園四舍。”

“好的,填你電話。”

“謝謝爸爸。”

很快,奶茶被送到宿舍,紀珍棠對著一杯白桃烏龍拍了十幾張照片。p圖耗費五分鐘,挑好最喜歡的一張,點進快發黴的朋友圈,編輯了文案:【來自老爸的關心!】

即將按下綠色的發送鍵。

這時,耳畔傳來周梔不知道在聊誰的八卦的聲音:“缺什麼秀什麼唄,你看那男的真像有錢的麼,半瓶水在那叮當晃。”

一句話讓她住了手。

缺什麼秀什麼。

有些刺耳,但有道理的一句話,誰家爸爸給女兒買杯奶茶也要發朋友圈啊?紀珍棠沒精打采地趴在桌麵上,默默刪掉了文案和照片。

她退回到主頁,看到趙斯齊昨晚發的幾張圖。

習以為常,他出沒於各種上流階層的交際場合。林瑰雪跟這位公子哥關係匪淺,紀珍棠跟他隻不過泛泛之交,朋友圈都不會點讚的那種。

但她今天,視線在趙斯齊發的照片上駐留一會兒。

他發了幾張國際品牌新品發布會剪彩現場的照片,定位在某間豪華酒店。現場有許多明星來助陣,看起來熱鬨無比。

趙斯齊目的是拍一下桌上擺放的品牌方珠寶贈品。

鏡頭無心攝到邊角。

紀珍棠看到坐在暗影裡的男人。

她目光微滯。

旁邊明星采訪,燈光大亮。

鐘逾白背對著,恰好坐在暗中,他倚靠在一隻深色的單人沙發,麵前放一杯香檳,但很顯然一口沒喝。

他對麵坐了個外國人,像是品牌某ceo。兩個人在交談,從圖片判斷不出聊些什麼,隻看到鐘逾白的臉上帶一點有禮的笑意,但仍有種興致缺缺的懶散。

他坐在那裡,平和慵懶,隔著屏幕,她好像都能聞到男人身上那韻味悠長的香水後調,如深穀裡的濃霧,青翠而幽邃。

名利場的一隅,衣香鬢影,富貴迷人。

有人擠破頭進不去,有人進去了也是在紅毯站樁,維持拘謹,有人憑名字做入場券,不用殫精竭慮,到哪裡都能鬆弛說笑。

在這種場合,能顯然自適的人太少。

又太頂尖。

她明白人跟人終歸有彆,項鏈與手鐲還是不能夠錯戴。

對照片的研究被一通電話打斷。

雖然號碼已經不在她的通訊錄,但這串數字不難讓人銘記在心。

鐘珩的微信被她拉黑,他就打電話來騷擾。

她接通,聽見他問:“在宿舍?”

紀珍棠問:“有什麼事?”

“周末一個人待著不無聊?明天去打高爾夫麼。”

“不會,玩不起。掛了。”

鐘珩緊急地喚了一聲:“誒。”

他又開始:“我這個人就是這樣,誠意不是很多,但能給的都給你了,對彆的女生我也做不到這份上,那天我說的話都是真的,我可以給你承諾,對天發誓也可以,我不會娶彆的女人。”

紀珍棠揉揉快長繭子的耳朵,淡淡的:“嗯。”

他小心問:“給點反應?”

“分手。”她說。

“不分。”

“我不喜歡你。”

“我就喜歡不喜歡我的。”

“……”男人的賤是刻在骨子裡的。

紀珍棠說:“我想要的從來不是一個掛名男友的身份,我要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是什麼?”他不回答,和她說相聲。

“跟你說話會折壽,再見。”

不再留情麵,她把電話掛掉。

幾分鐘後,電話又打來。

紀珍棠不等他出聲,發泄情緒般絮絮開了口。

“我不想探討情情愛愛和婚姻的關聯,隻想快樂地做我自己。可是跟你在一起,我避免不了自己不受到尊重這一件事。你喜歡我隻是因為我好看,你根本不想了解我的過去,我的空虛。我一身是傷碰到你,又千瘡百孔地離開。這就是你給我的好下場。彌補不了傷害,還非得撒一把鹽才儘興。

“人活在世上,要的精神支撐,不過就是愛和尊重,你能給我哪一樣?既然不會愛人,就不要給出一千個承諾。

“我現在不想去思考我對你究竟是什麼感情,我隻想停止內耗,忘記你給我帶來的所有不愉快,迎接我的新生活,或者新的感情,而不是一味地跟你糾纏不清。

“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請求你放過我。如果你非常介意被分手這件事,那我現在給你機會,你來提,我來答應,總可以?”

她一股腦輸出完了。

對方卻很安靜。

靜到她聽得見外麵沙沙的風聲。

紀珍棠不耐煩催道:“怎麼不說話?你不是想法很多?”

隔一會兒,一道沉沉的男聲傳來,隔著聽筒,溫溫淡淡的語調——“我在想,我應該說什麼。”

紀珍棠緊緊怔住,蹭一下站起來:“對、對不起,阿叔!”

鐘逾白問:“對不起什麼?”

“我打錯了電話,我還以為是——對不起,我不是對你發神經。”她懊悔不迭地拍腦門。

鐘逾白默了默,輕笑一下,溫聲說:“偷聽到了小女孩的傷心事,我難辭其咎。”

過半晌,不聽見她出聲,他又說:“需要陪伴的話,告訴我你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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