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跟姑姑他們一起吃個飯。”紀桓從後視鏡裡看她。
紀珍棠應了一聲,又問:“你要給我什麼?”
要不是紀桓今天說有禮物給她,紀珍棠可能都不會理會他。
她也不是期待他的禮物,純粹好奇紀桓憋了個什麼招。
事情很快見分曉。
吃完晚餐之後,紀桓帶著她去了一個售樓處。市中心新開發的樓盤,紀珍棠跟在紀桓後麵,在大廳裡看見廣告牌上的價格,眉毛越擰越重。
“你挑個樓吧。”紀桓指著沙盤說,“有一個江景的不錯,就是貴了快一萬。不過貴就貴,房子不是就住一兩年,景觀很重要,還有樓層,高一點的視野好,一層多兩千——”
紀珍棠打斷:“什麼意思啊?”
“什麼意思,爸爸給你買房啊。”
“……”紀珍棠一針見血地問一句,“我需要犧牲什麼,才能得到你這套房?”
紀桓咳了一聲,瞥了瞥旁邊的銷售,把紀珍棠拽到旁邊。
他是一個很要麵子的人,家裡事不能讓旁人聽去。
“先把房子定下來,定下來之後就沒什麼壓力了,等一切妥當了再給你介紹男朋友,快點把這事了結了,彆老想著嫁進豪門。”
原來算盤打在這裡。
這話把她一激,紀珍棠摔掉握著她手腕的手:“我都說了不要。”
“不管你要不要,你必須跟他分!”紀桓不敢說太大聲,怕家醜外揚,克製著吼她。
“我不會跟鐘逾白分開,你死了這條心。”
她也斬釘截鐵,看著她爸說這話。遲來的關心已經挽留不住她了:“我也不會去相親,我還要去上學,搞我的事業,我才不要潦草地找個男人嫁了,哪一樣都不行。”
“你一個小女孩,老想著上學乾什麼,”紀桓說,“等你再過個幾年,去相親市場,都是人家挑剩下的,說句你不愛聽的,男的都不喜歡比他們強勢的,你去看看哪些女博士,還嫁得出去嗎?相親市場上,說白了,女的就是靠著年紀輕吃香,根本不是什麼學曆!文化!”
紀珍棠快氣死了!
“我現在覺得我真倒黴,為什麼會是你的小孩!”
“你這樣的人憑什麼成為父親,就因為你貢獻了一顆精/子嗎?明明對我的人生沒有一丁點的幫忙,現在又要開始來指手畫腳,你根本配不上我這聲爸爸,你本質上就是個沒道德感,沒責任心的流氓!你憑什麼當我爸爸!”
紀桓緊急地掃一眼四周,壓著聲說:“你吵什麼,人家都聽見了!難看死了。”
他說著,要來抓她的手。
紀珍棠一閃,被他抓了個空,說氣話一般:“後會無期,我永遠不要看見你了!”
她轉身就飛快走出了售樓大廳,任由紀桓在後麵喊不停。
……
隔一天,她在蘭庭公館,跟鐘逾白訴苦。
他準備了食材,在家裡下廚。
鐘逾白的廚藝都是跟徐媽學的,沒個確切的菜譜,所以做的時候要回憶步驟,做個菜也稱得上全神貫注了。
然而有人不安分,不讓他集中注意力。
紀珍棠從後麵抱著他,覺得不夠暖和,於是又折到前麵,摟住,昂首看他細致做事的臉。
這姿勢委實有
些妨礙人了。
鐘逾白輕輕歎了聲氣,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麼,紀珍棠忙道:“不要趕我走,我就想貼貼。”
他在切菜,說:“這個椒有點辣,不要傷到你的眼。”
“不會,不要,”她信口就說,“我是金剛不壞眼。”
鐘逾白笑了。
他緩緩搖頭,有點無奈,不舍得趕她,就由她這樣貼著。
“我在心裡給過他機會了。”紀珍棠說起她爸爸,“我想的是,要是他誠心誠意給我道個歉,想明白了,跟我說,嗯,我覺得鐘逾白還挺不錯的,是個金龜婿。那我可能真的考慮跟他緩和一下關係。”
“但是他沒有,變本加厲。”
最後,她冷靜地告訴他結果:“所以我跟他決裂了,不是意氣用事,是深思熟慮。”
聽到決裂這兩個字,鐘逾白手裡的動作頓了頓,他轉而看她亮晶晶的、足夠深思熟慮的一雙眼:“為了我,值得嗎?”
“不是為了你啊。”紀珍棠搖著頭,“是為了我自己。”
他就這樣低眸望著她。
她接著說:“為了我的自由,我的愛。雖然他們和你有直接關係,但從根本上來說,我和爸爸之間最大的問題,是他對我的否定,我必須要否定他的否定。”
鐘逾白欣慰一笑,點頭認可:“你能這樣想,我很高興。”
紀珍棠也嘻嘻一笑,從他身上退開了,問有沒有需要幫忙的,他說讓她幫忙等著用餐就好。
餐桌上,紀珍棠看著他儒雅有氣質的一張臉,不合時宜地想起,那天晚上叔叔變猛獸,讓她驚險又刺激。
於是試探的鉤子往裡刺了刺。
她騙他:“我報了學校的留學項目,要出去上學了。”
鐘逾白握筷子的手停住,看著她片刻,問:“什麼時候?”
紀珍棠想了想,“嗯……快了,就……下下個月吧。”
他沒有說話,沒波瀾的眼讓她難猜。
紀珍棠說:“你鼓勵我深造的,可不能忘了。”
他不置可否,接著問:“到哪裡?”
她又想了想,去哪呢?“美利堅。”
還挺遠的。
略一沉吟,鐘逾白說:“我等你。”
說起留學的事,她從前問過他:你會等我嗎?他沒有給過確切的答複,直到眼下,才堅定地說一句會等。
她緩緩地笑開:“真的嗎?等我到幾歲。”
他理性地想到一些可能,最後隻能說:“取決於你。”
紀珍棠看著他笑。
鐘逾白不知道她為什麼高興,他不是很想說話,也不想問她些什麼。他沉默地吃著飯,覺得今天的餐口味略有不佳。
紀珍棠吃著飯,眼睛卻落在他身上,大概是在觀察他,她這雙靈動的眼像總是對世界充滿了好奇,對他尤其。觀察到最後,意味深長地說一句:“不知道三十歲的我,會變成什麼樣的人。”
鐘逾白問:
“你想成為什麼樣?”()
她慢慢思索:更睿智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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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智、勇敢、自信。有她愛的人,有愛她的人,推開窗有遼闊的高山流水,進了家門有溫暖的一日三餐。
這就是她向往的未來。
晚上,鐘逾白取了兩瓶紅酒。
瓶身的玻璃厚重,他說要洗一洗。
奇怪的行為,紀珍棠沒問原因,就陪他一起洗酒瓶。
在浴室的水龍頭前,鐘逾白站在她身後,動作一絲不苟,在清洗瓶口的位置。
軟木塞塞得很緊,酒水在瓶子裡晃蕩,發出輕微的咕咚咕咚的聲音,紀珍棠手握著玻璃,被他覆著手背。
鐘逾白帶著她的手在洗瓶,玻璃涼涼的,在她手心裡滾幾下,就變暖了一些。
她想起另外的奇妙時刻,但這瓶子顯得冰冷,沒有血液和骨骼的支撐,也少了律動不息的生命力。
紀珍棠看著鏡子裡,鐘逾白站在她的身後。
他一身白襯衫,扣子微鬆,神色很正派,即便襯衫款式休閒,也襯得整個人矜貴而穩重,在做古怪的事情,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總之這八風不動的表情裡是一點澀氣也沒有。
有點斯文敗類的味道。
她站在他懷裡,抬眸不解地說:“要不要先把酒倒出來?”
他說:“酒要用在合適的地方,怎麼能浪費?”
“……噢。”似懂非懂,紀珍棠應了一聲。
她看著他握著自己的手指。
鐘逾白慢慢地停下了動作,他轉而看向她,問一聲:“會回來吧。”
紀珍棠反應了片刻,才知道他說回來什麼,撒著謊,訥訥地應:“不知道啊。”
從他眼裡看到一絲失神,她居然也萌生出一點成就感。
水龍頭被關緊,他一隻手握住酒瓶,一隻手摟緊她,將她往懷裡一收,因為太用力,紀珍棠身子往前微折,她偏過頭,看不到他臉色,隻蹭到他的下頜。
聽見他無限貼近的低沉聲音——“我可能沒有那麼灑脫。”
鐘逾白的呼吸就在她耳後,是燙的。他說:“給我個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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