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2)

經過海棠 懷南小山 12335 字 11個月前

見她不語,想是被他言辭驚訝到,這句突兀的邀約也委實顯得曖昧。鐘逾白又解釋說:“恰巧有東西要轉交,今天天氣不錯,適合邀請你一道出來夜遊。”

紀珍棠:“啊?我們兩個嗎?”

他沒有回答,隻是平靜地告訴她:“我在青大。”

紀珍棠聞言從床上坐起,匆匆下床,往簾外眺一眼,望著鬱鬱蔥蔥的青靈山,看到夾在山脈裡爛橘色的夕陽。人在黃昏時最容易感受到孤獨。而通訊信號的另一端,低弱的呼吸聲,平緩地落在她這一端的空間裡,正在做出陪伴的邀請。

“你要給我什麼?”她問。

鐘逾白沉默一會兒,思考她這反問的意思,隨後說:“不想見我的話,我讓迦陵——”

“沒,”她緊急地截住他的話,“沒有不想見你,你真的在學校嗎?”

他說:“我在。”

紀珍棠拖延了一下時間,急匆匆洗了個頭,漫長的過程讓她恢複理性,又覺得這男人很狡猾,問他給什麼,他反問是不想見?她就這樣無緣無故跌進一個圈套。

臨走時,見她匆忙,周梔問這要跟誰約會去,紀珍棠急忙撇清:“不是約會。”

“能讓你洗頭出門的男人,得多絕世無雙啊。你對鐘珩都沒見這麼上心。”

她百口莫辯。

“不是男人啦!”

紀珍棠帶上他送的手鐲,將其裝回精美的櫝中,再用緞帶綁好。周梔又過來打探:“帥不帥?跟鐘珩比呢。”

紀珍棠脫口就說:“比他帥一萬倍。”根本不是一個重量級。

周梔抓住她的破綻:“哈哈!太牛了,改天讓他請吃飯啊。”

紀珍棠的思緒為她這句話微微愕住。

鐘逾白?請她的室友吃飯?好不可思議的一件事,但周梔的玩笑又很尋常,因此透露著一種荒唐的合理性。

“咋了?見不得人?”

“真的不是,是一個……老師。”她很能編。

紀珍棠沒讓他來雪園宿舍,鐘逾白在電話裡思考了會兒,也沒有強求,最後說:那你來逸夫樓吧。

去的路上,看見剛從某個方向過來趕去上晚修的學生,她逆著人流走,耳邊是討論的聲音。

“今天是有什麼活動嗎,好隆重,還掛橫幅了。”

“你不知道麼?海科院跟泊洋簽了個大項目,大學城旁邊的產業園就是泊洋投資的。校長今天看著就心情很好,樂顛顛的,還跟我們打招呼,嚇死我。”

“泊洋是什麼?”

“你沒聽過啊?那你一定知道他們的boss,帥得我神魂顛倒!我還在想怎麼會有人敢在學校裡正大光明開勞斯萊斯啊,還以為哪個總裁來接小情人了。”

“結果霸總沒帶小情人,隻帶了五個億的新投資。”

鐘逾白停車的位置較為偏僻,他很遵守承諾。

車窗落下了一點,他坐在夕陽餘暉與夜幕交替的光影裡,稍往後仰,陷進駕駛座。姿態並不那麼端正,領口還有幾分任意的鬆斜。鏡子將他上半張臉遮住,紀珍棠迎著擋風玻璃走來,隻看到他的下頜線與微抿的唇角。

直到快到麵前,她才見到男人的眼睛,是閉著的,他像是在休息。

紀珍棠沒上車,也沒敲窗,她微微傾身,湊近車窗往裡麵觀察。

他出了聲,問她:“臉怎麼這麼紅?”

話音落下,才徐徐睜開眼。

鐘逾白這麼一說,她的麵色浮出更為鮮明的赧意:“跟你沒關係啦,室友調侃我。”

說完才覺得這句“跟你沒關係”是不是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

鐘逾白卻沒往深了問,隻是說:“沒有不舒服就好。”

車窗降下來,紀珍棠沒開門入座,笑眯眯抱拳說:“恭喜你呀大老板,生意興隆。”

他彎了彎嘴角:“消息很靈通。”

她左右瞧瞧:“咦,你的迦陵呢。”

“他和女孩子交往,也需要私人時間約會。”

紀珍棠延遲地應了一聲,品了品他這個雲淡風輕的“也”字。

“你要給我什麼呀。”

鐘逾白說:“一副藥,在車後座。”

她眨眨眼,像在等著他去取,下一步動作應該是鐘逾白做出,然而他出乎意料沒動,紀珍棠便也不知道怎麼動。

又眨眨眼。

鐘逾白卻說:“今天城隍廟會,外麵很熱鬨,不想出去轉轉?”

紀珍棠搖頭:“我最不喜歡湊熱鬨。”

他有點稀奇。

她站在晚風裡,陷入一種等他發話又進退兩難的境地。

鐘逾白想起一句歌詞:外向的孤獨患者有何不可。

“我很想,可惜缺個導遊。”

他說著,將她這頭的門推開,邀請她上車的意圖太明顯。紀珍棠無奈笑了下:“好吧,那我給你當人工GPS。”

鐘逾白莞爾:“有勞。”

城隍廟在青大附近,紀珍棠來玩的次數也不多。

去的時候她絞儘腦汁地在想,要怎麼帶鐘逾白去逛那些七零八落的小商鋪才顯得合理,到場地才發現自己想多了,人家說缺導遊是借口,當真的人多傻氣。

跟著鐘逾白到一個茶樓。

隨他往階梯上走。

鐘逾白黑襯黑褲,雙手都抄在兜裡。她在身後,充分地欣賞著男人寬闊的肩與修長的腿。

在茶餐廳最寬敞的包間落座。

她將窗簾掀開些,看外麵熙攘的集市。

茶樓占地很高,她站在一個獨特的視角,在中軸線上,俯瞰整個廟會盛景。

底下的人都小小的,花市如晝,花紅柳綠,整個街麵擁擠不堪。她看不清那些人的臉,但好像又覺得,每個人都和她如此相似。

“我也不喜歡熱鬨,所以習慣這個位置。”鐘逾白疊腿靜坐,開口和她解釋,“沒有打擾,也能賞一賞風景。”

他一句話,看似把她拉進了同盟軍。

可他們天壤之彆。

她不喜歡熱鬨,是內心討厭交際,他喜歡這個位置,是為登高望遠,顧得到全局。

背道而馳的思維方式,孤僻的靈魂卻在這一片清淨的地方小小地嵌合。

鐘逾白坐了會兒,閒適風雅,腳下吵吵嚷嚷快擠翻天,而他的麵前,杯中的水波卻紋絲不動。

“哇,你這樣特彆像古時候,坐擁三千繁華的皇上。”紀珍棠在窗前眺望了一會兒,忽的回過頭跟他說了這麼一句。

鐘逾白平平一笑,接了讓她摸不著頭腦的兩個字:“你呢。”

紀珍棠想了想,站到他一側,有模有樣地說:“我是給你扇扇子的小丫頭,或者總管大太監,也可以是拿一個紅纓槍的大將軍,或者是——”

還有其他的可能性,被她突如其來的邊界感打斷在口中,紀珍棠沒有說下去。

鐘逾白卻替她開了口:“我的貴妃。”

她一驚,麵紅耳赤地嘟噥:“這,不太好吧。我我……我還是當太監吧。”

他淡淡笑著,斂目呷茶,沒有說什麼。

紀珍棠坐窗前,托腮看底下風景,看著她骨骼優越的側臉,被風卷起到鼻梁的碎發,泛著一點發色裡自然的金光。

鐘逾白眯眼看她,微微沉醉,又想起一句詞:顛倒眾生,吹灰不費。

“有什麼煩惱?”鐘逾白問她。

她告訴他:“我創了一個賬號,可是沒有粉絲,費心儘力做的創意一天隻有幾個點讚。”

他問:“有多少粉絲?”

“300。”

“可以填滿五個教室,這麼多人喜愛你,還不快樂?”

“可是我的班長有3000,他的粉絲可以填滿50個教室。”她悶悶不樂。

鐘逾白認真地想了一想對策,提議道:“我給你買到三萬,是他十倍。”

紀珍棠哈哈一笑,但笑過,又憂愁地托著下巴,搖頭:“那都是假的,不是真的喜歡。”

她呆呆看著底下被家長領著買團扇的小朋友。

鐘逾白也隨她看了一眼,告訴她:“往好處想,流水不爭先。”

她知道,爭的是滔滔不絕。

他說著,拿手機處理消息,半分鐘後又擱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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