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警幻道消(1 / 2)

一僧一道充滿了恐懼, 可是他們已經無法反抗了。

白白化出一把薄刀,手起刀落就砍下了癩頭和尚的頭。

賈瓊心地雖善,可是在洪荒混戰時代淌過來, 她已不懼血腥, 她也隻慢了一步,一劍刺穿跛足道人的心臟。

一僧一道修煉幾百年,好不容易有如今的道行, 可是欠下的業障太多,此劫不過,就身死道消。

就見不一會兒, 僧道靈魂出了殼, 一道灰紅之氣要引他們上天去, 賈瓊忙結出結界將僧道的靈魂罩住。

僧、道靈魂發現被困,在結界中掙紮,賈瓊歎道:“你們掙紮什麼, 你要是隨警幻引導去灌愁海,靈魂不是被吞噬就是被利用做什麼害人之事。還是等到晚上往地府去吧。”

僧、道深恨賈瓊和白白殺了他們, 毀了他們幾百年道行, 可是反抗不了, 皆被賈瓊收進了一把隔陽傘中, 免得他們被警幻拘去。

僧、道現在剛死, 隻是靈魂,還不算是鬼,但他們靈魂在隔陽傘中也出不來。

白白化為鴻鵠, 負了賈瓊回到官道中,這時方才的狂風已止,漫地狼籍, 馬匹受了驚嚇,好在沒有什麼人員傷亡。

周嘯雲等錦衣司侍衛將秦鐘護在中間,一見他們回來,個個又驚又奇。

周嘯雲、太監秦安上前來問安,賈瓊道:“有妖僧、妖道作亂,已被我除掉了。收拾好東西,我快點趕路出關吧。”

“是!”二人領命各自去忙碌。

忽見朱虹抱著昏迷的霓霜叫著她的名字,賈瓊走了過去,問道:“這是怎麼了?”

朱虹跪在地上:“娘娘,方才有一塊小石子從高處滾下,砸到了她頭上,都流血了。”

賈瓊上前:“我給她瞧瞧。”

賈瓊取出隨身的金創藥,又吩咐朱虹取來乾淨的布條來,朱虹應聲去了馬車。

太監秦安過來道:“娘娘,讓奴才為她處理吧。”

“你沒經驗,還是我來吧,你扶著她。”

秦安扶住霓霜的身子,賈瓊細致的用清水除去她傷口的沙土,小心倒上金創藥,聽到朱虹從馬車回來,賈瓊也沒有在意。

朱虹靠近她時,手中卻忽然飛出兩把飛刀,來勢快到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

賈瓊聽到朱虹的動作異常聲音時,警覺性極高,馬上往前一撲,兩把飛刀貼著她的背飛過。她還沒有起來時,朱虹手中化出長劍,趁勢又一招朝賈瓊殺上來。

“朱虹!你乾什麼!”秦安大驚扔下霓霜,朝朱虹撲去。

朱虹原一心要殺賈瓊,不防秦安絆了她半息時間,隻有這半息時間,白白已經化為白虹朝朱虹撲來。

白白一爪抓在朱虹背上,朱虹身子僵在那裡,這電光石火間,賈瓊已然起身。

“彆殺她!不是她!”

白白這才手下留情,朱虹身上冒出一陣灰紅的光,賈瓊忙捏起一個結界法訣,將那道灰紅之光籠罩。

灰紅之氣遁走失敗,四周頓時煙霧繚繞,從仙霧中走出一個絕代風華的女郎來。

賈瓊定睛一看,這女子頗像秦可卿,比秦可卿還更加美貌。

仙袂乍飄兮,聞麝蘭之馥鬱;荷衣欲動兮,聽環佩之鏗鏘。靨笑春桃兮,雲髻堆翠;唇綻櫻顆兮,榴齒含香。盻纖腰之楚楚兮,風回雪舞;耀珠翠之灼灼兮,鴨綠鵝黃……

在場的侍衛們一見,隻覺一時魂飛天外,皆已忘了要保護王妃。

賈瓊持劍,眼中閃過殺氣:“警幻仙子,久仰大名了,今兒才露麵,可叫我好等。”

警幻目中沒有仙人的淡然,而充滿著憤恨和怨毒:“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處處與我作對?!”

警幻仙子在人間行走時,不想以真身出現,就怕會引來劫數。可是她附身在凡人身上,就受凡人身體限製,使不出她更厲害的一些招式來。

如那類讓凡人動情孽的法寶也對付不了賈瓊,那風月寶鑒都失敗了。

賈瓊道:“你去了地府問閻王吧。”

警幻冷笑:“閻王不敢拿我。”

賈瓊笑道:“未必,此一時、彼一時。隻要我殺了你,閻王感謝我還來不及。”

“憑你也殺得了我?”

賈瓊哦了一聲,笑道:“也對,我現在是凡人,自然難殺你。不過,你何妨抬頭看一看天呢?你怕的不就是這個嗎,不然早就親自對我動手了,不會窩在遣香洞裡孵蛋。”

警幻抬起頭,隻見天空雲波滾滾,飛速往這邊彙聚,內眼可見越來越厚。警幻不由得大驚,她不敢輕易親自下凡了結賈瓊,正是怕這千年大劫。

警幻不在人間時能隱去因果業障,這劫雷也不會降到三十三天外的灌愁海上。

如今警幻未完成截取王朝氣數、幾大家族氣數和眾下凡仙女的修為,而且她的人間香火早就被賈瓊斬斷了,她如何與這天劫相抗?

警幻怒道:“妖女害我!”

“妖你妹!你這死蕩/婦還是聖女不成?”

警幻飛身,拚命往結界闖去,賈瓊揮舞仙劍加持法力。

不過賈瓊仍是凡人之身,法力有所不及,白白一見忙化為白衣少年,道:“姑姑,我來助你!”

白白運起他的功力輸到了賈瓊身上,賈瓊拚命加強結界法力。

警幻雖然在結界上劃出一些縫隙,可是她還沒有遁走,縫隙又補上了。

警幻惱羞成怒,道:“好!我就先了結了你!”

警幻纖手一揮,但千百支冰淩朝賈瓊飛來,賈瓊隻得躲閃,不敢浪費法力鬆了結界讓警幻逃走。

警幻提起一把劍飛身朝賈瓊刺來,賈瓊知道厲害,忙道:“白白護住結界,待我與她過過招!”

過招與鬥法、鬥寶貝不同,警幻雖是魔仙,但是她司掌人間風情月債,不是殺伐神仙,而賈瓊是殺伐之氣深重的截教嫡傳弟子。

兩劍相擊,賈瓊的寶劍是當年師尊上清通天教主所賜,便是隻能發揮一成法力,也十分強悍。

一個修為更高,一個招數和仙劍加持,一時鬥得不相上下。

警幻原本盛裝打扮,妖媚無比,這樣一場狠鬥,真讓她發髻珠翠都亂七八糟。倒是穿著男式袍子,隻用一條發帶、一支金簪束了男式發髻的賈瓊還整整齊齊,一派閒庭信步的模樣。

賈瓊看著天上已然烏雲滾滾,笑道:“警幻蕩/婦,我最討厭小三睡彆人丈夫了。當年我公公早就有妻子了,你卻奪舍凡人嫖他,今天我就替我婆婆將你殺了,泄我婆婆心頭之恨。”

警幻怒火中燒,說:“你和軒轅起絕不是凡人,你們究竟是何方妖孽?”

賈瓊想著孫悟空遇上妖怪時都要報上名號的,會說“我就是五百年前大鬨天宮的齊天大聖”,有的妖精一聽害怕,有來曆的妖精就會大肆諷刺他是弼馬溫。在洪荒時期,各種仙妖修士遇上大戰,也會互報來曆姓名。

這時她們都在結界內,外麵的人類也聽不到,於是賈瓊昂首挺胸:“姑奶奶就是當年截教上清門下親傳弟子、封神大劫時打退陸壓、燃燈、削去闡教十二金仙頂上三花、消去他們胸中五氣的瓊霄是也!”

警幻一聽,不由得退後一步:“瓊霄?!”

警幻雖是後來得道的,但是封神大劫時的故事她自然聽說過。而三霄娘娘出現時的大戰是除了通天教主親自上場的惡戰之外最凶險的戰況。

三霄娘娘雖然一直齊名,封神後也一齊受人間供奉。但是警幻聽說過其中瓊霄娘娘因為通天教主以鴻蒙紫氣擊打封神榜,再強將她的一縷魂魄從封神榜中摳出來了。

之後通天教主化為靈寶天尊,聽說法力不及原來的三成,全靠人間香火和從前弟子才能保住三清之一的地位。(注1)

賈瓊道:“現在你總死得安心了吧。”

警幻確實麵露懼色,她雖然得道,但是她擅精的是風月情孽的心魔,要論驍勇,怎麼比得上對著元始天尊也敢提劍就上的瓊霄呢?

警幻暗想:以瓊霄的關係,我也殺不了她。

“原來竟是三千年前的前輩,我後生晚輩並不識得你,才致誤會。我不知賈家是前輩曆劫投生的家族,不巧天上許多仙娥投生身份也都和賈家有關,所以我才不巧與前輩起了紛爭。如今我具都解除了她們的劫數,前輩何不化乾戈為玉帛?”

賈瓊嗬嗬:“說得倒是好聽。若非我有些本事,你一再出手也奈何不了我,我早成枯骨。原諒你,我做不到。你已到人間突襲我,天上必有神仙知道。現在沒有人來拿你是因為他們知道我隻要留住你在人間就夠了,你的劫就能要你的命。”

警幻嚇得臉色蒼白,抬頭看看天空,烏雲壓頂,雲層中不時有閃電亮起。

“瓊霄娘娘,我修行不易,求你放我走吧。我再不敢出灌愁海來與你為敵。”

“那旁人修行就容易了?你現在的求饒不值錢。”賈瓊見雲層中亮起紫色的亮光,就明白時機到了。

“白白,收掉結界!”

白白得令收功,這時警幻忙想化虹離開,可是天上的深紫色的力量壓製著她,她根本無法遁走。

“不要!”警幻嚇得六神無主,飛快往前奔跑,要逃過天劫力量籠罩的地界。

天空烏雲滾滾,卻也緊隨著她,忽然一道巨粗的紫色閃電嘩啦落下,一道巨響令大地陣動。

這道紫色閃電正中警幻的背,她全身燒焦撲在地上,化為原形,下半身是一條大蟒蛇,上半身倒還是人形。

“女媧娘娘,救命……”警幻口中喃喃著。

又是兩道巨粗的閃電接連降在她身上,她已經身子劈為兩截,內丹被擊碎了,那浩蕩的靈力重歸天地之間。

劫雷結束,風吹雲散,賈瓊縱身去現場勘察,本是想要尋個警幻留下的寶貝,撿個漏啥的。

可是除了兩斷燒焦的屍體之外,她什麼也沒有找到。

賈瓊喃喃:“原來警幻的原形也是人首蛇身,難怪她是魔修,女媧娘娘也願收她入門下。”

作為女媧娘娘的弟子,天庭也無人敢惹她,玉帝也要讓她幾分,何況是地府?

天空烏雲散去,卻飄來祥雲,一道神光落下,隻見降下一座蓮台,蓮台上一個相寶莊嚴的白衣“女仙”。

賈瓊嘿嘿一笑:“原來是慈航道友,聽說你去了西方後,喜歡隨時救苦救難,難不成要來救警幻嗎?”

來者正是觀世音,觀世音下了蓮台,朝她施了一個佛禮:“阿咪陀佛!瓊霄道友,三千年不見了。貧僧此來正是還道友一樁因果。”

“什麼因果?你要報三千年削你頂上三花的仇?”

“貧僧已歸西方,又怎還會找道友報仇呢?”觀世音說著,從淨瓶出倒出十幾個陌生的魂魄來。

賈瓊不解:“慈航道友現在還兼職當鬼使了?”

觀世音搖了搖頭,指四位須發皆白的男鬼一指:“他們就是你如今身份的祖宗和祖輩,賈演、賈源、賈代化、賈代善。還有這一位是本朝真宗皇帝軒轅錚,是你婆家祖上。餘下的也是本朝功勳或名臣。”

賈瓊吃了一驚:“這麼多鬼!?”

觀世音道:“那警幻早想截本朝氣數,以圖修成大羅金仙之身,將他們拘去灌愁海,分享他們後人的香火和氣數、加上邪/教寺院的香火助她練功。隻是後來她又對紫微星君生了淫/念,不惜下凡奪舍與他有了一場姻緣,被玉帝下旨在灌愁海禁足。玉帝算出她大劫將至,不想傷了女媧娘娘的顏麵,欲讓天劫收拾她。可是她感受到了劫數,更加不能收手了,早前在她那報備的仙娥紛紛入她甕中。”

“原來如此。”賈瓊頓了頓,喃喃:“皇上還是紫微星下凡呀。”

觀世音歎道:“本朝本還有六十年興盛,差點就被她毀了。”

“六十年興盛?那是說的好聽吧,末日的虛假繁榮。”

觀世音淡淡一笑:“現下道友在人間建功,許能延續這六十年的興盛之後的氣數,改變東土勢微兩三百年的天數。”

賈瓊道:“當年周室當興,你們闡教的人都說天數不可更改,如今卻讓我改這天數。你們不覺得矛盾嗎?”

“道友按照天數本該封神,如今不也沒有封神嗎?可見天數可改。你們截教正是截取一線生機,現在你就是東方的一線生機了。”

“曆史發展更迭不是個人力量可改,我都不知道我有這樣的本事。”

觀世音道:“天界會儘量助你的。”

賈瓊暗道果然如此,天庭三教三界仙神佛都達成一致了,她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神仙又不能參與人間之事,你們如何助我?你們過度參與人間之事,人類隻思事事求神拜佛,不思進取,一切都陷入蒙昧狀態,我中華文明又如何與西方文明競爭?人間終究還是人類自己的事。”賈瓊淡淡看了觀世音一眼。

觀世音微微一笑:“佛就是我,我就是佛,道友確實有覺性。”

賈瓊挑了挑眉,說:“從前若真排起歲數來,我還大你近兩千歲。你天皇時期拜入闡教門下,我那時都斬了三屍得道了。你讚我有覺性,我也未必覺得自己進步了。”

觀世音倒也知這位截教師姐的脾性,她是在師叔護短之下頑劣慣了,如今她們一個得道,一個成了凡人,對方也不願向她低頭。

觀世音倒不惱,淡淡道:“道友與貧僧雖有前愆,卻能在人間為貧僧正名,天下觀音禪院、寺庵的香火才得以令貧僧受用,貧僧欠了道友一樁大人情。”

賈瓊搖了搖頭:“你有這麼多信眾,想必從前總是救苦救難過的。我不忍凡人拜錯了人,本意並不是想幫你。”

觀世音看了看她腰間插著鳳翎扇子,手一揮,那扇子發出金色的祥光。

賈瓊取出扇子,打了開來,隻見鳳翎鳳羽上多了金色的“六字大明咒”,既“觀世音菩薩心咒”。

“你啥意思?我好好的純色的珍珠白,你給我弄了個土豪金的‘花紋’。這降低我的審美品味好伐?”賈瓊將扇子展開在她麵前抖了抖,一副不滿意的樣子。

觀世音微笑道:“道友是玄門中人,去了華夏域外怕是法力大減,貧僧給你這件法寶,許還在多處用得上。貧僧雖去了佛門,但從前到底出於東方。”

賈瓊咂咂嘴,居然反駁不了。佛門是世界世界三大宗教,不但在中原盛行,蒙古、西藏、暹羅、越南、日本、朝鮮都盛行,就算去了西方,佛門氣數也可與另兩大教一抗。(蒙古、西藏信喇嘛教,既藏傳佛教)

而玄門幾乎隻限於中華本土,就算中華本土也是佛門更興盛。

賈瓊看了看上麵的土豪色的“六字大明咒”,看著看著倒也習慣了。虧得這是鳳凰羽扇,一般的材質倒受不住這六字的佛門法力,也發揮不出鎮邪的效力。

“你們佛門不是無我相,無眾生相嗎,還分出自東方還是西方?”

觀世音手持楊柳玉淨瓶,淡笑不語。

賈瓊攏起羽扇,插回腰間:“那就這樣吧,天快黑了,我還得趕路去投店。”

觀世音道:“這些人的魂魄你先帶走吧。”

“什麼?”賈瓊看著這一個個大有來頭的魂魄,“我帶這麼多鬼乾什麼?”

觀世音歎道:“他們久在灌愁海,被警幻控製,積了一腔怨氣,你帶回京去,令他們子孫做了法事超度,再轉世為人。”

這些鬼魂還被佛光罩著,意識不清,不然還要到處飄。

“我得往茅山去,現在不回神京,帶這麼多鬼魂多不方便,要是走丟了一隻,萬一成了厲鬼,不成我的過錯了嗎?”

觀世音微笑道:“這有何難?你持寶扇念了六字大明咒箴言,招了山神土地出來,令他們先為你照看一二,你回京時再帶回便是。”

觀世音說完,佛光籠罩,她又上了空中的蓮台,祥光收回雲霄,她就此遁回去了。

賈瓊仰著頭,來回跺步,插著腰說:“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啥意思?你明知我現在是凡人,我隻能用扇子,人家給你麵子才出來見我。我借你的威望辦事,我不要麵子呀?”

白白都看不過去了,上前一步拉住自家姑姑的胳膊:“姑姑,咱就不要再說了,也不要計較佛門玄門了。千年過去,現在的西方教早不是從前的西方教,佛門有實力的人都出自東方。靜靜地占了便宜,它不香麼?”

賈瓊轉頭衝他睜了睜眼睛,暗道:你這傻鳥,占了便宜的事,怎麼能說出來?不然以後見著了她,她一副提攜我的高人的樣子,我豈不是矮人一截?連鳳姐都知道虛張聲勢,自抬身價,我雖然宅鬥戰五渣,其實我的智商、情商沒比鳳姐差好嗎?

白白看到她眨眼,才明白她七八分意思,忙閉了口嘴。

賈瓊取出符咒,貼在了這些鬼魂頭上,飛身上了一塊巨岩上,取出羽扇一揮,念那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吽!山神土地出來!”

羽扇上的佛光法力一顯,不一會兒,就有好十幾個怪模怪樣的草頭神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