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采選賜婚(2 / 2)

賈赦卻說:“出家?我的瑚兒可是死了十七年了,拿個出家來敷衍我呢。”

賈政心頭氣惱,可是不得不低頭:“大哥,無論如何,王氏是一個人,我要是殺了她是觸犯刑律的。王氏不肯自儘,我有什麼辦法?讓她去水月庵出家,我已經儘力了。”

賈母幫腔:“政兒說得有理,我們家的態度也給出來了。瑚兒若還要遷怒,不要遷怒無辜的寶玉,自去水月庵找王氏索命去。”

賈赦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這事兒我且先不提,到時候瑚兒自己決定。但是已然分家搬走,又想搬到我的東院是何意?還要全家主子奴才都吃我的、用我的,豈能這麼便宜?”

賈政一臉心痛模樣:“大哥何必此言?老太太如今提了出來我方知,我也想著就近事奉老太太膝下,儘為人子的本分。”

“從前占我的家是為了儘孝,現在要去住我的東院仍然是儘孝,合著但凡你想儘孝就都得我埋單?儘孝不是你自己的本事賺來東西孝敬老娘的嗎?讓我埋單的是你儘孝還是我儘孝?還是說,一個‘孝’字於你就如夜壺,想尿時就用一用。”

賈母喝斥一聲,雙目含淚道:“老大,你想一想,你從小就受你祖母寵愛,大了一點就當了太子伴讀,少年時就算不學無術,你也什麼都不缺。吃的、用的、見的人都是不凡,後來還襲了爵位。可是政兒有什麼?到如今家分了,你當了榮府的家,王氏也出家了,你還有什麼不滿的?我老婆子還在時,讓政兒、寶玉在我身邊多留幾年,你都不容嗎?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回金陵去?”

賈赦想懟她:你要回去就馬上回去,我還怕你不成?你這裝腔作勢的演給誰看?隻怕你死都不舍得京裡的榮華富貴。

可是抬眼一看,賈母銀發蒼蒼,老眼含淚。

這人是他的親生母親,如今又年近七十,又有幾年好活?自己的兒女都各有本事,又和睦孝順,可是她生了三個孩子卻不如意。女兒早逝,賈政是個無能假道學,自己又與她有隔閡。所以自己比她幸福多了。

賈赦才有些心軟,道:“如今已然分了家,我如老太太的意願分了一半田莊鋪子給二房。所以,二房主子下人一切用度,我官中是絕對不會出錢的。寶玉要想進府,也隻能住榮慶堂,不能占我的院子。寶玉的下人用度也一應由二房自己出,想要吃榮府的飯食,得筆筆賬記清楚。”

賈母不就是知道分家後賈政府裡開銷大,他們家現在不能再借管家撈榮府裡的油水,但是在榮府吃用幾年也可減輕負擔。而且,如今忠義親王重立為太子監國,賈赦的又要成香餑餑了,賈政一房就近住著總是更有好處的。

賈母被打碎了一半的算盤,不由得罵道:“你這眼皮子淺的,就跟你那女兒一樣了。你好的不學,就是聽信那沒有規矩的不孝女兒!”

賈赦嗬嗬一聲冷笑:“寶玉身邊多少丫鬟?他的丫鬟一個個是副小姐,我還得養麼多副小姐不成?寶玉又是一個大手大腳享樂的,憑什麼不去敗他自己老子的家產非要來敗我的?”

賈母撫著額又歪去榻上哀叫著,賈赦隻在一旁乾站,再不能讓步了。

賈政連連歎息,控訴著賈赦:“你為何非要傷老太太的心?你有什麼不滿脾氣就衝著我來。”

賈母抓住賈政的手表演著:“政兒,咱們不和那不孝子說了,左右我沒有多少日子了。我死後,你就為我扶靈回鄉葬了吧。”

“大哥!”賈政忽然有了底氣,“你難不成還要氣死老太太嗎?”

“為了來我家白吃白喝,你們也夠拚的了。”

賈母眼睛發紅,叫道:“政兒,給我收拾東西,我回金陵去!這個不孝子,讓人家戳斷他的脊梁骨!”

正在這時,忽有門吏到了榮慶堂外尋賈赦,賈赦走出屋門喝道:“有沒有規矩?敢在老太太這喧嘩!”

門吏忙朝賈赦打千:“報老爺,宮裡的高老爺奉了皇命來宣旨!”

賈赦想到一事,忙:“快!快!擺好香案,啟中門迎接高老爺!讓府裡所有主子到榮禧堂接旨!”

賈母和賈政的戲做到半途就被搶戲了,他們可不敢怠慢宮裡的聖旨,賈母忙整了衣裳發鬢前往大門。

邢夫人、賈璉、王熙鳳、賈瓊、賈瑤、黛玉、賈琰、賈玥都聞聲趕來。

高德忠乘轎到了榮國府,轎子直接抬進榮禧堂前才停,高德忠下轎時就見賈赦率著全家主仆上下跪接。

高德忠滿麵笑容,上前扶起賈赦,笑道:“赦公,怎麼如此大禮?”

賈赦謙道:“天使降臨,是赦的莫大榮光。”

高德忠連連稱好,又率四個小太監往正堂去了,賈赦帶著眾位主子隨之進堂。

高德忠麵南而立,取來隨行太監手上的聖諭,高聲道:“一等神威將軍賈赦之女賈瓊接旨!”

躲在王熙鳳後頭打醬油的賈瓊聽到了這命令不由得嚇了一跳:“我接?什麼情況?”

王熙鳳和賈瑤將她往前一推,賈赦則拉了她前來,說:“不許在天使前無禮,快跪下。”

賈瓊見眾目睽睽,隻得和賈赦一起跪下,餘下親人和下人具都跪下,口呼萬歲。

賈瓊還暗想:難道賈敬將她的道法比他更高的事報告給皇帝了,難道皇帝也要封她做真人,跟她修道嗎?

高德忠展開聖旨,誦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長孫日表英奇,天姿粹美,適婚娶之時,擇賢女為配。一等將軍賈赦嫡長女,生於慶善之族,玉粹其度,淵靚而衷,麗質輕靈,風姿雅悅,與皇長孫堪稱天造地設。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汝許配為皇長孫正妃。一切禮儀,交禮部、內府與欽天監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欽此!”

賈瓊腦袋嗡嗡的,好像有無數的知了在頭頂盤旋叫著,賈赦推了推她:“瓊兒,快接旨謝恩……”

賈瓊才回神,看著賈赦焦急又興奮的表情,高德忠微笑道:“賈姑娘,奴才還要回宮複命呢……”

賈瓊左右為難,還是多問一句:“公公,會不會是給彆人的,弄錯了?”

高德忠肅然道:“聖旨豈會弄錯?還不接旨?”

賈赦已經在拍她了,賈瓊見這麼多人,這場戲到現在怎麼也得演下去,往後怎麼著再想辦法吧。

“臣女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餘下賈家主仆跟著高呼萬歲。

賈瓊高抬雙手接過聖旨,這才起身來。高德忠朝她打個千兒:“賈姑娘,恭喜了!”

賈瓊扯出一個苦笑:“我也不知道,怎麼就選中我了。其實我真的不太賢惠,皇上可能不知道……”

高德忠是皇帝身邊的人,知道這婚事是皇長孫自己好不容易求來的,笑道:“賈姑娘何出此言?賈姑娘與皇長孫郎才女貌,天合之合。奴才隻有提前恭喜姑娘了。”

高德忠是皇帝身邊的兩大近侍之一,權位資曆還略勝戴權,他對著外臣自稱雜家,但是賈瓊是皇長孫的未婚妻,他才自稱奴才。

賈赦取下自己的荷包塞給高德忠:“高公公幸苦跑來,茶水都沒有來得及好好喝一口又得急著回宮複命。我好生過意不去。”

高德忠覺得這荷包裡有幾張紙,估計是銀票,嘴上卻說:“怎敢讓賈將軍賞賜?”

“我知公公崖岸高峻,我哪有資格賞賜公公?可將來這孩子大婚,不還是要勞公公在宮內操勞打點,總不能讓公公貼出許多來?”

賈赦自小在宮裡讀書,與太監打交道得太多了,這話說得高德忠也受用無比,隻好笑著收了。

賈赦、賈璉滿臉堆笑,親自送高德忠等太監出門,而賈瓊端著聖旨發呆。

賈母、賈政表情怪異,心道老天為何如此不公,元春在宮裡這麼些年,皇帝也想不到將她賜婚給貴人,這賈瓊毫無規矩又才多大年紀,怎麼就賜婚給皇長孫為正妃了。

鳳姐笑道:“我這兒可要提前恭喜妹妹了!咱家要出一個娘娘了。”

賈瑤等姐妹都圍著賈瓊恭喜,賈瓊不由得苦笑:“我隻怕不合適。肯定有什麼地方搞錯了。”

鳳姐道:“聖旨都下了,怎麼會搞錯?妹妹莫說傻話了。”

賈瓊想了許久,說:“皇長孫他克妻!我說怎麼會輪到我的,我哪都不符合呀!”

賈瓊心想:皇長孫克妻,皇帝不好意思指彆人給他,因為她武功高強,看起來命硬,所以將她當小白鼠。她要是能活,他再娶妻納妾都無妨,她要是被克死,也就彆禍害彆家的姑娘了。

賈赦正送走了高德忠回來,聽到賈瓊的話,忙說:“不許胡說!長孫殿下龍章鳳質,文武雙全,十幾萬禁軍被他管得井井有條,是皇上最得意最寵愛的孫子。他的克妻之命是有人嫉妒陷害。”

賈瓊拉著賈赦的袖子:“爹呀,我不能嫁。”

賈赦撫著她的背:“乖女兒,這是好事。改日爹想個法子讓你見見他,你見過就會喜歡的。”

賈瓊將聖旨塞給賈赦:“我不會喜歡的!”

賈瓊轉身離去,賈赦拉不住她,歎道:“這孩子,還小,不明白……”

賈赦讓賈瑤等姐妹去陪賈瓊,派人去寧府報喜,又將聖旨在大堂香案上供起來拜了又拜。賈母和賈政原來要在賈赦麵前作,這時居然也顧不上了。

寧榮兩府上下內外都歡天喜地,隻有賈瓊自己心頭鬱悶,姐妹們隻在一旁勸著。

如賈瑤等人還以為她鬱悶是因為皇長孫那克妻的傳聞,隻安慰賈瓊她武藝高強,神通廣大,必與彆人不同。

賈瓊知道姐妹們是一片好心,她對婚事的不滿也沒辦法讓她們理解,到了午後便稱疲乏,姐妹們留她一人在屋休息。

翌日,宮中皇後娘娘傳來懿旨,封了賈赦次女賈瑤為壽安郡主軒轅迪身邊的才人,擇日便與皇長孫的未婚妻賈瓊進宮中女學念書。

賈瓊隻差吐豔三升,直說不要去宮中上學,隻願去山裡修道。

賈赦好言相勸:“一個女孩子,修道不能修一輩子,這門好親事打著燈籠也求不來。公主郡主念書不像皇子皇孫那麼嚴格,每三日就能休沐回家。”

賈瓊嚷嚷:“我不去。”

“你不去的話,妹妹在宮裡被人欺負怎麼辦?你妹妹是個溫和性子,就算被人欺負了,也隻有忍下的份。我可憐的瑤兒……”

賈瓊看著賈赦惺惺作態,吐嘈道:“妹妹哪有那麼軟性?宮中女學的人好好的為啥要欺負妹妹?”

賈赦道:“你不知,皇家公主郡主和貴族女子,多少有性情乖張的,爹爹小時候也見過。你妹妹身份不夠,長得又比旁人美些,那些少年女子個個好勝,能不嫉妒嗎?”

“妹妹會點武功。”

“那會以下犯上的。你跟妹妹一起去念書,你好歹是未來的皇家媳婦,就算公主也得敬你三分,斷不會欺負你妹妹。”

賈瓊一拍桌子,叫道:“哎,煩死了!你在算計著我能嫁到忠義親王府去……”

“是皇太子,現在皇上已複立老殿下為太子了……”

賈瓊聽到“複立太子”暗想,或許明年他就完蛋了,他一完蛋,皇長孫也跟著完蛋了。就算往後天下無人敢娶她,她養了公孫白當小白臉,新皇估計也管不上她。

“要我接受這指婚也行,婚期得等我及笄之後。”

賈赦一聽先是一喜,可又為難:“這事兒由欽天監擇佳期,我做不得主。”

賈瓊見賈赦如此不中用,隻有另想辦法,好歹拖延兩年婚期。

卻說軒轅起終於得了皇帝賜婚,歡天喜地,好好奉承了老皇帝,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才得空來找情人。

軒轅起說帶著她騎著小白到了渭水之濱遊玩,不遠處正是巍峨雄偉的皇宮大明宮。

秋天屬於枯水季節,渭河水位下降,岸邊蘆葦枯黃。秋風一起,蘆葦花絮揚揚灑灑,欲上青天。

軒轅起放了小白在河畔吃草,攜著她在渭水之濱走著,賈瓊忽說:“渭水呀,當年薑子牙就在渭水邊垂釣,釣到了文王。薑子牙那微末道行,可是他擔著封神大任,時來天地皆同力。”

軒轅起笑道:“這兵家鼻祖,在你看來就是微末道行?”

“往事越千年,如今我又算什麼呢。”她如今一介凡人,還不如當初的薑子牙吧。

軒轅起忽提起她被指婚的事,賈瓊瞧著他:“你消息倒是靈。”

“關於你的消息,我自然時時關注,不敢有分毫怠慢。”

賈瓊揀起一塊石子,斜著擲了出去,石子在水麵上跳了四五下都沉入水麵。

“皇家的人好好的就愛給自己加戲,真是管不了這麼多。”

軒轅起愣了愣,又引導她:“你這話倒新鮮了,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是什麼樣的人?”

軒轅起的劇本是:她好奇想要知道,然後他就給她驚喜。

不成想,賈瓊嗬嗬一聲笑:“我知道呀,一個克妻的認不清自己的男人。”

軒轅起的美好劇本被撕碎了:“什麼?!”

“你沒聽說過嗎?克妻的,我也真是醉了。皇帝、太子一家真是費了一番苦心的。要不是這克妻的實在娶不上女的活的媳婦,能找我嗎?還不是他們非常清楚我武功高強,命也硬,拿我試試能不能扛得住。”

“不是吧?”軒轅起一多汗,撫了撫後頸。

賈瓊嫌棄道:“還能是什麼?這位皇長孫前幾年就想娶媳婦了,妾也納了一個又一個,愣是女人的腥味都沒有沾上。害死這麼多女子,我就說嘛,他沒有女人會死嗎?”

軒轅起深呼吸再深呼吸,告誡自己不生氣,不生氣。

“你不知真相,何必說得這麼刻薄?”

賈瓊切了一聲:“我刻薄?是他沒有點自知之明的好伐?這前頭克了三個老婆了,那克死的妾估計都不下十個了,皇家瞞得緊才傳出隻克了三個。有點自知之明的男人早該出家或者自宮以表決心不再害人了。你看他,他好意思的!我看就是一個變態色中惡鬼!”

軒轅起握緊拳頭:他真好氣呀,他得忍住,忍住!

忍不住了,他轉過身一拳擊向不遠處的一棵柳樹,嘩啦一聲響,那棵柳樹樹乾中斷栽倒。

賈瓊瞪大眼睛:“你的功夫又長進了,這手劈空拳的力量遠勝過我。”

軒轅起長長舒出一口氣,勾了勾嘴角:“是嗎?你賈大真人乃是仙人轉世,還有不如我的地方?你該是百般瞧不上我才對。”

“你乾嘛說這種話?”賈瓊想了他提起她的婚約,笑道:“你吃醋呀?”

軒轅起冷哼了一聲,轉開了頭去,賈瓊了解這人會吃醋陰陽怪氣,才哄道:“我不是還沒有嫁他嗎?這還是有操作空間的。”

軒轅起質問:“這都賜婚定下了,還有什麼,所謂的操作空間?你還想乾嘛?”

“他不是克妻嗎?我哪天死了也不奇怪。”

“……”真的好氣,他再忍。

賈瓊看他臉色不太好的樣子,搖了搖他的手臂:“好了,彆一副怨夫的樣子,皇帝要賜婚又不是我的錯。將來我脫身出來,自然還是跟你在一塊兒。咱們在人間還有很多事要乾,萬不必為這些事太過糾結。”

“你還想脫身?你要逃婚?”

“再等等吧,或許有什麼變數。”

“能有什麼變數?!”

賈瓊見他這個樣子,隻當他是吃醋和急切,但她也不能說半年後到皇帝禪讓之期就能見些分曉了。

“好了。”賈瓊握著他的手,“耐心一點嘛。我答應了跟你在一起就不會輕易改主意,那個皇長孫還能將我怎麼著?”

軒轅起攬住她的身子:“你說我能將你怎麼著?”

“彆耍流氓。”

“我就做做皇長孫,抱抱長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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