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六日晨, 鎮山河馭派講學堂內。
顏知鳶睜開眼睛,她昨夜並沒有失眠,相反睡得很好。剛套上外衣, 走出藏書閣, 就見淩霄迎麵走來,將手中拿著的羊皮卷遞給她。
“這回得出的結論,還和上次一樣。”
一卷羊皮被無數人研究過,仙門十六派中, 但凡有點名聲的修士, 都給過補全被故意刪掉的文字的法子。
長生一鬨騰,好多隱退的老爺子、老太太都出山了。
淩霄:“所謂的‘功德身’必須是人族,妖魔鬼怪功德再厚也不成。”其實, 天道對人族算是厚愛了,妖魔鬼怪想要修功德不知道有多難, 人族都是千百年難得一遇……更何況妖魔。
紙鳶能修成功德身,也有機緣巧合的成分。
長樂元君分析:第一, 她救下了少年時期的聖祖皇帝,幫著聖祖皇帝打江山,結束了多年的戰亂,使得天下一統。大、延建國後, 至今已傳承六代。每一位皇帝都是勵精圖治, 勤政愛民之輩,才有清明的吏製,百姓安居樂業的富足生活。
這也要算在紙鳶身上。
第二,她在海中的島嶼上發現畝產量非常高的農作物, 帶回大、延養活了無數人。拿到種子之後, 紙鳶碰到過各種各樣的劫難, 甚至差點葬身海怪腹中。就這,她也沒有丟棄種子。
這也是大功德。
第三,長生造多少孽,紙鳶就救過多少人。她數次破壞長生的計劃,哪回不是九死一生?
這也該記大功德。
其他零零散散的就不用說了。
不然,怎麼能讓一名厲鬼獲得投胎轉世的機會呢?
淩霄心中感歎不已……知道自己前生的故事,他沒有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麼冷靜。其實他好幾天沒有睡著覺,白日裡翻著文卷,看著長生的一樁樁惡行。隻覺得此人之罪,罄竹難書。
生在皇家,對天下百姓的責任讓他生出和“二少爺”一樣的憤恨——長生該死!
淩霄抿唇說:“無情箭就是對被攻擊的人沒有感情的意思。”
這麼多人研究多日,最後給的解讀和長樂元君多年前給的結論沒什麼差彆。倒也不是怪他們,就是覺得失望……再怎麼準備,都覺得準備得不足。
“我知道了。”
顏知鳶接過羊皮卷,丟給出現在身旁的小陌。
三人一齊走到副司所,應天府的護城大陣有三個核心,其中之一就在此處。另外兩個,一個在城門口,一個在皇宮之中。
鎮山河的修士們也分散在三處。
一頂官帽從遠處飛來,繞著顏知鳶轉圈。充滿諂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分派帽在說話:“卑微的分派帽給您請安!黑暗不會永遠遮擋光明,勝利終將戰勝邪惡。小人會在旁邊為您呐喊……可惡的長生必將死於您的弓箭之下。”
顏知鳶:“你怎麼在這裡?”
“小人待的地方離新修建的牢房很近,感覺裡麵的關著的人有些不對勁,特地來稟告尊上,”
分派帽繼續說:“之前,他們身體裡麵的東西很亢奮,即使有藥物壓製也很活躍。昨夜裡,有幾個分、身忽然沉寂了,讓身體裡原本的意識蘇醒了片刻。今早,我感覺到他們身上有害怕的情緒,恐懼讓他們躁動得想要衝出牢房。”
……真衝出來,傷到他該怎麼辦?
那種恐懼的情緒太強烈,讓分院帽害怕了。想來想去,還是待在顏知鳶的身邊最安全。
他除了能查驗人類的天賦外,還能準確辨認人的情緒氣味。這也會作為分派的標準之一……分派的工作做了多年,什麼性格適合哪一派,他心裡也有數。
……他戴在人的腦袋上時,甚至能看到他們在想些什麼。
顏知鳶想得更多一些,本體能夠操控分、身,讓分、身照著他的意誌做事,分、身自然也能感應到本體的部分思維。
這就是長生恐怖的地方,他可以是一個人,也可以是千萬人。
二者可能隔得很遠,卻能達到一定程度的互通。
那從分、身處得到消息,是不是比占卜得到的更多?之前也不是沒試過審問分、身,可根本沒用。再厲害的手段,也無法從分、身嘴裡挖出有用的東西。
法術效果又不佳。
難得問出一兩句,又弄不清真假。
都被關在牢裡麵了,還坑了好幾個看守的修士。
現在不一樣了,分、身亂了。
顏知鳶:“能不能讓人帶兩個被寄生的修士過來。”
淩霄立刻讓人去辦,帶來的兩個人裡麵,其中一個是“公良皓”。顏知鳶先前去看過他……長生的分、身一見到顏知鳶就瘋狂挑釁,隱隱有藥物壓製不住的情況。
那之後,她就不再去牢房了。
這一回,兩個人被寄生的修士看到她,都是神情恍惚的模樣。
平時連司長都不太搭理的分派帽很聽顏知鳶話,飛起來落在“公良皓”的頭上。
“男修士果然都臭臭的,不如女修士身上香。”
分派帽自以為說了一句俏皮話,卻被顏知鳶瞪了一眼。頓時噓聲,專心的感知“公良皓”的所思所想。
下一刻,分派帽猛地顫抖起來,帽子兩邊的軟翅都晃出了殘影。
淩霄熟悉分派帽,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嚇成這樣,連忙問:“怎麼回事?”
分派帽像是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一樣,顫抖得更加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