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作死得死(1 / 2)

這日王夫人在水月庵修行, 一日忽得“觀音菩薩”指點。那“菩薩”稱:念她誠心禮佛多年,不應是福薄之人,才特意指點她。賈瑚隻是一個小鬼, 無力向她索命。賈瓊和賈敬合謀之下,奪了元春的皇妃之命。隻要降了賈瑚,再弄死賈瓊, 當皇妃的就是元春, 她這個皇妃之母自也能出庵去享受尊榮。

本來萬念具灰的王夫人得了菩薩指點後, 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讓跟來水月庵的周瑞家的回王家去傳信。

卻說王子騰不得不暫時讓王氏先去水月庵出了家,王家嚴守王氏害了賈家宗子的事。

王子騰雖然要將在賈家的投資轉到鳳姐身上,可他素來偏愛王夫人這個妹妹。倘若鳳姐在王子騰心中的地位高過王氏,原著中鳳姐也不會事事以王氏馬首是瞻了。

王子騰聽說王氏病重將要死了,心中便是氣這個妹妹不爭氣, 這時也難免不舍,所以便趕去水月庵見妹妹。

不成想妹妹還好好的, 王子騰差點當場就要翻臉, 王夫人拉著他的衣袍, 說出引他來的原因。

王子騰不敢輕易相信,王氏便招了馬道婆出來:“這位馬道婆就是奉了菩薩指點來助我們除掉奪運妖女賈瓊的。隻要先奪回元春的皇妃貴命,咱們王家便能延續富貴,哥哥仕途更上一層樓。有馬道婆在, 賈瑚那小鬼害不了我。”

馬道婆朝王子騰施了一禮:“見過王大人。”

王子騰見馬道婆四十來歲,獐頭鼠目, 打扮得不僧不道不俗的,心中猶疑。

“你受菩薩指點來助我們?菩薩為何要助我們?”

馬道婆笑著說:“夫人嫡出的大姑娘乃是菩薩跟前的仙女轉世,原就是大造化,將來貴不可言, 造福天下百姓。但是賈瓊那妖女奪運後將行狐媚惑亂天下。菩薩怎能坐視不管?”

王子騰眼睛一亮,又問:“那麼賈瑚呢?妹妹害死賈瑚,菩薩就不會責罰她嗎?”

馬道婆信口道:“哪有什麼冤魂索命?不過是賈瓊做的鬼把戲誣賴夫人,但教我遇上,定讓他現出原形!症結還在賈瓊身上,隻要將這斷了大姑娘鳳命的妖女拿下,一切迎韌而解。到時候大姑娘鳳凰還巢,還請王老爺多多提攜。我雖受菩薩指點,到底還在凡間行走。”

王子騰不由得心頭大動,暗想:她要施為,就算不成功,他又沒有什麼損失。如果元春真是菩薩身邊的仙女轉世的鳳命,現在他扶持親外甥女一把,也免得讓賈赦、賈敬那等人爬到他頭上去。

“好,我暫且信你一分,你有什麼能耐就使出來吧。”

馬道婆卻道:“我這能耐還得王老爺配合一二,否則沒有機會讓賈瓊束手就擒。”

王子騰眯了眯眼睛,馬道婆靠近一分,朝他低語,如是如是。

……

軒轅起哄回了賈瓊,又去皇帝皇後那陳情通融,賈瓊不必天天進宮念書,隻須在家修行。軒轅起到底有職務在身,回京幾日又不得已往京營去了。

賈瓊便在家裡練功著書,也不得清閒。

這日下午,賈瓊正在自己寫稿子,鳳姐來了她院子裡,給她送了兩套新裝、新的鋪蓋。關中地區過了中秋,一日比一日涼,到了晚上溫度更低。

賈瓊於這些生活瑣事一應不太在意,隻由著鳳姐安排。這天寫稿到亥時,緋月服侍她洗漱後就解衣歇下了。

到了子時,賈瓊正困倦,忽然襲來一陣陰寒之氣,她頭上和胸口均是一陣劇痛。

“啊!好疼!”

賈瓊這冷不防被襲擊,終於醒了過來。隻見屋中有十幾個青麵獠牙的夜叉鬼朝她撲來,賈瓊嚇了一跳。

這些夜叉鬼與兩年前在林家見過的有所不同,這些好像都是式神靈體,並非如上回的有肉身的魔神。

原來這些夜叉式神是由馬道婆裝入被褥和枕頭的。

王子騰招了鳳姐回王家,擺出看重她的樣子來,鳳姐覺得好運來了,往後她可在娘家婆家都是左右逢源。

王子騰夫人送了上等蠶絲錦被和枕頭讓鳳姐轉贈給賈瓊,鳳姐本也想修複王家和賈家的關係,更想奉承這個未來的皇孫妃妹妹,見東西好就直接送來給賈瓊了。

鳳姐不知王氏出家的真相,難免跟賈瓊吹噓王家。

卻說現在的鳳姐將生意和家管得井井有條,亦學了朝廷律例,並不去賺那黑心錢。賈瓊不是一個愛教訓人的,女人偏愛娘家,她自己也有這毛病,自然不會因此責怪她。

因為於生活瑣事上的大意,賈瓊竟然中了奸人暗算。平日任他妖魔鬼怪難近她身,可是這夜叉鬼侍神寄在被褥、枕頭裡,她休息時貼身用著,想防守都來不及了。

可是賈瓊沒有防備時頭和胸口都中了一招,傷了元氣,一時運不起功力,隻得躲避。

賈瓊捂著額頭,捧著心口,叫道:“白白!”

可白白這會兒恰好不在榮府,前往長白山為賈瓊采藥和尋找靈果去了。賈瓊欲去開門,那十幾個夜叉鬼式神又往她撲來,她隻得取出寶劍勉力揮砍。

忽然賈瑚從銘牌上中鑽了出來,驚道:“妹妹,怎麼回事?哪裡跑出來這麼多惡鬼?”

賈瓊吐出一口血,血中含著冰晶,正是她的護身靈力逼出陰寒之氣和淤血。

“有妖道對我使厭勝之術……”

賈瑚見妹妹吐血,不由得大怒。妹妹是他最親近的人,誰要是傷了他自己他尚還能忍,可是敢害他妹妹絕對不能忍。

“我跟你們拚了!”

賈瑚瞬間魔化,朝最近的夜叉鬼式神撲去,施展法力,張口就要吸那夜叉鬼的陰力。夜叉鬼式神見他這神通不似凡鬼,連忙躲開。

賈瑚見又一個夜叉鬼朝賈瓊撲去,他一把將那鬼抱住,一口咬在那夜叉鬼的脖子上。那夜叉鬼被他咬住脖子,隻覺魂魄陰力瞬間外泄,不一時就化為虛無。

魔化後賈瑚吃了一個夜叉鬼後力量更強,一把掐住了另一個夜叉鬼的脖子,張開口鼻又將它吸乾了。

賈瑚現在是個正經的鬼修,夜叉鬼是一個受人操控的式神,也是靈體。賈瑚和這些夜叉鬼靈體的能量是相通的,賈瑚魔化後爆發凶性,這些靈體都成了他的食物。

賈瑚連吸四個夜叉鬼靈體後,餘下的夜叉鬼不由得往外逃竄,賈瑚還要去追,賈瓊卻叫住他:“瑚大哥,不用追了。”

賈瑚聽到賈瓊的召喚,才飄了回來,恢複成正常的少年模樣。

“妹妹,你怎麼樣?”

賈瓊緩了緩氣息:“幸好我有些修為靈力護體,他們的噬魂之術和陰氣攻心之法才沒有得逞。我休息幾天就好了。”

賈瑚擔心:“妹妹,是誰要害你?”

賈瓊站了起來,提劍割開那被褥、枕頭,絲絮亂飛時,掉出幾個青麵獠牙的夜叉鬼紙人,紙人後麵還有符咒。還有一個紙人上麵寫著賈瓊的身份和生辰八字。

“這要問一問鳳嫂子了。”

賈瑚不可置信:“弟妹要害你?”

賈瓊搖了搖頭:“她隻要不傻,斷沒有害我的理,隻怕是被人利用了。”

丈夫的親妹妹就要當上皇孫妃了,又素是提攜她的,她腦子進水了才會推翻自己的靠山。

賈瑚極想將這真正害她的人除掉,於是說:“不如我出去找一找,追蹤那些夜叉鬼靈體,定能找到施法之人。”

賈瓊卻不同意:“這幾個靈體著實厲害,幸好你是也是鬼,還是一個道魔雙修的鬼,才能鎮得住這些。可我擔心你出府後獨身一鬼,警幻會對你下手。警幻親自出手時,可不會是幾個惡鬼,你不是她的對手,我現在也救你不得。”

賈瑚原是功德深厚之人,被仙家法寶金簪鎮在塘底十幾年而魔化成厲鬼,靠著功德之氣和親情能恢複靈智,後來又跟著她在玄真觀修道、受了香火。

所以他如今才成了一個道魔雙修的大鬼。他怕陽光、怕降鬼靈符,就是不怕同樣是靈體的東西。靈體這東西除了陰力之外就是看意念強弱,賈瑚意念可比一般厲鬼強悍得多。

可是他遇上警幻那樣的神仙定不是對手。

賈瑚不甘心:“難道就白白吃了這個虧?”

賈瓊輕笑:“這厭勝之術若不成功,會反噬到施法之人身上。他們也沒占便宜。”

果然,正在水月庵中施法的馬道婆吐出一口血,知道要不好了,忙跑去大殿上求假觀音警幻救命。

“仙姑救我!仙姑救我!”馬道婆滿頭大汗,不停地給警幻神像磕頭。

在灌愁海的警幻不由得氣結,沒有想到賈瓊修為如此強大,還有些龍氣護身。她的夜叉鬼靈體近身突襲賈瓊都要不了她的命。

警幻在人間好用的人已經不多,這馬道婆十分貪心,這樣的人最好利用,她還不想失去這個棋子。

一道灰紅的神光降下,馬道婆跟前突然出現了幾道降魔靈符,馬道婆才雙手顫抖著撿起靈符,拭了拭額間的汗水。

那些害命的夜叉鬼靈體返回時,馬道婆用警幻給的靈符將幾個夜叉鬼打得魂飛魄散,可是她也身受重傷,沒有幾個月恢複不過來了。

……

鳳姐從來沒有見公爹這樣惡狠狠地麵孔,她跪在地上隻是哭泣。賈璉正南下跑商了,她也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我真不知是這樣的東西。大伯和伯母送東西給妹妹,我見這被麵都是用緙絲做的,旁人也不配蓋這樣的被子,誰知裡麵有這樣的東西?”

一寸緙絲一寸金,旁人想用來做件比甲都得不到,誰還能任性用其做被子?鳳姐轉送給賈瓊,一方麵要討好她,另一方麵也有意顯一顯王家的實力。

賈赦怒目而視:“你姑母害死我的瑚兒,現在你差點害死我的瓊兒。我是不是欠了你們王家的?到了如今你們家還要對瓊兒下手,黑了心肝了!我就替璉兒做主休了你!”

賈瓊拿著帕子咳了兩聲,帕上還有些暗紅色的冰晶,她將帕子攏了起來。

“若是彆人受這異術相害,十條命都不夠的,但是要不了我的命。爹爹,看在嫂子是被人利用的份上,不必休她,得替蕤兒想想。”

鳳姐一邊點頭,一邊抹淚道:“多謝妹妹大人有大量。妹妹是知道我的,我對至親之人哪有這樣的壞心?一見是好東西,恨不得都給妹妹使,旁人就看中我這心思才利用我。也不知伯母是不是被人利用了。”

賈瓊淡淡道:“嫂嫂是我家的人,你不會害我,可是彆人就不一定了。王氏為了奪榮府爵位能害死瑚大哥,你大伯也未必舍得那個妹妹。你大伯在王氏和嫂嫂之間,從來沒有選擇嫂嫂,嫂嫂到如今還不明白嗎?”

鳳姐這人最愛虛張聲勢、自抬身價,那也從側麵看出來,鳳姐是清楚自己真正的實力是不濟的。因為真正有實力的人並不需要虛張聲勢來抬身價。

就因為鳳姐從娘家獲得的支持遠遠不夠,所以才會一直被王氏拿捏。鳳姐不得不艱難地管著賈家庶務,填補被王氏和元春掏空的賈家的大窟窿,後來將嫁妝都折進不少。

鳳姐因為賈瓊這句大實話著實難堪,她如何能對賈家大房真正最高話語權的人、未來的皇孫妃、太子妃張勢?

“妹妹,自我嫁了璉二爺,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我總是賈家的人了。我娘家也不該管我們賈家的爭鬥。”

賈瓊點了點頭,道:“你明白就好了。我已經派人去通知長孫,我雖然還沒有進門,好歹聖旨已下。嫂嫂是我家的人,自然沒事,但是你大伯和大伯母……就不一定了。”

雖然王子騰夫妻支持的是二房,但是鳳姐到底是王家人,並不希望他們就此喪命。可是求情的話,她也說不出口了。

軒轅起是第二天上午趕回來的,直接進了榮國府,賈赦親自迎接他進榮禧堂。軒轅起直接讓賈赦帶他去見賈瓊。

賈瓊這時調息後元氣恢複一半了,正自己院子的廳堂見他。

“我原想告到衙門去,可是定然會牽扯到你家,你家的事不宜上衙門去。”

軒轅起臉色鐵青:“你將東西給我,我帶錦衣司的人將王家人都拿下問罪。”

賈瓊才從櫃子裡取出一個包袱,說:“是上好的貢品麵料,有鳳嫂子指證,他們不認也得認。你查出他們是怎麼和警幻勾結的,警幻利用人來行動,總有途徑。”

軒轅起看她臉色蒼白,擔憂道:“那警幻是上界神仙,她現在出來,你對付得了嗎?”

“她要是能殺我早殺了,不必如此拐彎抹角。她要是在人間出現,你就能殺得了她,隻怕她太過狡猾,不會現身在你麵前。”賈瓊不由得又咳了兩聲。

軒轅起忙說:“你先好好休息吧。”

賈瓊淡淡道:“我沒事,也是我對外界的事不很上心,應有此劫。”

軒轅起隻得取了東西,叮囑她一翻離開了榮國府。

軒轅起火速去東宮麵見軒轅澤,又去了紫宸殿求見皇帝。

皇帝聽了緣由後,暗想難不成起兒曆來克妻是有歹人在暗處使了厭勝之術?

曆朝曆代皇家對厭勝之術忌憚,皇帝將錦衣司令牌交給了他,讓他將事情查個明白,涉案有罪之人從權處置。

軒轅起帶了錦衣司的侍衛,一麵令錦衣司的人包圍了王家將王家主子全拿了,再另派幾路人馬去水月庵拿了帶發修行的王氏及宮中的賈元春、賈家的賈珠、賈寶玉,另一方麵親自帶人去京營拿了王子騰回京。王家一乾人等全被下了詔獄。

軒轅起親自審問王子騰夫妻,將那被褥證物呈了出來:“你們可認得此物?”

王子騰夫人並不知真相,這被褥本也是王子騰讓她請鳳姐帶回賈家轉贈給賈瓊的。

王子騰在京營任職,正是皇長孫的下屬,王子騰夫人隻當是看在皇長孫的麵子上,也得奉承著賈瓊。

王子騰夫人大惑不解:“這被子……怎麼了?”

“我隻問你認得嗎?”

王子騰目光陰沉,知道大事不好,可是不到最後一刻,誰又能甘心就戮?

“殿下,世上一樣的被子很多,這又如何認呢?”

軒轅起冷笑:“王將軍,你也是聰明人,我隻須招了王熙鳳和你家夫人的丫鬟就可以證明這是不是你家的東西。你能推托得了嗎?”

王子騰沉默了一會兒,道:“這被子就算是我們家出去的,一床被褥又有什麼打緊?”

軒轅起道:“被褥不打緊,裡麵的東西才要命。”

軒轅起讓侍衛取出裡頭的十幾個青麵獠牙的夜叉鬼紙人和寫有賈瓊身份八字的紙人。

王子騰還要作戲垂死掙紮:“殿下,被子是我們送的,但我決沒有放這東西!榮國府因為舍妹的事對我王家有所誤會,不定是哪個歹人借此挑撥。賈家姑娘身份尊貴,我奉承尚還來不及,如何敢對她使厭勝之術?!”

軒轅起淡淡笑道:“你的意思是你送出的被褥是沒有問題的,被褥到了英華那才出問題?你在暗示英華要栽贓你,那是不是說孤故意興大獄置你於你死地?”

王子騰背後一陣冷汗:“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