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嬌嬌不怕,朕在(2 / 2)

退親後我母儀天下 希昀 13326 字 4個月前

她見舒筠反而老神在在的,頗有幾分心力交瘁,“你個傻筠筠,什麼時候能為自己著想。”

舒筠嘟起嘴,坐在她對麵將手帕絞成了一團,“女兒意思很明白,就是要招婿。”

她隻能用“招婿”做擋箭牌,待回頭時機成熟,再將她與裴鉞的事告訴父母。

一盞茶功夫,去打探消息的小婢女回來了,這回她雙眼發紅,急得要哭,

“夫人,老太太看上了陳公子,說什麼回頭定親交換庚帖,得從上房走,陳公子當著麵兒不好拒絕,便應下了。”

蘇氏猛地抓一把衣襟,“她這是什麼意思?”

小婢女看了一眼舒筠,哭道,“老太太的意思是咱們三房沒有兒子,得留姑娘在家裡招婿,這門婚事便給四小姐,大約是想趁著交換庚帖時李代桃僵換了四小姐的去。”

蘇氏一口血湧上來,嗆在喉嚨裡,直接昏了過去。

舒筠瞧見蘇氏兩眼發白,心頭猛墜,

“快,快些去請大夫來!”

單嬤嬤不在,屋子裡隻幾個不經事的小丫頭,舒筠催著芍藥去請舒瀾風,又吩咐婢女去尋藥丸,自己扶著蘇氏,哭成了淚人兒,

“娘,娘....”

主母突然昏厥,屋子裡亂成一團。

那頭舒瀾風剛送走陳文舟,聽聞此事,急得如熱鍋螞蟻,親自翻身上馬往平日看診的醫館奔去,而單嬤嬤得了小丫鬟稟報,也嚇得魂飛魄散,臨走時瞥了一眼二夫人得意的模樣,恨道,

“一個個沒良心的,搶了一回還想搶第二回,做了這麼多虧心事,也不怕閻王尋上門!”

二夫人本就因鋪子的事而嘔著一口氣,得了單嬤嬤這句話,追著跑了出來,

“你個不要臉的混賬婆子,這裡是老太太的院子,哪有你說話的地兒,你怎麼有臉說閻王,我看閻王正在尋你們三房的晦氣。”

這話著實戳了單嬤嬤的痛處,她熱淚一湧,“你們小心遭報應!”腳一跺,急著往三房奔。

二夫人還不解氣,掄起袖子站在廊蕪下,指著三房的方向,“誰現在在遭罪,就是在報應誰。”

原來那藥丸被單嬤嬤鎖著,鑰匙在她手裡,舒筠親自來尋單嬤嬤,奔至上房前麵的穿堂,正聽到這句話。

她的母親命懸一線,楊氏卻如此詛咒她。

這無異於捅人心窩子。

舒筠胸口那股邪火竄至眉心,整個人仿佛被燒了起來,她什麼都聽不見,也什麼都看不見,眼裡隻有廊蕪下那個趾高氣揚的婦人。

舒筠推開芍藥扶她的手,飛快奔向廊廡,她來勢太猛,二夫人楊氏猝不及防,見舒筠一雙眼紅彤彤的跟被咬急了的兔子似的,她雙手叉腰,擺出長輩的架勢,喝道,

“你乾什麼?你瞪著我作甚?”

舒筠咬緊了牙關,胸脯起伏不定,被氣昏的頭腦裡隻有一個念頭,

撕了那張嘴,撕了那張嘴。

她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等到人回過神來時,她已經抽了二夫人七八個巴掌,嘴角都給摳破了,血流了半臉。

所有驚懼與憤怒都發泄在這些巴掌裡,她顧不上長幼有序,她顧不上倫理綱常,她要讓楊氏將那些詛咒一字字吞回去。

屋子裡的人衝了出來,一張張可憎的臉在她麵前晃,無數根手指指著她喋喋不休地罵,有人將她扯開,芍藥推開人群將她扶住。

小丫頭也是個悍性子,掄起拳頭將困住舒筠的仆婦都給揮開,攙著舒筠往三房走。

濃濃的霧凝在舒家上方化不開,天黑沉沉的,忽然轟隆一聲響,大雨瓢潑。

“娘.....”

也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舒筠雨裡奔波,風裡來去,渾渾噩噩回到三房的月洞門口,

隻聽得燈火通明的正屋裡傳來一道又一道哭聲。

“夫人吐血了,快來人哪。”

舒筠雙腿一軟,整個人跌在地上。

一道身影從後麵將她撞開,舒瀾風背著一位老大夫衝上了廊廡。

舒筠猛地吸了一口氣,追了上去,路過窗口,瞥見她的母親麵無血色倒在單嬤嬤懷裡,嘴裡的烏血一陣陣往外冒。

記憶裡母親吐出幾次血,卻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嚴重。

心口仿佛被洞穿似的,舒筠嚇得魂飛魄散,極致的恐懼淹沒了她的意識,她心口墜墜的,惶惶無處安放。

她的娘快不行了。

她不能沒有娘....

猛然間,一絲靈光閃過腦門,

華太醫!

舒筠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扭頭逆著人群往自己閨房跑,她衝進內室,尋到藏在梳妝奩裡的令牌,隨意扯落掛在屏風處的披風,大步往外跑。

隻要能救回娘,彆說是做他女人,給他做牛做馬她都應下來。

雨紛紛揚揚而落,澆了她一身,一線線在昏暗的燈芒裡清晰可辨。

冷風跟刀子似的砸在她麵頰,繡花鞋被水漫灌,寒意侵入四肢五骸。

她在漫天的雨雪裡奔。

身後傳來芍藥隔風隔雨的哭聲,

“姑娘,夫人嘴裡喃喃念叨著您...”

舒筠僵硬的腳步猛地一滯,猩紅的眼角被血淚摩挲著,視線有那麼一瞬的渾濁。

渾濁的光影裡忽然洞開一線火光。

緊接著一道玄色的身影破風而來,他撐著一把碩大的油紙傘,胳膊處攜著一白發蒼蒼的老先生,目不斜視跨入舒家的門庭。

在他身後,跟著三五名錦衣衛,人人手裡或擰或扶各色品階的太醫。

舒筠腦子裡仿佛有什麼炸開,一股熱流燙過心口,她喉嚨艱難地滾動,說不出話來。

藺洵看了她一眼,腳步未停,隻頷首示意便快步往裡去。

那華老太醫身後更是跟著三名藥童,有男有女,個個神色鎮定,仿佛見慣了這樣的場麵。

一行十多人,匆匆越過舒筠而去。

.......

銅漏已指向子時初刻。

離著太醫院四名太醫進去已過去了兩個時辰。

舒瀾風挺直腰背,坐在屏風後,一動不動,至今難以想象妻子剛剛在鬼門關走過一遭,那血呀大口大口吐出來,他慌得四神無主,隻知道握著那枯瘦的手腕,無力地祈禱。

在他身後擱著一炭盆子,舒筠坐在炭盆旁,芍藥替她絞乾了淩亂的發梢,她身上濕透的衣裳也已被烘乾,人也被火光灼得尋到一線知覺。

芍藥見她驚魂未定,不緊不慢將那墨發給梳齊整,寬慰道,

“姑娘,您鬆口氣吧,華太醫不是說夫人已渡過危險了嗎?”

舒筠明珠般的眸子緩慢轉動了下,裡頭仿若有一撮烈焰在慢慢綻開。

是啊,母親被救回來了。

是那個人,救回來的。

少頃,華老太醫一麵淨手一麵邁出屏風,老人家神色波瀾不驚,這樣的神情,瞧著也能讓人安心。

舒瀾風連忙起身,待要行禮,卻因起得太快,差點栽下去,華老太醫先扶了他一把,隨後來到舒筠跟前,笑融融看著她,

“夫人已無大礙,留下其餘人侯在這裡,老夫要去複命。”

他將複命二字著重咬了下,舒筠眼睫微的一顫,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湧上。

他來了嗎?

舒瀾風壓根不明白二人之間的官司,心中驚懼猶在,略有些手忙腳亂道,“下官送老先生....”

“誒....”老太醫緩緩搖了搖頭,“舒先生客氣。”

舒瀾風待要堅持,舒筠已回過神來,連忙接過話茬,“爹爹,您在這裡守著娘,女兒去送老先生。”

換作平日,舒瀾風便知這極其不合禮節,但今夜他情緒大起大落,精神萎鈍,腦子鏽住了似的轉不過彎來。

舒筠親自攙著老太醫出門,藺洵已不在,隻留下一名錦衣衛候在門口。

雨停了下來,月明在漆黑的蒼穹撐開一片極小的天地。

舒筠攙著老太醫上了馬車,芍藥與錦衣衛隨車步行。

馬車停在舒家附近那間茶樓外,老太醫並未下車,隻朝她擺擺手,示意她上去。

來到熟悉的雅間,推開那扇雕花門。

抬眸看到那挺拔清雋的身影,他目光明湛地投來。

所有的驚惶與後怕皆在這一刻得到支撐。

“陛下....”她鼻頭一酸,飛鳥投林般朝他撲去,淚水盈眶眼巴巴望著他,“謝陛下救命之恩。”

裴鉞見她穿得單薄,將身上的大氅解下,從她頭頂罩下去將她整個人兜緊,

“嬌嬌不怕,朕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