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1 / 2)

經過海棠 懷南小山 12850 字 7個月前

丁迦陵跟著鐘逾白很多年了,不管跟誰談判,合作,他就沒見他的老板失策過、懼怕過。

一個年紀輕輕的鐘瑀算什麼呢?

敢來挑釁鐘逾白的大局,還以為他是有足夠的準備了,誰知道讓放個門檻就立馬照做,恐怕想說個不字,卻沒那本事。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怵鐘逾白,導致一時慌了神,但那架勢,讓人看起來並無長進。

丁迦陵腹誹,彆說五年,再修煉五十年都不夠格!

他吹了聲口哨,乜著旁邊的少爺,步子走出了六親不認的高傲氣勢。

鐘逾白雲淡風輕在前麵。

他能來吃這團圓飯,純粹就是陪個麵子。

不管今天唱完這出戲的結果,是慈禧杖戲子,還是韋小寶擒鼇拜,都跟他沒有絲毫關係。

他來家裡過中秋,也不想什麼忍不忍、鴻門宴。既來之,則安之。隻心道,既然小輩愛看,就隨他看一看。

“人都到齊了,怎麼不唱?”鐘逾白瞧著隔一方池水的濯纓閣,戲台仍還空蕩著。

一桌人在涼亭裡的圓桌坐滿,鐘家眾人在座。

池櫻帶著鐘丹婷,鐘珩的爸爸鐘景也在,他在泊洋做傀儡董事,工作清閒,倒是在男女之事上操碎不少心,如今鬢已星星。看見鐘逾白,鐘景挺熱情地招呼了一下,叫過來坐。

鐘逾白視線掃一圈,不見薛堇雲。

池櫻笑著說了聲:“等你呢,你不來誰敢演啊。”

隻要她一張嘴,不論好賴話,都說得很刺耳,也算是這女人的本事了。

鐘逾白早就拿她當耳旁風,充耳不聞。

這話講完,高閣裡開始有了曲聲。

鐘逾白入席,說道:“我從前在星洲讀書的時候就愛聽戲,趙氏孤兒,看過許多遍。”

鐘瑀坐在另一側,聞言笑了聲:“北歐倒是沒什麼中國人,我隻去話劇院裡看過哈姆雷特、基督山伯爵之類的,不過沒勁,複仇的戲,還是得看我們本土的有意思。”

鐘瑀大學修的是文科類專業,這一些年在國外工作。

鐘逾白很久沒見過這樣低級的挑釁。

哈姆雷特在複仇前,就這麼安排了一出戲中戲,很精彩的劇本,可惜這小孩沒讀懂半點莎翁的精髓,光見著複仇複仇了。

鐘逾白沒有接話,隻淡淡笑著,抿一口跟他碰過杯的酒。

“本來該稱得上衣錦還鄉,可惜這幾年在國外的工作也不好做,沒多少收成,還指著回泊洋,讓三叔幫忙安排個活計。”

鐘逾白頷首,道:“好說。”

鐘瑀笑了一笑,繼續說:“當然了,也有一些沒算完的賬,比如,我爸生前的資產被收回大半,還有一小部分合法資金,聽說是注入到泊洋的血脈裡了——既然如此,本屬於我爸的那一份股權,是不是也得由我繼承一份?”

他望著鐘逾白,一字一頓地說著,鏡片下的眼神很深。

即便

在笑著(),也不難讓人看出?()_[((),是咬著牙在說這番話。

不知道是準備了多久的台詞。

把所有的恨意都藏在牙關裡了。

鐘逾白不為所動,說:“股權自然要給有用的人。”

他的意思,憑本事爭。不能因為你爸死了,這地位就能不勞而獲。

鐘瑀很犀利很直接。

鐘逾白倒是收斂理智,還能平心靜氣跟他講規則。

鐘瑀聞言,也不奇怪他的回答,但還是氣上眉梢,冷冷一笑,直接地扯開了遮羞布:“這事要往回溯,得說回三叔當年的做派,如果您沒泄露鐘家的天機,我想現在泊洋更是家大業大,您這時候再回國分一杯羹,也不少您的。”

鐘逾白看著他。

他淺淺地回憶舊事,在想,他恨什麼呢?

恨鐘逾白當年把他爸鐘林做灰色貿易的事捅出去,搞得鐘林被通緝。

恨如果不是他,他爸不會被逼到跳樓,他媽也不會因為目睹他爸跳樓而變成一個瘋子。

這麼說來,讓自己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的確非鐘逾白莫屬了。

旁邊幾個親眷顯然已經開始坐立不安,覺得這餐桌上的火燒大了,用眼神攔了攔鐘瑀,被他忽略。

“三叔,我今天來也想問候您一聲,這一些年,你睡得安穩嗎?”

他話音剛落,舞台上的戲演到結局。

演員手裡那把複仇的劍刺出去的同時,鐘逾白抬手就丟出一隻煙灰缸——

“砰”一聲,悶悶的,不那麼響亮,卻足夠重,足夠衝擊。

厚重的玻璃穩穩地砸在鐘瑀的額角。

“啊!”

鐘瑀吃痛,扶著額,一灘血液從他指縫裡流出,密密麻麻爬了滿臉。

被砸碎的眼鏡掉在桌麵。

一群人慌做一團。

“徐媽!快拿止血包!”池櫻喊了一聲,“快快快!”

眾人圍過去看他傷情。

鐘逾白仍舊淡淡。

他說:“要在鐘家掌權,首先,得能屈能伸。”

儘管話音很平靜,但說話的語氣擲地有聲,一瞬就涼了場子,讓那些嘈雜的尖叫都收了聲。

“能屈能伸的意思是,眼看形勢不對,這刀劍刺要到身上了,該躲時就躲一躲,見好就收,否則,就隻剩死路一條。”

“任何話不能說到頂,要求不能提得無理取鬨,盈滿則虧,成大事,要習得韜光養晦的隱忍。”

鐘逾白望著痛苦不已的鐘瑀,隻是隔著桌子,靜靜倚坐,手裡端著酒杯,晃晃裡麵薄薄一層酒水,接著說——“在外麵久了,忘了中國人的處世之道?”

他微笑著,把酒喝完:“那三叔就替你爸教教你。”

鐘瑀從捂著傷口的指縫裡瞪過來一眼。

那一眼瞪,簡直要將人千刀萬剮。

可惜,眼神是殺不死人的。還不如煙灰缸的威力大。

鐘逾白喝完酒,確認沒

() 一滴浪費。他起了身,有禮地衝眾人說句告辭。

正好,那會兒的戲也演完了。

他邁步走出涼亭,碰見拿來工具的徐媽,鐘逾白衝著鐘瑀的方向偏了偏頭:“幫少爺處理下傷口,吃完送他去西樓。”

徐媽問:“二少奶奶那兒?”

鐘逾白不置可否,又瞧一眼疼痛難忍的鐘瑀,淡聲說:“讓他和家人好好團聚。”

從沉章園出來。

丁迦陵觀完戰,心情不錯。銳評了幾句鐘瑀,說他段位太低,壓根不夠跟鐘總鬥。

鐘逾白不語,走到車上。

“鐘總,我們去哪?”

鐘逾白抬頭望一眼玉盤月。

他想打電話給紀珍棠,想著她說今天和爸爸在一起,於是按下了手機屏幕,說:“先開著吧。”

丁迦陵老家不在這,好幾年中秋都是同鐘逾白一起過的。家庭裡不順心的事也多,他不愛回,就喜歡跟著老板到處吃喝。

鐘逾白將手裡禮盒給了丁迦陵,是從沉章園帶出來的月餅。

丁迦陵瞧一眼禮盒,想起件事,見鐘逾白眉心沉冷,也是有意逗他開心,於是提起:“你聽說了嗎,陳家這兩天也不安生。”

聽見陳家,鐘逾白自然抬眸看他。

他說下去:“上禮拜陳總到國外出差,差點後院著火,梁家那個二公子給祝小姐來送月餅,真會挑時候。結果陳總知道了,連夜趕回來,把那大幾千的禮盒全都丟出去喂狗了,哈哈,真逗。”

頓了頓,鐘逾白果然笑了,捉住了個梁二公子的名頭,問:“他還不死心?”

丁迦陵說:“這也好理解嘛,人家從小定的娃娃親,誰知道留個學回來,老婆就讓人撬了。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也不過如此吧!”

鐘逾白聞言,言語裡生出些護犢子的意思來:“老陳家的人,彆的不保證,行事絕對磊落。娶親都是正大光明,何來撬人一說。”

丁迦陵見風使舵,趕緊改口:“對對,誰叫那個花花公子太浪蕩,成天左擁右抱,要我也不挑他。他還特能挑釁,說什麼,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

鐘逾白品了品這話,想起紀珍棠說起婚姻、愛情、和性,缺一不可,有種異曲同工的意思。

“有點道理。”

車子駛進車道,鐘逾白說:“就去陳家吧,看看這火撲滅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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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夜裡,紀桓開著他的奧迪去學校接紀珍棠。

她現在對於和爸爸的碰麵早就沒有多大期待,坐車也隻坐後麵,靠著窗看圓圓的月亮。

花好月圓的好日子,可她一點都不喜歡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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