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2 / 2)

芍藥正捧著她昨日褪下的衣裳在院子裡晾曬,一麵擰乾衣裙,一麵嗔道,“昨個兒奴婢扶您回來,身上就不見手帕,誰知道您扔哪去了,指不定醉糊塗了,扔給哪位漂亮郎君吧。”

舒筠聞言一呆。

還真是...

她記得夢裡她當真將繡帕扔給了那男子,而現在繡帕果真不見了,那昨夜的事該不會是真的吧....

舒筠心涼了大半截。

她急得在屋子裡踱步,那繡帕雖說未繡閨名,可熟悉她的人是認得出來的,自己的貼身之物落給了一陌生男子,終究是個隱患,若去尋他拿,昨夜的事當怎麼辦?況且,她去哪兒尋他?

*

裴鉞這一上午收到的異樣目光可是夠夠的,即便他有意遮掩,卻架不住那些大臣的火眼金睛,早朝過後,這樁事便在官署區傳開了。

“下朝時我特地逮著了劉掌印,問陛下何故受了傷,那老奸巨猾的東西口風緊得很,半個字都不肯透露,隻說陛下不小心磕到了,你們信嗎?”

“我信他個屁,老子跟隨陛下多年,陛下身經百戰也不曾破過嘴皮子,依我看,定是....”他做了個啵嘴的姿勢。

眾臣一麵欣慰鐵樹開了花,一麵惋惜,“都親破嘴皮了,昨夜必定是春宵一度,論理今晨便該有旨意下來,都這個時辰了,司禮監和禮部怎麼沒個聲響?”

立有官員派人去禮部打聽,卻說禮部尚書正在司禮監磨,非要問出個子醜寅卯,可惜到了下午斜陽西沉,劉奎口風依然沒鬆,大臣們滿腔的熱情均被磨了個乾淨,臨出衙門時,不免嘀咕,

“陛下好歹是一朝天子,竟也乾起不負責任的事....”

這話傳到禦書房,裴鉞撫了撫額,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

連著數日,舒家上下均跟打了霜的茄子,氣氛冷凝,舒筠因為繡帕的事心事重重,二夫人那頭為痛失一筆銀子心中鬱碎,舒芝整日跟油鍋裡的蚱蜢似的,在屋內來回踱步。

事情過去了三日,淮陽王府遲遲沒來議親,甚至聽聞淮陽王將兒子給禁足了,舒芝擔心婚事出變故,大夫人一心禮佛拒不見她,舒芝自小生活在長姐陰影下,也豁不下去臉麵求長姐說情,最後隻得趁著父親夜裡回府,嚶嚶啜泣哭訴。

大老爺還是心疼女兒的,寬慰幾句讓她再等一等,他畢竟是女方長輩,豈能上杆子去男方議親,左不過太上皇已發了話,淮陽王大約是不滿婚事,故意下下王妃母子與舒芝的臉麵。

舒芝沒有父親沉得住氣,滿腔憂憤尋到舒筠,

薄暮冥冥,舒芝站在穿堂口攔住了舒筠的去路,那雙眼布滿血絲,“三妹妹,你那日的話是什麼意思?”

舒筠瞧見舒芝也不解氣,懶懶靠在廊柱,“哪句話?”

“你說世子是無用之人的話?”

“哦,我說了這話嗎?”舒筠拂了拂耳鬢的發梢,眨巴眨眼道,“怕是二姐聽錯了,我可沒說過這話....”

她偏要說的雲山霧罩,這樣才能折磨舒芝。

舒芝果然半信半疑,一顆心越發七上八下,那夜淮陽王世子一聲尖叫令人心有餘悸,她擔心舒筠有事瞞著她,見在舒筠這裡問不出什麼,氣得跺腳,“你彆得意,等婚事定下來,我必騰出手來收拾你。”

待二月中旬,淮陽王府總算遣媒人上門議親,隻是比起對待舒筠的鄭重,到了舒芝這裡便是草草了事,舒芝鬨了好大一個難堪,大老爺臉上也不好看,念及淮王府勢大,隻得忍氣吞聲。

婚事定下來的次日,老太太給舒芝舉辦家宴,算是慶賀。

宮裡來了人,正是淑月公主。

老太太有一幺女早些年進宮給太上皇當了妃子,人稱舒太妃,誕下一女便是淑月公主,太上皇妃嬪眾多,子嗣如雲,舒太妃並不受寵,連帶淑月公主在皇宮也是不起眼的所在,但皇家的公主到了舒家便是個金疙瘩,淑月公主被眾星捧月迎在主位。

舒三老爺借口衙門有事不歸,蘇氏也告病不與宴,唯獨舒筠閒閒地坐在人群末端嗑瓜子。

舒芝慣愛奉承淑月公主,淑月公主十分受用,與她感情不錯,

“開春了,父皇命我們去英華殿讀書,你陪我去吧。”每位公主準許挑一名伴讀,淑月公主念著舒芝是未來的世子妃,有意交好。

舒芝正要應下,餘光瞥見對麵的舒筠,見她神態天真閒適,心中嘔著的那口氣湧了上來,頓時生了個主意,她悄悄在淑月公主耳畔低語幾句,淑月公主皺起眉,

舒芝見公主尚在猶豫,繼續勸道,“我正在風口浪尖豈能露麵,不如讓舒筠替我擋風頭,那舒筠受三叔父教導,畫得一手好畫,有她幫襯,殿下也能輕易應付夫子的課業。”

聽到最後那句話,淑月公主明白了,舒筠性子軟糯,正好支使她給自己抄課業,再者,外祖母被舒筠母女氣病了,她豈能不給外祖母出氣?

淑月公主滿意地點頭,揚聲與對麵的舒筠道,

“舒筠,後日起,你入宮做我的伴讀,隨我去英華殿讀書。”

舒筠手中瓜子散了一半,隻覺腦海嗡的一聲響,完了!

太上皇辟英華殿為皇家學堂,擢選翰林院與國子監大儒教授皇子皇孫,此前淮陽王世子也曾與她抱怨讀書之苦。

舒筠也不甚喜讀書,每每瞧著那些“之乎者也”便頭疼,況且,淑月公主顯然沒懷好意,她小臉垮了下來。

淑月公主見舒筠麵露苦楚,越發起了捉弄的心思,

“待我回宮,便讓母妃下口諭來舒家,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