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來曆(1 / 2)

玄貓從桌子跳了下來,態度平和鎮定,仿佛隻是提到了某件無足輕重的小事,依舊從容介紹著他打聽到的消息:

“……在下已經問過了,隻要聖上能簽字同意什麼‘留學協定’,他們可以提供最為周全的服務,從場地、人員到課程無所不包,一定料理妥當,不需要大唐再顧慮什麼。”

說到此處,魏征不覺停了一停。事實上,組織的辦公人員還曾有意無意的向他暗示,如果大唐的留學生們能夠為現代的“曆史研究”、“科學實驗”提供一些幫助的話,就連留學的學費,也可以相應減免,並提供適當的補助。

煌煌大唐朝廷,難道連這點學費都出不起了嗎?所以魏相公禮貌的保持了沉默,並未貿然答話。但以現在的情形看,大唐恐怕還真舍不下這點三瓜兩棗……

難道從今以後,真要摳門過日子,一分錢摔成兩半花了嗎?他心中不覺閃過一抹悲涼。

正因為悲涼徹骨,魏相公的決心才不可動搖。他斷然開口:

“如果依循桑弘羊的老路,國事便不堪問了!林先生跳出三界外,或許還不怕什麼;如我等牽涉其中的臣子,早晚也要被反攻倒算、摧折淩迫。既然要做,便要做得徹底。臣不密則失身,沒有後退的餘地!”

說白了,一旦下定決心展開兩界的交流,便必然損害豪門世族的利益;利益受損不死不休,要是不培植留學生奪走彼等的權勢,貞觀宰相們恐怕連平安落地都難。

大概是知道林貌的立場,清楚彼此都站在同一條船上。因此魏相公也懶得走平日裡那些微言大義以儒學裝潢的手段了,徑直展露出了朝堂之間最為赤·裸裸的算計,儼然有種酷吏的美。

林貌小心翼翼,不太敢涉足這樣的神仙鬥法,隻能勉強開口:

“……這是否也太絕對了?”

沒有後退餘地什麼的……

“事情還未見端倪,在下也隻是做個估計而已,未必沒有其他的手段。”魏征淡淡道:“聽說林先生試圖尋求軍事上的合作?如果真能引入這個世界強悍無敵的力量,當然也有其他的選擇……”

說到此處,他停了一停,似乎是在思索辦公室裡公職人員曾為自己展示的種種武器視頻,來自於現代技術的無上暴力:

“……不過,兵者凶器,聖人慎之;縱然天下無敵,也還是不要效法河陰之舊事好吧。”

魏相公這話平和委婉,仿佛規勸,卻聽得林貌瞠目結舌:所謂“河陰舊事”,指的是北魏爾朱榮提刀上洛,將太後皇室文武公卿統統沉入黃河的光輝往事,而今再次提起,言外之意昭然若揭——顯然,在魏相公心目中,要是不能以和平手段解除某些人的權勢,那剩下的選擇,也就隻有效法爾朱大將軍了……

當然,這個做法很不體麵,很不光鮮,最好“慎之”;但真到了那一步,這種不光鮮的手腕也絕對是備選之一,絲毫容不得猶豫

所以說,果然不愧是當年狠辣到建議隱太子搶先動手的毒士麼?

縱使隱忍多年,這作風也絲毫不曾改變!

麵對神色自若、儼然不以為意的魏相公,林長史長長吸一口氣,不太敢接這樣敏感的話題。他想了又想,隻能提一點無傷大雅的技術性問題:

“相公高見,我自然沒有異議。但這留學的事情,還是要長久的穿越兩界吧?穿越總要服用金丹,但丹藥的副作用,恐怕……“

難道要讓士子們甩著尾巴來聽課寫作業嗎?這犧牲是否也太大了點?

魏征哼了一聲,立刻明白了林貌欲言又止中的暗示。

當然,林長史的道行畢竟還是低了一點。像穿越後變貓貓這種羞恥的事情,要麼是謹守秘密,誰也不能知道;要麼便是拖大多數人下水,大家共同保有機密。眼見而今陛下與宰相們的事情已經要瞞不下去了,那最好的辦法不就一目了然了嗎?

魏相公隻淡淡開口:

“放心,這一點小事還不足介意。有關金丹的事情,未必沒有解決的辦法。”

林貌微微有些詫異。自從他有幸服下(就算是有幸吧)丹藥之後,縱使李二陛下、房玄齡等人,對金丹也是知之甚少、一片模糊,真想不到還能從魏相公口中聽到一句牢靠的話。

不過想來也是。與諸位人間顯要不同,魏征還擔著往來天曹地府的差事呢;隻要與同僚議論中稍微聽到一點風聲,估計就能推斷出大概了。

他虛心請教:“不知是什麼解脫辦法呢?”

魏相公默了一默,並未正麵回答,卻道:

“你認得摩訶耶那提婆麼?”

“……啊?”

“這是梵語,翻譯為唐文,大抵是‘大乘天’,亦稱木叉提婆,‘解脫天’。這位高人必將成就溝通東西、交流文化的偉業,以此偉業所凝結之奇跡,或能洞開兩界往來的通道。”

魏相公一字一句,誦念出諦聽托崔判官轉告給他的消息。而後不出所料,在大手子臉上看到了熟悉的迷茫——原本指望著後世的人能從史料中察覺出端倪,但現下看來,這些梵文姓名還真牽涉了某些極為晦澀的密辛,不是尋常可以領悟。

他歎一口氣,不覺搖了搖尾巴。

“以後再行參悟吧……對了,陛下與房相公平日都吃些什麼來著?”

“——這是什麼?凍乾?看著怪怪的——怎麼能吃冷東西呢?”

埋頭咀嚼片刻後:

“……給我再來幾粒凍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