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心照不宣(2 / 2)

退親後我母儀天下 希昀 13182 字 4個月前

老夫人雲裡霧裡,卻也聽出話裡的諷刺,她老臉掛不住,“有話好好說,彆陰陽怪氣。”

“好,那我問個清楚,昨個兒母親與二弟妹做了什麼?心裡沒數?”

老夫人喉嚨一哽,心裡自然有些發虛,隻是麵上卻不顯,皺著眉斥他,

“內宅一點家務事,哪裡輪到你一個大老爺們操心。”

“嗬嗬嗬。”大老爺譏諷地笑了幾聲,眼眶發紅怒道,“是,您也知道是一點內宅家務事,可現在,咱家這點家務事弄得滿朝皆知,陛下今晨令司禮監的公公站在官署區門口,當眾申斥兒子,說兒子治家不寧,縱容婦人為惡。”

“讓兒子停職半月,回府整肅。”說到最後,大老爺氣出哭腔,滿朝文武還從未有人受過這等恥辱。

皇帝這一招看似隻是申訴,實則是斷了大老爺仕途,更影響長房和二房幾個少爺科考,也將是舒家長房與二房子嗣背負一生的罵名。

老太太一呆,手裡的杯盞滑落,唇上的血色一瞬間門消失得乾淨,“怎...怎麼可能...”

大老爺怒而拔身,“怎麼不可能?兒子今日成了全京城的笑話了!”他氣得在屋子裡來回踱步,見二夫人臉上猶有幾分幸災樂禍,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她,

“你個...你個無知婦人,你還覺得置身事外不是?你兒子不在朝讀書麼?你兩個兒子以後難道不科考了?還是你打算帶著他們回你們楊家夾著尾巴做人?”

二夫人也不是好惹的性子,聽了這話臉色豁然一變,也跟著站起身,叉腰怒道,

“大伯兄可彆把火往我身上撒,搶她舒筠婚事的是你女兒,不是我女兒,我昨日還被那小蹄子打了一頓,你看我的臉...”

二夫人臉上紅痕遍布,嘴角更是摳出幾塊血痂,若非今日要來聽蘇氏笑話,她還沒好意思出門,因著嘴唇被舒筠撕爛了,這會兒說話便扯開了傷口,疼得厲害,連著氣勢也弱了幾分。

大老爺看著二夫人這副胡攪蠻纏的樣子,氣得跺腳,“哎,都怪二弟過於懦弱,方縱容了你這悍婦,來人,將二老爺請去我書房,我要他休妻!”

休妻不過是嚇唬楊氏的話,楊氏卻當了真,眼珠子幾乎瞪出來,氣得往大老爺身後一撲,

“你敢!”

大老爺被她這架勢唬了一跳,他原先覺得大夫人方氏不夠溫柔體貼,性子傲慢,如今瞧了二夫人楊氏這潑婦樣,方覺妻子已經算完美了,他怒得甩開她,

“放肆!”

楊氏那點力氣哪比得過高大的男人,被大老爺這麼一甩,人往後撞在博古架上,窸窸窣窣的物件全部倒下來,恰恰砸了她一身,楊氏嗚呼痛哭,疼得倒抽涼氣,開始在屋子撒潑打滾。

大老爺走了老遠還聽得她的哭鬨,方覺皇帝申斥的沒錯,這個家著實太不像樣,是該要整肅一番了。

他一麵虎虎生風往書房去,一麵嚴詞厲色吩咐管家,

“鎖門,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出府!”

二老爺性子軟,哪裡敢休妻,自然是央求兄長開恩,大老爺也曉得休妻不大可能,畢竟楊氏還生了幾個孩子,得為孩子將來著想,隻是決不能這麼輕饒了楊氏,非要楊家來人將楊氏接回去,想嚇唬楊氏一番。

楊氏起先還鬨,後來見大老爺動真格的,沒了半分氣勢,可憐兮兮哭著求情,隻道自己以後本本分分做人不再作妖。

大夫人在這時露了麵,“你是什麼德性我能不知?我告訴你,想留在舒家也可,其一,中饋交出來,第二,去城外尼姑庵修行一年。”

大老爺這回堅定支持妻子,要麼休妻,要麼去尼姑庵,兩相其害取其輕,二老爺選擇了後者。大老爺曉得朝中禦史如今都盯著他,也不含糊,乾脆利落著人將楊氏卷起塞入馬車,連夜給送走了。

至於老太太,大老爺則讓她在佛堂吃齋念佛,不許再管府上的事,老太太作威作福多年,愣是被氣出個好歹,泱泱昏了過去。

房這邊誰也沒摻和長房和二房的事,舒瀾風告了幾日假,舒筠一心一意照料母親。

有了太醫精心調理,蘇氏病情一日好過一日,她如同死過一次,心裡越發看開了,不再催促舒筠的婚事。

這當中,陳文舟聽聞蘇氏病重,攜禮上門探望,他不能去後宅,便在書房給舒瀾風請安,幾番欲問婚事,見舒瀾風心情不佳,便隱忍不言,待小廝送他出門時,卻見一俏生生的姑娘立在竹林石徑口子上。

這僅僅是陳文舟第二次見舒筠,可那日相見,她模樣便刻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他克製著情緒,隔著數步距離,朝她拱手,

“舒姑娘安。”

舒筠麵帶愧色回了一禮,開門見山道,“冒昧攔公子大駕,實在有事相告,先前聞公子求親,舒筠倍感慚愧,今日不防告訴公子,我心中有人,此生非他不嫁,怕是得辜負公子一片誠心。”

陳文舟一呆,一貫沉靜的麵容瞬間門閃過諸多複雜的情緒,隻是他與舒筠到底陌生,哪敢多問,人家姑娘如此斬釘截鐵,可見是主意已定,他心中自然是難受的,卻也不敢輕易表露出,隻遺憾地歎了歎氣,朝她再拱手,

“是我唐突了,在下這就告辭。”

旋即頭也不回離開。

舒筠回到閨房,想起自己剛剛那番話,麵頰滾燙,她捧著雙頰,坐在雕窗下,心想著已半月未見他,他幫了這麼大忙,她總該要親自與他道謝才成。

如今母親已大好,府上還有藥童看守,她是無需擔心的,舒筠重新梳妝一番,回去杏花堂,見母親含笑在看小丫鬟繡的花,她不好意思站在門口,朝母親撒嬌,

“娘,幼君姐姐來過府上數回,她很擔心您的病情,女兒念著今日天氣好,想去王家看望她,表示謝意。”

蘇氏怎麼可能不答應,“王夫人上回登門,我身子不好怠慢了她,不曾厚待,你親自去給王夫人磕個頭,與我賠個不是。”又吩咐單嬤嬤給舒筠拿銀票。

舒筠接過一千兩銀票高高興興出了門,她怕母親掛心,果真先去了一趟王家,給王老夫人磕頭,又央求著王幼君陪她出門,

兩位姑娘沿著廊廡往王幼君閨房走,王幼君悄悄打量她,

“去哪兒?”

舒筠紅著臉小聲道,“我想入宮去謝恩....”說完害躁地垂下眸。

王幼君捂著嘴興奮地笑了好一會兒,“你個小蹄子...但是我告訴你,我和我娘上午給太皇太後請安回來,得知陛下不在宮裡。”

舒筠心頭微有失落,“這樣啊....”

二人剛用過午膳,王幼君眼瞅著風和日麗,實在不想辜負大好時光,便拉著她出門,“走,你的花房修好了沒,帶我去瞧瞧,我正好多了幾盆蘭花沒地兒擱,送去你花房吧。”

小姑娘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舒筠半月沒去彆苑,立即來了興致。

王幼君吩咐春花與芍藥去抱蘭花,自個兒先帶著舒筠上了馬車。

午時末,一行人來到舒筠的彆苑。

彆苑地處城南的崇南坊,毗鄰東城門,此處挨著幾個湖泊,風景秀麗,淮陽王早年也頗有幾分風流,常日在此處呼朋喚友,園子自然修得十分精致瑰麗,亭台閣謝,環廊相接,繁複的藻井,綠窗粉牆,與皇家園林也不遑多讓。

整個彆苑分為兩處,沿著中軸線往西為平日寢居待客之地,東麵則整一個全是園林。

那間門新修的花房就在東麵那片園子裡。

上回花房損壞後,舒筠重新搭了一間門,上方用琉璃做遮擋,四周透明,沿著花房往裡,便是一狹長的葡萄架,這個季節葡萄架上頭隻殘有些許光溜溜的藤條,若是到了夏日,綠茵成林層層疊疊堆積在此處,還不知有多涼爽呢,過了葡萄架,又是一間門小暖室,這裡安置了一些適合溫濕氣候的花種。

舒筠對種植花草並無過多鑽研,倒是王幼君興趣濃厚,一頭紮入進去,哪盆花該澆水了,哪盆花該剪枝椏了,她帶著春花忙得不亦樂乎。

舒筠被秋陽曬得渾身懶洋洋的,打算去尋管事看看賬本,彆看這宅子是送的,裡頭奴仆花園處處皆要開銷,宅子來得容易,守住卻難,她吩咐芍藥,

“你去幫王姐姐。”

扔下這話,自個兒沿著石徑出了這片院子,院子往西是一竹林,竹林枯落稀稀疏疏,遠處的湖光山色被竹林晃得斑駁陸離,順著彎曲的石徑繞出竹林,忽然瞥見前方石拱橋上立著一人。

他穿著件月白的暗紋袍子,白玉而冠,平日冷峻清執的氣場,被這溫煦的陽光暈染,變得溫秀而從容。

舒筠許久不曾見他,心口湧上一股熱浪,小跑著上前,

“陛下....”

她聲音太甜了,仿佛破開這場蕭瑟的秋風,帶著春日的朝氣,朝他撲來。

裴鉞眼神是清明而克製的,他自然而然伸出手,

“急什麼,朕又沒走。”

舒筠跑上石橋,也不由自主將手交出去。

裴鉞輕輕拽住了她,帶著她往對岸去。

他手掌過於寬大,握住她整個柔荑還綽綽有餘,裴鉞握得並不緊,舒筠沒有掙開,隻是漸漸的,那股溫熱後知後覺爬上她的耳梢。

她的臉燙極了。

不對,怎麼就握住了。

這算怎麼回事?

那一夜她著實冒出給他做妃子的念頭,隻是真到這一步,舒筠又格外不自在,她偷偷瞄了一眼身側的男人,他高大挺拔,沉穩淵渟,遇見他是她的幸運,隻是那座森嚴的皇宮還令她犯怵。

開弓沒有回頭箭。

她不可能接受了他的好,又開始退縮。

舒筠慢慢放鬆,

一口氣剛卸下來,被握著的那隻手掌心開始冒汗,他不會就這麼牽著她,牽入了皇宮吧,她可是一點準備都沒有。

舒筠的臉如蒸霞蔚。

裴鉞剛從南郊巡營回來,南軍昨夜出了一趟岔子,幾名將士酒後鬨事,相互鬥毆出現死傷,裴鉞震怒,親自去了一趟南營,軍中派係極多,也不是人人是他心腹,這裡有些兵是他帶出來的,還有些是老勳貴的舊係,盤根錯節。

他正琢磨著如何借力打力,收服一批舊將,目光便瞥見了舒筠那隻手。

他方才牽她是下意識的動作,回眸往拱橋望一眼,二人從拱橋下來也走了一盞茶功夫了,她若覺得冒犯必定會掙脫,然而姑娘並沒有。

這是默許了?

感情的事,不用刻意去問,有的時候便是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