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2 / 2)

經過海棠 懷南小山 12486 字 11個月前

他穿黑絨絨的棉拖,沒有襪子,足弓骨感,腳背布滿性感的錯落筋脈。她隔著棉襪,撐開腳指頭輕輕蹭了兩下他的腳背。

紀珍棠望著鐘逾白,想將他斂下的這雙眼看穿一般,她飽滿的一雙唇快貼到他臉頰,用最親密的姿態,卻重複著好似哀傷的話:“我不懂你。”

鐘逾白托她下巴,把她的臉頰撥高,淡問:“我要怎麼理解。”

紀珍棠搖著頭,不置可否,過後緩緩笑了:“不過沒有關係,我不喜歡把眼睛擦得太亮,水至清則無魚。”

飛蛾撲火,一定要飛到火心,被燒死才叫結局嗎?她明明可以徘徊,可以維持安全距離,可以對光亮進行無限幻想,可以永遠隔著一段路,感受這種恰到好處的溫暖。

人必須對人抱有幻想,保持距離,關係才夠安全。

保持距離,就不會被燒死。

鏡花水月,她的腦子裡蹦出這個詞。

她又把話鋒轉得很俏皮:“我不是樣樣都要看清楚,看分明。所以你在我這裡,可以長久

地做一個好人。”

鐘逾白嘴角帶一點發澀的笑意,好像這回聽不懂的人變成了他。

她用手指頭輕輕點了一下他的鼻尖:“滴,好人卡。”

還有半句沒有解釋明白的話:如果有朝一日,火要燒到她的身上了。她會離開,當機立斷。

紀珍棠又提醒他道:“當然啦,你也不要把我看得太清,最後發現我的本質其實劣跡斑斑,遠遠沒有我的長相漂亮,就被嚇跑。”

“永遠不會。”他斬釘截鐵。

隨後抓住還虛虛碰在他鼻梁的手指,淺吻一下她的指腹。

吻著她的手,還望著她,這樣的動作,不論誰來做,都會讓人看出幾分可貴深情。

鐘逾白也不例外,眼裡的寵溺幾乎灼到她。不疼,熱熱的,燙了一下她的眼。

紀珍棠縮回腳丫,打開手機:“對了,開學之前,爸爸帶我去了迪士尼,還給我發了一個超級大紅包。他去年年中做了個小投資,入股一個小廠子,現在回本啦,他特彆開心,就說帶我去玩,順便慶祝我戰勝病魔。”

紀珍棠從手機裡翻出照片和視頻給他看。

“這個是貝兒,我排超久的隊才跟她合影,超級超級甜。這個是噗噗,她好熱情,我一直喊她,問能不能握握手,結果她就真的回過頭來拉我的手,哇,那一刻我感覺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我們還一起看了煙花,真的好漂亮,像童話世界一樣。”

鐘逾白看著她手裡的視頻,嘴角溢出一點溫淡的笑意。

緩緩地,笑裡又染上一點不易被察覺的如釋重負。

紀珍棠給他翻照片,認真地講。

他便認真地看。

“玩得開心嗎?”他問。

她點頭如搗蒜。

紀珍棠又想到:“我很久沒有和爸爸出去玩了,就是兩個人單獨出去那種。每次都和許阿姨、還有我弟弟一起,但是跟他們在一起我就是鑲邊的。上一次我記得還是上小學的時候,他幫我開完家長會,我跟他說學校發了水族館的票,能不能一起去,那天下午我們就一起去了水族館。

“就這樣一個下午的事,被我寫了好幾年的作文。是不是很可笑?”

她說著,自己先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還蠻奇怪的,他過年的時候突然關心我。說我生病這麼久,都沒怎麼照顧過。趁著病好了,所以帶我去迪士尼。”

紀珍棠說著,低頭碰碰足尖,像在回味那種快樂:“不過呢,爸爸對我好一天是一天吧,我也不問為什麼了,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去迪士尼,特彆巧的是,我去年許的生日願望就是和爸爸一起去。

“好神奇,我總覺得這世界上有那種隱形的織夢人,在不斷地幫我們圓著夢。你有沒有這樣覺得?當你不順的時候,這個隱形的人就會出現一下,幫你掃一掃煩惱,讓你重新振作起來,再上路。”

鐘逾白慵懶地撐著額,細細地捕捉她臉上的愉悅。

聞言,他

淡淡地笑著,不置可否,說你開心就好。

避免閒聊太枯燥,客廳裡在放著一部電影。她安靜下來後,室內就隻剩下電影演員講台詞的聲音。

紀珍棠不知道的是,鐘逾白跟紀桓見過一次,就在過年之前。

是紀桓主動找到他,為了一件事:還錢。

鐘逾白沒跟紀桓有過生意上的往來,債務的牽扯是發生在去年年中。

紀桓的出口生意一直做得順風順水,他不滿於此,很貪心,想要進入更大的生意網,打算入股一些新型的茶企業。

那時紀桓又是購房又是購車,手裡流動資金不太夠。

借錢這事,紀桓是跟陳恪提的,鐘逾白自然不好叫旁人插手,人情不是天經地義,是多是少都是得清清楚楚衡量好的,非親非故的好心更不是任由你掏個夠的無底洞。

按道理,紀桓不應該借錢借到他們頭上來。

但事已至此,加上數額也不多,鐘逾白也沒多猶豫,出了這筆錢。

他平時也一直在關注紀桓,沒到深入調查那一步,隻是粗略地估了估,他的公司一個季度流水超八位數,這樣的家庭,但凡他對女兒多一點點關注,她都能擔得起千金小姐這幾個字。

在紀桓安排的酒桌上,鐘逾白見到了她的爸爸。

紀桓挺年輕的,隻比鐘逾白大十歲出頭。按照紀珍棠出生的年月推算,她的確出生在一個父母很容易犯錯的年紀。

機緣巧合、陰差陽錯的激情,致幾十年後,一個孩子在這世上無從落腳。

鐘逾白跟更老奸巨猾的客戶都交過鋒,於是跟紀桓吃頓飯,沒有太多謹慎、緊張的必要。

他提起紀珍棠,是問:“令愛最近身體狀況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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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逾白沒有應聲,隻是望著他,隔著一點煙氣,誰也看不穿誰。

紀桓試探問道:“你認識我女兒?”

鐘逾白想了一想,隻是答:“朋友。”

紀桓反客為主地聊下去:“你們怎麼認識的?去年鐘家老太太過壽的時候?”

鐘逾白不理。

少頃,他實在難以忍受這種壓著情緒的斡旋,還是把話題聊了回來,不論是否顯得越界,也不論對方如何猜疑,他要讓紀桓知道:“她患有內傷,表麵愈合,也隻是表麵。”

紀桓說:“沒太大的問題,我看她挺活潑的啊。”

鐘逾白皺了皺眉心,幾分無奈,緩緩搖頭:“人心是脆的,易碎易傷。法律交予你撫養她的義務,在義務之外,你也應當保全她為子女、為女性的尊嚴。”

他很難對一個大十歲的男人說太多指教的話,鐘逾白已經儘可能克製著最深處的想法,即便如此,也從沒有覺得這樣嚴重地情緒外露過。

紀桓怔住很久,問他為什麼這麼說?

鐘逾白想,能讓他無能為力的事的確不多,在酒局中,在應酬裡,他有

() 太多的招式把控局麵,

再遊刃有餘,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到此刻,也統統失效,陷入一籌莫展。

人再有本領,也無法左右感情。

女兒的病有沒有治好,他不聞不問,最關心的卻是她和一個男人的關聯。

幾天後,鐘逾白托人給紀桓送去了兩張迪士尼的門票,也退還了他執意要出的那點利息。

好在,最後算是派上了用場,紀桓還有一點良知,沒有辜負他的良苦用心。

紀珍棠給他看完迪士尼的照片,又靠在他身上看了會兒電影,說著和爸爸小時候逛水族館的事,竟然就這樣歪著腦袋睡去了。

一件漂亮衣服也沒穿給他看,就這麼被電影催眠成功。

在他身邊,她好像隨時隨地都能睡。

太暖和了,太安逸了。在他的茶室,在他的家中,在他的臂彎裡。

鐘逾白想起,也是在這個家裡,紀珍棠跟他說,她好像一隻寄生蟲。

他那時候很震撼,對她那樣的形容。

自然在此後,無論回想多少遍,都會覺得震撼的話。

鐘逾白擁著她,緩緩閉上眼,眉目鎖緊,掩飾掉眼裡一點悲傷。

很快,耳畔傳來細細的聲音。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鐘逾白睜開眼,打量了她很久。

發現是在磨牙。

過會兒,紀珍棠被自己的牙齒吵到,恍然醒來:“天哪,我居然睡得這麼死……”

一抬眼,看著抱住她的男人,弱弱地問:“我、我磨牙是不是很吵。”

她醒來,眼裡閃過愧疚,發現自己被人凝視著,第一反應是要道歉,訕訕地低了頭:“不好意思啊,忘記告訴你了,我不僅會磨牙,還會說夢話。”

鐘逾白搖一搖頭:“不是。”

他輕笑著,目光深深地看著她,徐徐撫過她的臉頰:“我在了解你的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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