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1 / 2)

金枝寵後 藤鹿山 13321 字 4個月前

是了,還有一點最叫顧升起疑。

這世與他所經曆的那世最大的區彆,竟是聖上自幼清修?性子溫潤嚴明?

都說是一副仁德之君......

這簡直駭人聽聞。

顧升最先懷疑的便是聖上與他一般,有著相同的詭異經曆。

可隨著屢次試探打聽,倒是打消了他的這個想法。

嗬嗬,也是,聖上若真與他一般有了其他記憶,絕不會放任他留在京城,絕不會放任他與寶兒生活在一片天地。

趙玄該如上世一般,渾身戾氣,踩踏著萬千屍骨登上皇位的人,怎會是仁義之人?他最會行卑鄙之事,將自己明升暗貶遠遠調離京都,不準他再踏入京都一步......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將親兄弟都殺乾淨的人,你為何會管他叫道長??寶兒,你彆被他欺騙了!你看往後他還能不能忍得住這副做派!”

玉照怎麼會信他,她對他的話自然是半個字不信的,這人就是在詆毀她的郎君。

她隻涼薄的冷笑,揚起瘦削了一圈的下巴:“哼,隨你怎麼說,我信半個字算我輸!”

顧升幾乎灰心到極點,隻覺得渾身的傷口比不得心尖的疼痛,她的話像是一把把刀子,專門挑著他最脆弱之處紮了下去,在裡頭翻來扭曲,惹的他幾乎要活活吐出血來。

罷了罷了,他再不想同她分出個是非勝負出來,與她口舌爭辯贏了,豈非將她推遠了自己。

日後慢慢挽回她的心便是。

顧升一語不發的獨自收拾好行囊,熟練的將玉照手腳綁了起來,玉照自從一次次掙紮過後被鎖的更緊,她也不再掙紮,隻弱弱的乾瞪著他,故作凶殘的嚇唬他道:“道長他來找我了,你再不放開我就來不及了!他要將你碎屍萬段五馬分屍扒皮抽筋!”

顧升被她激起幾分憤怒,手握成拳狠狠砸向她身後的門框,冷笑著反諷道:“他不會來找你,他轉頭就會有其他妃嬪,今年才正是開頭,他年尾就要重立皇後......你以為呢?寶兒,堂堂皇後遭賊人擄走,你以為你還能回的去嗎?你往年多在乎名聲了,你忍受不了彆人給你的閒言碎語?你受不了的,你跟我走,你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我再也不會拋下你,哪怕是與天地世間一切為敵,我也會將你護在身後的。”

玉照聽了也升起了憤怒,恨不得縫起這惡人的嘴,她嘲笑起自己當初聽聞他的死還流了兩滴淚,如今隻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好端端的,給這惡人哭喪?她該留著眼淚,如今再給他哭喪!

玉照又急又怕,宮裡的那個華容筠虎視眈眈,成日穿成那般模樣晃蕩......

玉照恨恨的想,她的郎君若是沾染了其他女子,那便不再是她的郎君!

哪怕是道長......也是這般。

“縱使沒有道長,我舅舅也饒不了你!你想帶我去哪兒他們都能找到我!”玉照奮力豎起自己全身的刺,將所有能用到的東西將自己偽裝起來。

也不知是被急的還是氣的,玉照隻覺得胸口悶悶的喘不過來氣。

她已經許久沒有這般了難受了,便會去年明月樓那次,也隻是稍微有些氣悶。

而如今,恐怕是晝夜顛簸,無止無休,她的臉一瞬間變得慘白,玉照無助的深吸兩口氣,捂著胸口倒在了地上。

顧升先是一驚,連忙上前抱起她,玉照艱難的問他:“我...我的藥瓶呢......”

當日顧升截走玉照,便將她身上的藥品留了下來以備不時之需,不想竟然這般快就用上了,要是沒有這藥瓶,後果真是不敢設想。

顧升反應極快,立刻從袖口拿出藥丸,往她嘴裡喂了一顆。

邊喂邊喃喃自語安慰她道:“等我們去了西域,那邊聽說有治療心疾的神藥,燒些香薰便能叫你好轉,日後你好好養病......”

往往玉照隻要一服用這藥,效果立竿見影,幾乎很快抽痛就能止住。這藥顧升自然也是知道的,是以他便在一旁靜靜等著玉照恢複過來。

可玉照竟然一直沒有緩和,反而捂著胸口愈演愈烈之勢。

“叫...叫醫......”

顧升眼底的狐疑之色一閃而過,玉照忽的一口血噴了上來,直衝著顧升的臉噴了出去。

顧升瞬時大驚失措,打橫抱起她來就往樓下去尋醫。

他有些慌亂像個無頭蒼蠅,四處攔著過路人問路,玉照滿臉是血的模樣,更是嚇壞了許多人,卻也叫顧升順利問到醫館的下落。

藥館隻有一位坐堂的大夫,也是這家醫館的館主,館主中年模樣,一把山羊胡,匆匆忙忙給幾乎暈厥過去的玉照把脈,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脈相也一切正常,他頗有些摸不著頭腦。

望聞問切,便抬頭望那位夫人的臉色,隻見她臉色蒼白,唇上無血色,便隻好說:“開些溫補的藥方子給這位夫人先試試看......”

顧升應了一聲,將玉照放到床上,隨他出去開藥。隻他腳步才一離開,昏迷中的玉照忽然睜開眼睛來。

她哪知這人竟然把她扛到了醫館?本以為會將她放在客棧,自己前來尋醫.......

玉照忍著嘴裡的疼,下床來跑到窗邊,就見一個小孩兒站在床前瞪著眼睛看著自己。

玉照嚇了一跳,見小孩兒想要說話,連忙做出一個噤聲的姿勢,那小孩兒不知所以,倒是聽懂了沒說話。

玉照費勁兒扯開窗戶,見竟然是二樓,她想也沒想就打算翻身下去,寧願摔死也好,她也要走,隻是窗非常重,常年沒人打開早已老化不堪。玉照正在使勁兒往外推也不見一絲動靜,便聽見身後小孩兒奶聲奶氣的說:“他回來了。”

玉照立刻關了窗,跑回床上躺著,閉起了眼睛。

顧升腳步匆匆而來,靠近床邊垂眸看著她,伸手放在她臉頰兩側,略一使勁兒玉照的嘴便被掰開,玉照心砰砰跳個不停,便聽見他陰冷地問:“你對自己可真是下的了狠心,叫我瞧瞧舌頭可是咬爛了?”

玉照卷翹的睫毛顫了顫,眸子緩緩睜開,無一絲混沌。

她忍著舌頭上的疼,故意哭鬨的很大聲,朝著他拳打腳踢:“求求你,放了我吧......放我回去——”

這般動靜竟然真的引來了館主,那館主撩開簾子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玉照連忙朝他哭訴。

“大夫,你救救我吧,我不是他的夫人——”

她話還沒說完,便見到顧升摸了摸腰間。

玉照與他同走一路,自然知曉,那是他放匕首之處。

玉照的話被哽咽在脖子裡,瞧見遠處受了驚嚇的孩子,玉照那句話再也吐不出來。她知道,自己敢叫這人知道自己的身份,顧升饒不了這人。

方才她聽到指路這處藥館的人稱這館主為鰥夫,想必這孩子是沒有娘的,要是叫小孩兒這般小的年紀又沒了爹,她可是造孽了。

玉照抬起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惹得一臉火辣辣的疼,她搖頭乖乖道:“騙你的,我跟他吵架了,我是他夫人......嗚嗚......我是他夫人。”

館主不知二人之間的明爭暗鬥,見玉照這般模樣,當下便皺起了眉頭,一臉鄙夷道:“我見官人儀表堂堂,你這婆娘可得好好管教管教,見著男子便哭哭啼啼,還裝病,要是我婆娘這般作踐,早被我打死了!”

玉照聽了悲涼的笑了笑,早沒了跟這人計較的心情。

顧升冷笑一聲,倒是沒再做什麼,交了錢便帶著玉照重新回了客棧。

在路上他帶著幾分嚴肅,“你給我安分點兒,今晚在這裡住一夜,便是叫他們知道了你如今在這兒,也遠水解不了近火。”

玉照忍著舌頭上的劇痛,袖口下的雙手用力的握了起來,瘋狂的不管不顧的質問起他:“你有完沒完?都告訴過你了,我不會看上你的!你滾遠點兒好不好?我是哪兒得罪你了?你不是跟玉嫣好上了嗎?你不是還跟她珠胎暗結了嗎?你去找玉嫣好不好?你娘你妹妹也那麼喜歡她,你和她才是一家,一定會幸福的......我求求你了,你去找她啊!你乾嘛要害我?你就非要喜歡不喜歡你的不成?”

顧升靜靜站著,靜靜聽著,深沉的眼眸如同一片深海,玉照第一次見這個男人在自己麵前落淚。

他應道:“沒有,沒有的事,都說了沒有,上輩子就跟你說了,你不信,如今你還是不信——”

玉照忽的吐出一大口餘血,吐到雪地上,染的雪地一片通紅。

她鎮定的很,從來沒有這般鎮定。

舌尖的劇烈疼痛,若是以往那個嬌嬌兒,早嚇得連說話都不敢說,唯恐觸碰到了傷口。

可如今她能無視這些疼痛,她直視著顧升的眼:“我信,好吧,我信。不騙你,我真信了,可信了又怎麼樣?顧升,我不知你我上輩子究竟是如何,你受了冤枉也好,隻是錯過的就是錯過了,她好不容易走出你的傷害,你為何還要回來傷害我?還要傷害我愛的人?”

顧升怔怔的立在原地,許久未曾移動,就在玉照以為自己要說動他之時,顧升又動了動,灼灼的焰火被隱藏在他眸光深處。

“明日就帶你走,你說的這些總有一天你會忘記。”

如同當年得知她入了宮,而自己被派遣往彆處任職,顧升想方設法與已經被封為貴妃的她見了一麵,不想那日她靠在聖上懷裡輕蔑的看向自己。

眼中再無半點往日的愛意,就那般冷冷的如同見到一個陌生人。

不過半年,便物是人非。

*

玉照前腳剛走,後腳那家醫館便關了門。

這種邊關地帶,本就人煙稀少,便是醫館都時常受到附近流民的騷擾打劫。醫館的那位山羊胡大夫若非年輕時候也混過,膽子頗大,恐怕醫館也支不起來。

小孩兒幫著他父親把一塊塊門板闔上,館主虛捏了一把汗,知曉今日惹上麻煩人了,忙不迭的關門,生怕人再回來。

“爹爹,剛才那個姐姐長得好生漂亮。”

館主擰眉罵他:“你一個六歲的孩子,就知道漂亮?那女子臉被凍得紫紅一片,還被衣服遮掩了大半,你都能眼尖的看出美醜來?”

小孩兒似乎都有些大人沒有的靈性,誰好誰壞一眼便能辨彆出來,他說:“那個姐姐就是好看,她好可憐。”

他從荷包裡小心翼翼拿出方才那個姐姐給他的珠子,獻寶一般給他爹看:“爹爹瞧瞧這個,方才那個姐姐給我的,她叫我賣了買糖葫蘆吃呢,不過這般好看的,我才不賣!”

館主微沉了麵色,接過看了眼,一隻精致的琉璃耳璫,卻隻有單隻。

琉璃難尋,更何況是這種粉色的,裡頭竟巧妙的打孔了的,想必是價值不菲。雖隻是單隻,賣了恐也值不少銀子。

館主放到手心左右翻看,思慮良久。

他並非看不出來,今日女子對那男子的妥協,隻是他一個鰥夫帶著個小兒,如何也不敢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