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2 / 2)

山海圖(女帝) 靡寶 8265 字 4個月前

暖閣中還燒著地龍,酒溫在壺中,香燃在爐子裡,一派安詳靜好。

嚴徽、宋沛和沈墨三人各自倚著憑幾,坐在矮榻上。除了沈墨瘦了一大圈外,嚴、宋兩人的容貌沒什麼大變化,可每個人的氣質都與過去截然不同。

初入宮的那一股嫩頭青的勁兒,已在深宮生活中被潛移默化地磨去,養出了一身從容和高傲。哪怕沈墨並不得寵,氣質也比過去矜貴了許多,不再有商賈子弟那股淺薄。

“你們覺得,這孩子是誰的?”

宋沛問的,也是最近侍君們私下掛在嘴邊的問題。

女帝有孕,按照時間推算,應當是在湯泉宮的時候懷上的。

女帝雖然最寵愛嚴徽,但是那段時間還是做到了雨露均占。承寵的後宮,從東君到溫楊二君,赫連斐和宋沛也都有侍寢。還真說不準孩子是誰的。

按理說,女帝所生的皇子公主,名義上都是她和東君的兒女,不分嫡庶。

可就英宗女帝的做法來看,女帝如果想給某位侍君恩典,會刻意獨寵一段時間,期間懷上的孩子,自然是這位侍君的。英宗女帝還把孩子給生父撫養,對生父母族的賞賜也頗豐。

再不然,孩子長大了些,看容貌輪廓,其實也不難看出生父是哪一位。

侍君們都見過大公主長孫萱,對她的怯懦病弱印象深刻,朝中官員和宗室也都不看好這個女孩兒。

這麼一來,女帝腹中的第二胎,不論男女,都很有可能成為未來的皇儲。

大臣們盼著長孫婧能生下一個皇子,可以順理成章地立為皇儲。哪怕是位公主,隻要健康也好。

太子一定,天下民心也跟著安定了,大臣們也有了無爭議的擁護對象。縱使有不安分的人,也找不到借口鬨事。

侍君們則都在揣測這個孩子是誰的。巴不得時間一下往後拉個三四年,能從孩子的臉上看出端倪。

若孩子是自己的……以長孫婧的寬厚博愛,肯定不會阻撓父子相認。

後宮男人們的指望同女妃並無太大差彆,也一樣想要女帝的寵愛,想要一個流著自己血脈的孩子,更希望這孩子能有個光明前途,保障自己的後半生。

做皇儲的生父,這或許就是後宮侍君們人生的巔峰。

“我恐怕,陛下自己也說不清孩子是哪位的。”嚴徽苦笑,“我一直聽說陛下因為早年傷了身,受孕不易,才在子嗣上很艱難。不論是誰的,隻希望陛下這一胎能坐穩,平安生產,孩子能健康就好。”

女帝隻要身子健康,今後還有可能繼續生。而自己隻要恩寵不斷,就有機會有孩子。

宋沛也將焦慮暫時放下。

“對了,行簡,你是怎麼打算的?”

女帝要將沒承過寵的少侍送返回家,其中就有沈墨的名字。

也許是受了嚴徽和宋沛接連得寵的刺激,沈墨也終於下定了決心,忌了口,每日都去騎馬練劍。

短短三四個月,這少年幾乎甩掉了三成多的體重,瘦得都有些認不出來了。

沈墨本就生得濃眉大眼,嬰兒肥消退後,漂亮的輪廓顯現了出來,越來越俊美。

他個子高大,入宮後還又長了一頭,如今穿一件修身的絳藍長袍,雖還有幾分圓潤,但是精神奕奕,少年健朗之氣十足。

人是長大了一截,可沈墨那一團孩子氣,並沒怎麼變。

“我也不知道。”這少年苦惱地撓著頭,漂亮的五官皺作一團,“宮裡確實有些無聊。可我要是什麼事都沒做成就回去,免不了給家裡的兄弟笑話。”

“不是說想做皇商嗎?”宋沛道,“趁這機會求個恩典。”

“無功不受祿。我同陛下都不熟,也沒能伺候過她,沒膽子厚著臉皮再求什麼恩寵。”沈墨道,“我原以為能在宮裡混個一兩年才出去的,哪裡想到這才半年,就要被趕走了。早知道時間這麼短,我就早點減肥,也去爭個寵了。”

“是啊。”宋沛道,“我還同嚴徽說,看你現在勁頭不錯,等過兩個月,模樣更好了,就幫你在陛下麵前邀寵。哪裡想到陛下有孕了。”

有孕了,自然不能再臨幸後宮。沈墨錯失了好機會。

“出宮也好。”宋沛舒展手腳,躺在軟墊裡,“以你的家世,大可過上妻妾成群,兒孫繞膝的富足日子。侍君說起來是皇家人,身份高貴,可是平日多無聊寂寞。得寵的還好些。失寵的,像穆中侍,一輩子就這麼交代在了深宮裡。”

“可是在宮裡,能和哥哥們在一處耍,也挺有趣的。”

嚴徽被他逗笑了,“你現在還小,才覺得好玩。再過一兩年,你長大了,想要的就是另外的東西了。”

沈墨沮喪:“反正我現在出宮已成了定局。陛下準我們天氣暖和些了再動身返家,我這幾日先好好享受,也不枉進宮一場了。”

宋沛忽然道:“說起來,子瑞,你的家人也快進京了吧?”

“昨日收到信,再有幾日就能抵達京城了。”想到即將和家人團聚,嚴徽難掩喜悅之色,“陛下賜的宅子在清和坊,家什奴仆都已收拾好,就等家裡人入住了。一年多沒見,不知道我弟弟妹妹又長高了多少。”

“以後都在京城,就能常見到了。”宋沛道。

“我也有點想我娘了。”沈墨也忍不住嘟囔。

清和坊就在豪門雲集的興樂坊隔壁,住著門第較低,卻清貴有禮的書香世家,中層京官也有很多在此安家。

嚴徽如今是四品中侍,表麵上寵冠後宮,私下又是女帝重用的特使。長孫婧將這宅子賜給嚴家,考慮得很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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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嚴家老夫妻倆帶著一雙兒女,在禮部官員的陪同下,乘車進了新宅的大門。

嚴父扶著老妻下了車,嚴三郎和嚴小娘蹦蹦跳跳,對新居充滿了好奇。

嚴府按品級並不高,但也遠比他們在瓊州的舊屋氣派。

二門內的庭院都比當初的正堂要寬敞,精磚墁地,雕梁畫棟,盆景生機勃勃。屋簷下還佇立著幾排管事奴仆,低頭躬身,等著上前行禮。

可老夫妻倆的注意力,卻是被庭院中站著的那個俊朗青年給吸引了去。

“二郎……”

嚴徽一撩衣擺,結結實實地跪在磚地上。

“兒子不孝,讓父母千裡奔波上京,一路上吃了不少苦。爹娘身子可還好?”

嚴母撲過去將兒子抱住,哇地一聲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