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2 / 2)

經過海棠 懷南小山 10123 字 11個月前

她說:“不想害怕了。”五個字,被她用帶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氣勢說了出來。

他莞爾,輕道:“隨時奉陪。”

說完,鐘逾白主動提:“第三個問題。”

紀珍棠問:“你看過《喜寶》嗎?講了一個劍橋的女學生被一個巨有錢的香港老——”

話音未落,鐘逾白無奈地笑了下,像是早就聽過八百遍一樣的無奈。

他沒有打斷人說話的習慣,但紀珍棠主動停了:“你看過?”

鐘逾白仍是無奈,搖一搖頭:“和迦陵講完,又要來和我講,每天把故事說給不同的人聽,期望搜集什麼樣的回答?”

紀珍棠一驚:“他他他!好哇,虧我那麼信任他,居然告密!”

鐘逾白笑而不語。

她停止對丁迦陵的口頭鞭撻:“比起他,當然是你的答案對我來說更重要。”

鐘逾白說:“人與人不同,情感與情感不同,心與心不同。參考彆人的故事沒有意義。”

她看著他,等下文。

他繼續道:“如果是我,不會選擇那樣的方式開始。既然發展的軌跡無法重疊,怎麼做參照?”

聞言,紀珍棠夾肉丸的手一頓,濺出幾滴燙水。

同時,他簡單地給出一部分觀點:“讓自己快樂,比研究鳥和籠子更要緊。心自由了,沒有什麼能夠困住你。”

紀珍棠出神。

鐘逾白用漏勺,不疾不徐地替她撈出全部的丸子。在一旁的小碗裡晾一晾,方便她待會一口一個。

“說到快樂,我要告訴你一個事,我下午不是說在創造嗎,有一個好消息。”紀珍棠思緒亂飛,忽然想到什麼便打開手機,想把老師發的那個入圍的消息給她看。

小小的插曲發生。

紀珍棠突然發現那個獎項的網頁打不開了,她以為網絡不佳,切換到流量還是不行。

眼看她眉心就要揪成團——

“不著急。”

鐘逾白簡單的幾個字讓她舒展了一些。

紀珍棠發現他和彆的人有什麼不同呢?常常說話不帶“要”字,

不要著急,

說成不著急,不要哭,說成不哭,不要怕,說成不怕。

這樣的語氣,少許多壓迫與教導,多點安撫與溫柔。

這是一種埋在細節裡的關懷,很難偽裝出來的一麵。

“好吧,反正到嘴的鴨子飛不了。”她不再執著,放下手機。

與此同時,包間門被推開。

店員送進來一隻精美的包裝袋。

鐘逾白接過,放在桌麵,推到她的眼前,說道:“南方的冬天很折磨人,外麵冷,裡麵熱,怎麼穿衣,怎麼保暖,總覺得束手無策。”

紀珍棠冷了下。

穿大衣熱,脫大衣涼,她現在華而不實的一身衣服,的確是讓她有點束手無策的征兆,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關注到這一點,請人購來一條羊絨披肩。

“當它一次性的用,不用憐惜。”

紀珍棠是怕沾上氣味,遲疑了一下,又被他看破心事。

先是天價的鞋,又是名牌的披肩。當一次性,不憐惜。她稍稍放寬心,將披肩裹在手臂上,隨後笑起來:“大老板,能不能體恤一下平民百姓呀,我現在膽戰心驚。”

鐘逾白不回答,卻生硬地加入一個話題:“在話劇社裡,有沒有演過莎翁的戲?”

“哪一部?”她問。

“Hamlet,裡麵有一句詞,很有名氣。”他看著她,柔聲說道,“你是萬物的靈長。”

紀珍棠微怔,隨後亂七八糟地紅了臉,低頭咀嚼。

她記得這句台詞,但似乎主語不同。

原句是,人是宇宙的精華,萬物的靈長。

她不知道他是記錯,還是故意的。

把莎翁千古流傳的精髓思想,講成了一句纏綿悅耳的情話。

——你是萬物的靈長,所以萬事萬物都不及你珍貴。

餐後,鐘逾白把她送到落棠閣,在街口的海棠樹底下,車停下,他陪同她往弄堂裡走。

紀珍棠收緊大衣,腕上掛著披肩的包裝,一臉欲言又止,最終沒有忍住,偷偷向他透露了自己的品牌名。

“Begonia,這是海棠花的一種。”

說完後,她露出一種羞澀的,又有點小喜悅的,孩子氣的笑容。

二人駐足在店鋪的風雨燈前,虛掩的門裡投出光線,細細長長,不偏不倚地落在他們的中間。

鐘逾白低頭望著她的笑麵,問:“有什麼寓意?”

紀珍棠娓娓道來。

“我媽媽是星洲的華僑,外婆也是華僑,外公是去那邊做生意的法國人,外婆和外公過世得很早,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們,所以媽媽一直以來過得很辛苦,但是媽媽現在苦儘甘來,也遇到了真心誠意對她好的人,雖然那個男人窮窮的。媽媽跟我不一樣

,她一點都不物質,而且她很容易滿足——哎說偏了。()”

;?()”

他想了一想,抓了個不一樣的重點:“會法語?”

紀珍棠說:“有選過課,但不瞞你說,我的水平很爛,選修課隻去了兩節,去的兩節正好老師都在放電影,期末整個課程成績都掛掉。所以我到現在也隻會說,你好,謝謝。對不起,借過這種很簡單的——哦,還有一句,Jet’aime.(我愛你)”

她笑眯眯地講完,倒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轉念覺得他應該聽不明白。

然而鐘逾白卻出其不意地接了一句:“那我比你強一些,多學會兩句。”

她神色驚喜,連忙用雙手揪起兩邊耳尖,做出在洗耳恭聽的姿態。

鐘逾白也為方便她聽清,輕微欠身,湊近她耳垂,嘴角帶一點點紳士風度的笑意。低醇的嗓音混著細細沙沙的風聲,被吹進她的腦海中:“moiaussi.bébé.(我也是,寶貝)”

風徹底把落棠閣的店門闔緊,那道涇渭分明的光線便也一瞬消失了。一排小窗格子裡透出的昏黃光影,讓人的影子壓著影子,彼此交織。

弄堂的深處,被填滿赤色的古舊磚牆,經過百年歲月洗禮,布滿戰火與繁榮的痕跡,最終這裡一切趨於陳舊與平凡。

唯有此時,在黑夜裡肆意流淌的情愫是嶄新的。

他的身上,食物的氣味褪去,煙草的氣味也褪去,隻剩漫長的香水後調,如陳年的橡木,彌漫的醇厚紅酒,沒有絲毫的攻擊性,卻讓她一點一點地淪落,浸入這凜冽又溫暖的夜。

明明很熟悉的音節,但她腦子生鏽,反應慢半拍,呆呆地問:“什麼意思?”

他切回中文,微笑說:“意思是,晚安,做個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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