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2 / 2)

明寶斐然 三三娘 16909 字 4個月前

商明寶已經開始接受藏民世界有另一套運行邏輯了,遲疑地問:“它聽得懂嗎?”

“我說它肯定聽不懂,但你應該可以。”

“為什麼?”

“因為眾所周知,隻有公主才擁有跟小動物說話的技能。”

商明寶用力抿了抿唇,仰起的巴掌大的臉上,雙眸大而明亮,瞳孔圓黑。

她不知道,她這副樣子在向斐然這種身高的人眼裡,也跟動畫電影裡的公主一樣。

商明寶再次雙手抱住他,將臉貼在他懷裡用力地蹭了又蹭。

她閉著眼的神情是如此依戀,美過了降落在這曠野中的晚霞。

向斐然的手掌蓋在她鬢角側臉。

溫情時刻,商明寶忽然驚醒:“你剛剛撿過牛糞了!”

向斐然:“……”

“拜托,小姐,”他半抬起手,垂眸兩秒,講道理:“我戴著手套,而且洗手了。”

這隻手指節修長,指骨能用上清雋之詞來修飾,怎麼都不該是會被嫌棄的手。何況它還如此靈活。

商明寶退開到光年之外:“到明天前都不許碰我了!”

向斐然一歪下巴,唇角含笑目光筆直地盯著她:“行啊。”

·

鑒於對自己的烹飪水準的充分清晰的認知,向斐然沒有插手晚飯,隻泡了茶。

趁他們在忙,商明寶去營地旁洗漱。這是一條由高山湖水彙流而下的小溪,被牧民用半截平剖開的樹乾作為水渠蓄了起來,作為生活用水。

暮色已降,氣溫冷得要命,商明寶洗完臉,手已被凍僵,哈著寒氣跑回木屋。

剩下的天黑前的時光,便在篝火旁消磨掉。

紮西沒有騙她,那些風乾的犛牛糞便確實可以生火,而且神奇地沒有任何異味。在紅色跳躍的焰火中,商明寶捧著保溫杯,視線從木屋的小窗中延伸出去。

遠方並不是雪山的高山,因為冬日的緣故也有了霜色,遠遠望去如蛋糕上的糖霜。一望無際的原野上,最後一抹

落日的餘暉散儘了,世界落入風的呢喃中。

安靜下來後,身處無人之境的感覺切實起來,沒有人,沒有動物,亦沒有信號。名為人類文明的東西在這裡消失了,寂寞感鋪天蓋地。

商明寶忽然不敢細想,坐回到向斐然的身邊,緊緊挨著他,直到用完這一餐。

晚上的米飯夾生,這一點商明寶倒是在課本上學過的,有朝一日身臨其境,體內流竄起奇妙的共鳴感。紮西講起趣事:“明寶比上次那個明星厲害。”

向斐然前年來這裡時,是為了配合一家省台衛視拍攝紀錄片。

這是一項有關生物多樣性保護的國家基金扶持項目,十二集的規格中包括了動植物與山地高原海洋。

攝製組需要人擔任植物部分的拍攝顧問,植物分類學者是最適合的。他們輾轉聯係到了分類學泰鬥周英澍院士,請他做推薦。周教授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遠在美國的向斐然。

“要上鏡,當然是斐然最合適。”周教授調侃,“不過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哦,忘了介紹,他是我以前的學生,現在在哥大攻讀博士。”

能得院士青眼相加並被認領稱一句“學生”,足見他對他的重視和認可。

攝製組笑道:“隻是顧問,倒沒有出鏡的任務,勞煩您給問問?”

周英澍算著時差,親自給向斐然去了通電話,又給Tryon教授致電,才算是把向斐然的時間預約出來。

他有私心,想讓向斐然回國發展,而不是像很多留洋人才一樣,順理成章地拿綠卡、永居。

自然,要論做學術的環境,國外可能更適合向斐然的性格,但周英澍舍不得。為他牽橋搭線,逼他做一些不得已的登台露麵,是周院士的小小把戲。

有他親自開口,Tryon教授也不可能不放人,趁機談了兩項數據支持後,爽快地鬆口。

為了加強生物多樣性保護的公眾普及度,攝製組每一集都邀請了不同的明星嘉賓做主講。負責高山植物那一期的,是一個十分當紅的流量女星,向斐然對她的印象並不深,隻記得當時整個錄製組都住在村子裡,唯獨她的團隊睡在了國家公園外的豪華度假村。

她的排場很大,帶了三個助理和一個專職司機,但本人很客氣,凡張口必稱老師。見到紮西,叫紮西老師,見到旺姆,叫旺姆老師,把兩人叫得抓耳撓腮連連擺手。不過對於“旺姆老師”給她泡的茶、做的晚飯,她謹慎地淺嘗輒止。

執行經紀對節目組的生活紙片提要求時,向斐然也在一旁。

“我們譚老師出道早,嬌氣慣了,吃住行都有固定的要求,否則就會焦慮得哮喘、起濕疹、抑鬱。”

“雖然每天花四個小時進山很久,但山路崎嶇,安全第一,睡得不好又會水腫,上鏡拍起來不好看,粉絲會鬨。”

“劇組老師們多等一會也沒事,畢竟譚譚的狀態決定了咱們最後的效果和流量。”

向斐然對這位明星及其團隊的印象業已模糊,經紮西一提,反倒鮮明起

來——在商明寶的襯托下。

他其實已經做好了商明寶半途而廢、進村而返、或撒嬌耍賴躲掉行程的準備。但她甚至都沒有提過要騎一下騾子。

紮西將下載至後台的紀錄片點開給商明寶看,尤其強調這一集裡有他的出境。

商明寶目不轉睛地看著,十幾分鐘後,問向斐然:“怎麼沒你的鏡頭?”

向斐然:“這是另外的價錢。”

“……”

其實當時見了本尊後,攝製組就後悔了,因為這張臉很顯然是現成的熱點。製片人隱晦地改口,說顧問老師也可以上鏡,但眼前這個長相清絕氣質冷淡的年輕人一本正經地說自己有某種恐懼症,在攝像機前會變成啞巴。

紮西幫腔:“向博說不就不,誰勸都沒用。那個老板還問呢,要不要幫他做什麼賬號。”

紮西通紅的臉頰笑起來總有股淳樸又狡黠的賴皮感:“向老師,你把她名片丟了,我看到了。”

向斐然沒說那經紀人後來不知道從哪要來了他的私人聯係方式,軟硬兼施勸他許久,直到被他拉黑。

“要是出道,可以賺好多錢呢。”商明寶若有所思地說,“賺了錢可以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向斐然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做喜歡的事不需要有錢,隻需要有心。如果一件愛好或興趣需要很多錢後才能啟動,那說明你喜歡的其實是賺錢,它隻是你對有錢生活的描述之一。”

商明寶心底震了一下。她不應該是向斐然這句話的受眾群體,她永遠不會缺錢,但她聽懂了。

·

內務已在天黑前整理好,吃完飯後,紮西直接躺回去睡覺,商明寶則陪著向斐然在工作帳篷裡處理標本。

彼此相對著整理植物形態、壓製、收錄標簽、將語音信息記錄為文字的過程漫長枯燥,但商明寶不覺得累,不知不覺便至九點,回過神來時才覺肩膀酸痛。

從這頂帳篷出來,天空銀河倒懸,風冰涼。向斐然駐足,仰望片刻。

向斐然,今夜星空,有人陪你一起抬頭。

帳篷上已沾露水,隨著掀開的動靜而滑下水滴,無聲沒入草甸之中。

“斐然哥哥。”商明寶跪坐著,要鑽進睡袋前,忽而叫了他一聲。

向斐然拉開衝鋒衣拉鏈,應了她一聲。

“我沒有給你幫倒忙吧?”

向斐然不知道她怎麼有此一問,答道:“沒有。”

“那,我也有幫上一點忙吧?”

向斐然笑了笑:“有,很多。”

“那……”商明寶舔了下唇,沐浴在帳篷馬燈的臉微微偏著,泛著冷白色如月光銀輝的瓷光:“以後你出野外,都帶上我吧。”

她抬起眼,睫毛如羽翼眨動:“彆一個人了,好嗎。”

如果說心底的顫動是一場太平洋上的風暴,沒有人會信。因為他看著是那麼的不動聲色。他將衝鋒衣扔到帳篷一角,像是很漫不經心的模樣,接著他才轉過臉,勾動唇

角,乾脆地說:“好,隻要你不覺得無聊或辛苦。”

至於一個從來都獨來獨往於曠野群山中的人,在花了漫長的時間去習慣身邊有另一個人之後,又該如何回到孤身一人的狀態,他在心底隻淺淺想了一秒。

關了燈,星光照透帳篷頂。

兩頂帳篷挨得很近,商明寶湊到向斐然耳邊:“紮西會聽到我們講話嗎?”

“會。”

“……”

“但這個不會。”

他兩根手指輕輕點在商明寶下頜角,將她臉轉了過來,停頓兩秒後,將唇吻上去。

這是個不含欲望也沒有撩撥身體的吻,他單單隻是安靜而繾綣地親著,碾磨她瑩潤微甜的唇瓣,連舌尖都沒有抵入。

親了一會兒,向斐然低聲哼笑:“忘了,答應了這隻手不能碰你的。”

他的指尖從商明寶臉側移開。

寂靜中,聽聞達魯脖間的鈴鐺聲。

噠啦當。噠啦當。

商明寶不太勻的呼吸間雜其中,將她的情潮曝露得明顯。

過了及其安靜的一會兒後,羽絨睡袋發出窸窣聲。向斐然隔著睡袋壓上她。

“商明寶。”

商明寶用鼻息哼出好聽的“嗯”,音調發緊。

“要幾天才好?”

商明寶過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身體極速升溫,換了乾淨棉條的那處好像湧了一股新鮮的血出來。

“六、六天吧……還要兩天……”她聲如蚊蚋了。

“睜開眼,看著我。”向斐然推她的眼罩至額,聲音沉穩。

商明寶睜開眼,才覺到帳篷內並非昏暗一片。是有光的,足夠他們看清近在咫尺、交睫相聚的彼此,足夠她看清他那雙冷淡雙眼中的溫度和情緒。

如此平靜,平靜得讓人察覺不到他剛剛才推翻了他設在他們交往中的一條準則。

“如果我想要你,你怎麼辦?”

商明寶的眼睛驚惶地眨了一下,明明聽懂了,但像是沒懂。

她知道他說的不是現在,那個“要”也不是之前的那種“要”。

她沒再能說話,向斐然不等她的回答,就複又吻住了她。這一次來勢洶洶,不留情麵,舌抵進,輕掃她敏感的上顎,吮她的舌尖,咬她的唇珠。

商明寶在他的體溫和羽絨睡袋中冒了汗,交疊的雙腿輕輕地蹭。

她的身體就在睡袋裡麵,不著寸縷,活色生香。但向斐然的手始終沒有動。

商明寶快被他氣哭了,頭昏腦脹中說出不像她能說的話:“斐然哥哥,你……你摸一下我。”

好羞恥,她怎麼能這麼要求彆人呢?

“不行,答應過你的。”向斐然移開唇,嗓音被灼得沙啞,口吻卻淡定。

“我反悔了。”

“反悔沒用。”

“…………”她走投無路,亂叫他:“向老師,向教授,向博……”

向斐然的耐力像戒過毒:“沒用。”

商明寶沮喪地呻泣了一聲:“那你滾開。”

“為什麼要滾開?”向斐然眯眼,拉開她睡袋一側拉鏈,讓裡麵帶香味的熱氣冒出來,接著低首,一路吻下去,直到唇瓣快要碰到她想他碰的地方。

“商明寶,”他在這麼關鍵的前方停了,清醒地說:“我剛剛說的是認真的,我想要你,你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