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皇帝鬱悶(1 / 2)

賈瓊在兩江巡撫府住了三天, 其間傳授黛玉玄門武功入門吐納心法,以及一招擁有六十種變化的劍法。賈瓊讓她練幾天,等她從茅山回來看效果, 再傳她第二招。

女子習武不怎麼符合時代, 但林如海在黛玉小時候就把她當男兒教養讀書,在女兒教育上是比較開明的。

林如海聽女兒說因為賈瓊怕她長大後被人欺負暗自感動又覺好笑,隻交代女兒既然學了就認真跟著王妃學, 免得教她傷心,況且技多不壓身。

黛玉這孩子雖然愛懟人,卻又是最不願讓親人傷心的, 於是就令丫鬟做了幾身適合習武的衣裳, 打算好好學了。

黛玉因為習武的事, 因寶玉定親的莫名惆悵反而淡了去。

茅山在前幾朝時十分繁盛,道教觀宇達三百多座,到了前朝末年, 隻餘三宮五觀,既九霄、元符、崇禧三宮與德佑、仁佑、乾元、玉晨、白雲五觀。

王留芳之前茅山道法最強的九霄宮的宮主, 也是茅山宗派下三宮五觀的盟主。

王留芳上月就收到了賈瓊來信, 要送一個朋友家的孩子上九霄宮出家修道幾年, 讓他收為弟子。王留芳一直候著消息, 日日派人在山下等待祖師姑姑的到來。

王留芳提前一天得到消息賈瓊真要來了, 他第二天一早帶著弟子和三宮五觀的兩百多名大小道士在山下恭候賈瓊大駕。

賈瓊車駕到了山腳,王留芳帶著眾道士拜倒:“恭迎祖師姑姑!”

這陣仗把秦鐘、錦衣司侍衛、兩個太監以及林家派來服侍賈瓊的朱鹮等丫鬟都嚇了一跳。

賈珠原來的丫鬟朱虹和霓霜因為受傷,被暫留在洛陽府養傷, 賈瓊一路南下,身邊隻有太監倒十分不習慣。

賈瓊不識如今茅山山門,所以才提前讓人來送信。以她的輩份去九霄宮敲山門進去也有失麵子, 這時的場麵又大了一點。

“都起來吧。”

“謝祖師姑姑!”眾道士起身來。

賈瓊下車到了,王留芳上前道:“祖師姑姑一路辛苦了。隻是這山方不方便馬車行走,晚輩為祖師姑姑備了小轎。”

賈瓊搖了搖頭,道:“既然是我上清派宗門,供奉師尊與我派前輩,我走幾步也是應該的。”

王留芳微笑道:“旁人自得步行上山,祖師姑姑卻無妨。”

“不必了。”賈瓊又招來秦鐘,介紹道:“這位就是秦鐘,字鯨卿。”

秦鐘不敢怠慢,忙一揖:“秦鐘見過大真人!”

王留芳嘴上說不必多禮,可忍不住打量他。

“這孩子……身上確實有所不妥。”

賈瓊點了點頭:“我今生的父親欠他父親一樁因果,我便為秦家解了他身上這劫數。”

王留芳微笑道:“既然是祖師姑姑送來的人,晚輩定仔細看著,不敢怠慢。”

賈瓊點了點頭,又道:“他既在山上,入了你門牆,就得守規矩。上山來修道學本事,不是來當少爺的。”

王留芳有她這話,更放心了一些,於是又引薦另外兩宮五觀的宮主和觀主,他們知道賈瓊是上清聖人的親傳弟子,道法高強,都十分恭順。

賈瓊這才與大夥兒步行上山去,不過一個時辰,他們就到了九霄宮。九霄宮中早為她備了潔淨素雅的禪院休息,又為他們備了齋飯。

賈瓊念著不可能這個時代的出眾儒生中找到將來能幫到她的人,於是在秦鐘正式拜入茅山門牆後,她也茅山多留些時日代師傳道。

茅山三宮五觀各輩弟子都能在九霄宮聽她講經,這一講便停留了一個半月。如王留芳原本得到完本的經文,可是日日參悟十個月,還不及聽她講經一個月。

秦鐘、周嘯雲等錦衣衛、朱鹮等丫鬟也在一旁聽經,時日一久也覺神清氣朗一些。周嘯雲等侍衛本是練武之人,更加明顯。

周嘯雲本來一躍就能挽五個劍花,如今卻能挽出六七個來了。

賈瓊覺得在茅山耽擱太久,擔心那些山神土地看著那些鬼魂出什麼事,實在不能再再呆下去,便和茅山派眾後輩提出告辭。

王留芳等雖然不舍,可是知道她有要事,自不強留。

賈瓊這日一早使帶著扈從人員下山,眾弟子和已改了道士裝束的秦鐘送她下山,秦鐘性子軟弱,便淚眼汪汪了。

賈瓊長得雖然美若天仙,絕不下於秦可卿,但她本性並不風流,平日待秦鐘溫和嚴肅,秦鐘也敬她是一位尊貴的姐姐。

“王妃何日再來看我們?”秦鐘哽咽問道。

賈瓊盤算了一下,道:“我若有時間,就過來看看。你在山上潛心修道習武,聽你師父的話。”

秦鐘又說:“請王妃放心,若是方便,便讓賈叔叔給我爹爹傳個話兒,請他保重身子,待過些年我再下山侍奉他。”

賈瓊點了點頭:“你能這樣想,不枉我送你一場。”

王留芳等三宮五觀之主上前拜彆,又言“祖師姑姑之恩如嶽之高,如海之深,後生晚輩銘記五內雲雲”。

賈瓊想了想,說:“學了道法,多為百姓生民做事,多積善緣功德,光大我教,切不可胡作非為。”

“謹遵祖師姑姑教誨!”

賈瓊上了馬車起駕,後頭眾道士又下拜:“恭送祖師姑姑!”

周嘯雲等侍衛也上了馬,回頭看著這數百道士,回想這一個多月在茅山的見聞,難免感慨萬千。

這些道士這麼恭敬並不是因為賈瓊是靖武親王妃,而是因為賈瓊道法深不可測,在輩份上是他們的祖師姑姑。

當日在函穀關,侍衛、太監們雖然沒有看到賈瓊誅殺一僧一道及警幻的具體手段,可是他們也知道肯定是賈瓊勝了,否則她不會安然無恙。

趕了一天路,賈瓊低調回到金陵,又在林家歇腳。

賈瓊檢查了黛玉的吐納功夫進度,發現她果然是仙子轉世,悟性絕高,這一個半月時間下她已經步入煉氣士的初階門檻了。

於是賈瓊傳她進一步的吐納功夫,以及新的變化極多的一招劍法,這一招能抵旁人六十招。

黛玉本是文藝女青年,最愛文學詩詞,起初修煉是不想賈瓊失望,但是練著練著又覺這門學問的趣味精巧妙不可言,於是一天中倒有半天時間都用來修煉。

賈瓊在林家留了三天,實在不能再拖延,於是才辭彆林家。

賈瓊送秦鐘來時隻能和他們一起乘了車船或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但是回京時她就嫌棄這樣太慢了。

於是賈瓊讓錦衣司和太監自己慢慢乘船回京,而她則乘了鴻鵠鳥直接飛往神京。侍衛和太監簡直無語,他們又不能強讓有更好的交通方式的賈瓊跟他們一樣走上半個月。

這時候他們也知道神鳥真的是神鳥,不但能助她降妖除魔,還是她的座駕。

賈瓊乘了白白,在空中風馳電摯,太陽尚未下山便抵達神京。白白飛入親王府花園降落,驚了守園太監和在園中無事閒逛的丫鬟。

賈瓊下了鳥背,輕輕撫了撫白白,讓他去禪房旁邊的屋子去休息。

太監、丫鬟圍了過來,嘩啦跪倒一大片。

“都平身吧,讓丹霞、紅雲過來見我。”

賈瓊回了王府正院起居室,丹霞和紅雲匆匆過來請安,賈瓊讓紅雲去小廚房準備膳良,令太監準備好洗澡水。

丹霞則往屋中備來水果、糕點、冰塊,這七月天分外炎熱。

賈瓊因問有沒有軒轅起的消息,丹霞才道:“王妃不在府裡,朝中和宮裡都不會傳消息來。倒是要恭喜王妃,五月時王妃添了一個弟弟,剛十天前,上個月二十八日,家裡又添了一個侄子!”

賈瓊在茅山講經一個半月,把這事也拋到腦後了。當初南下之前,她確實考慮過邢夫人生了之後再走,可是她的心裡就放不下這事,不願乾等。

但想她也不會照顧女人坐月子,榮國府有那麼多丫鬟,還請是起太醫,她就辦正事要緊了。

“這下雙喜臨門,要備些賀禮了。”

丹霞道:“王妃事忙趕不上這時間,原本對府裡太太生產的事有所安排,洗三時我便送了王妃的賞賜賀禮過去。小舅爺滿月時,王妃還未歸來,奴婢隻好做主為王妃備了禮送去。小少爺的洗三禮,奴婢也一並僭越了。”

賈瓊點了點頭:“當日送了賀禮便好,府裡麵上過得去一些。你將禮單給我瞧瞧,我看是否要補上什麼。”

丹霞依言去取來單子給賈瓊斟酌,賈瓊想了想,讓她準備一些補充賀禮和王熙鳳兒子滿月酒的賀禮。

晚間用膳沐浴瑣事,且不詳敘。

翌日,賈瓊疏妝打扮一番,乘了輦進宮見皇後。

皇後兩個月未見她,隻覺更減稚氣,少女的清麗明媚仙姿越發超凡脫俗。

因賈瓊修得玄門功夫,又天性喜愛武力,所以一顰一笑沒有女人天然討厭的博男人憐愛的綠茶之姿。她的眼睛雖然美麗非凡,可目光雅正,絕無淫邪之色,除了軒轅起,彆的男人也見不著她柔媚的一麵。

皇後見她越發脫俗超逸的美貌反而生出“我家有女初長成”一樣的喜歡,她沒有親生女兒,隻把她當女兒疼愛。

婆媳倆在一處說話,賈瓊問起軒轅起的消息。

皇後歎道:“準噶爾遠在西域,往來書信不便,皇上也急著等待消息。”

賈瓊想了一下,道:“不是說在青海一帶呀。”

皇後敘道:“我聽皇上說起,他們的金帳王庭在伊梨以西,原來他們吞並了歸附我朝的和碩特部。十年前一戰打退他們,可是近年又在青海犯邊。起兒送‘淑儀公主’遠嫁,自得送去他們汗王的金帳駐地。此去路途遙遠凶險,一直沒有消息傳回,皇上也甚是苦惱。起兒他們一直沒有消息,連太上皇都驚動了,前日還說了皇上。”

本朝定都關中,除了從關外來的軒轅氏仰慕當年的漢唐王朝的強盛之外,就是因為有意經略西藏、征服準噶爾蒙古等部,恢複漢唐時代西域的所有疆土。隻不過立國八十餘載,內外危機,一直心有餘而力不足。

神京雖處關中,可距離西域北漠仍然不近,甚至比去金陵還遠,並且路可沒有去金陵好走。軒轅起送“淑儀公主”遠嫁,一路上帶著太監、宮女,嫁妝車輛,並不能急行軍,速度當然不可能快了。

“太上皇也是一片慈心。”

皇後眉眼有些愁容,道:“我該阻止起兒親自送嫁的,我總覺得‘淑儀’身上有哪處不妥,我卻說不上來。”

皇後並不知真相,皇帝、軒轅起和她都選擇瞞著她。皇帝是不想麻煩,而軒轅起和賈瓊是善意的隱瞞。

“母後放心,子朔哥哥武藝高強,不會有事的。”

兩人正說著,皇帝來了。

皇帝原本批閱完了奏折,正在園中賞荷喝茶,新晉封的年輕美貌的麗妃陪著他,談詩論經,溫柔解語。

李連安小心奏報皇帝,賈瓊進宮了,他沉吟了一下,便來皇後處了。

皇後、賈皇及皇後宮中的太監宮娥起身見禮,皇帝扶起了皇後,一同入了座。

皇帝打量了一下賈瓊,她更成熟了一些,姿態超凡脫俗、氣質高潔如昆侖之雪,貌勝清水芙蓉,他也難免驚豔得愣了一下。

“你何時回京的,也沒提前傳信來。”

“昨天申時才回,時間不早了,就沒有讓人往宮裡傳信,今兒我自個兒來給父皇、母後請安也是一樣的。”

軒轅澤問道:“那秦家子已經送到茅山了?”

賈瓊點點頭:“已拜入九霄宮王留芳真人門下,他潛心修行幾年,過了青春期再回秦邦業身邊,便沒有大礙了。”

軒轅澤嗬嗬一笑,可是這笑卻並沒有高興的感覺:“你倒真有些非常人的本事。”

賈瓊感受到皇帝氣場不對,不似皇後待她親厚,隻得臉皮厚些當作看不到皇帝莫名地懷疑和不悅。

“父皇,你也不要這麼老誇我,我們謙虛一些。”

軒轅澤不由得哼了一聲:“真不知道賈赦是怎麼教導你的,真要說起來,一個皇家兒媳婦離了丈夫,送一個外男遠去茅山,你也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

賈瓊笑道:“‘賈嬤嬤’已經儘力了,那些宮規禮儀都教過我。不過事情還是要做的,人總不能被規矩給咽死。”

皇帝冷冷道:“朕讓你說話了嗎?”

皇後忙說:“孩子南北奔波辛苦,她也是為了還掉欠秦家的因果,這事兒旁人又無法完全代勞。皇上就彆怪她了。”

皇後和兒子、兒媳是真正的一家人,利益基本一致,他們之間沒有外人。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問道:“聽說你有支使神鳥之能,起兒去準噶爾已經兩個多月了,書信驛報都沒有。那神鳥能不能傳信?”

難得皇帝還能想到這個,賈瓊點了點頭:“可以。”

皇帝目光複雜地看著她,讓李連安帶了侍候的太監宮女下去,才問道:“那神鳥……到底是什麼?聽說它能幻化成男子。”

白白在對付張生和警幻時化為人形,徐紹和錦衣司的人看到過。

很顯然京兆府尹和錦衣司的人自然是皇帝耳目,否則如果連天子腳下的父母官和錦衣司侍衛他都支使不動,這皇帝豈不是傀儡?

賈瓊聽皇帝說“他能幻化成男子”便明白這個時代禮教深嚴,連她這樣本事的人也不能幸免,皇帝這是質疑她養了白白當男寵不成?

將自己孵出來的小鳳凰徒弟兼坐騎當男寵,那是相當的變態,賈瓊真做不出來。

賈瓊沉默了一下,說:“它是鴻鵠鳥,俗稱‘白鳳凰’。因邪/教魔截取本朝氣數修煉,它隨我在人間驅魔。它有五百多年的功力,自然能化為人形。”

“隨你在人間驅魔?一個少年男子隨你做事,不隨賈敬?”

“我不認識子朔哥哥時,白白就是我徒弟。白白心性單純,隻是一個孩子,平日不遇上大魔頭,他也不會隨意以人形見人。隻是這回在路上,遭到邪/教的刺殺,它才化為人形助我。”

“邪/教?”皇帝心頭一震,難免想到了荊幻兒。

賈瓊果然說:“就是那個……假觀世音。”

皇帝感覺自己的把柄和不堪的弱點被人窺視到了,沉著臉問道:“她為何要刺殺你?你說她是邪/魔,那你小小年紀,這身非常人的本事,又是什麼呢?”

這下連皇後都不敢幫著說話了,皇帝冷笑道:“你不會說是天機不可泄露吧?你賈家的怪事倒是挺多的,早前有生在大年初一的大造化的賈元春,後來出了個銜玉而誕的賈寶玉,之後就是你說的賈瑚被……那邪/教所害,再是賈敬修得真道。我看他們那些造化倒都比不上你,你小小年紀道法武功絕世,能駕禦鳳凰,當年起兒鬨著非娶你不可,差點都要造反了。”

皇後聽到“造反”心中一跳,忙說:“皇上,哪有這麼嚴重?太上皇不還是成全了起兒和瓊兒嗎。現在孩子們都是孝順的,提這舊事乾什麼?”

軒轅澤冷冷勾了勾嘴角,道:“她有此之能,朕便想起兒那克妻克妾事兒是不是也與她有關。”

賈瓊心頭也不由得有些惱,隻想著他是長輩,又關係到她在人間的功業與曆劫,才沒有當場翻臉。

“皇上可不要亂冤枉人。我雖與子朔相識多年,但是我在被賜婚之前並不知他的身份。因他在我小時候武功道法未大成時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們才結成至交,他跟我說他叫‘公孫白’。我還能為了‘公孫白’去害皇長孫的未婚妻?”

皇後也忙說:“皇上,瓊兒斷不會做出那些事的。況且從前那些女子死的前因後果清清楚楚,沒有一件與瓊兒有關。”

皇帝這才漸漸平息,才道:“朕隻想著這天底下怎麼會有她這樣的人,她從何處來,她一身本事從何處來?”

賈瓊嗬嗬一笑:“子朔哥哥那身本事,有哪個凡人教得出來?我也想問父皇和母後怎麼生出他來的。我既然嫁給了子朔哥哥,有生之年自然跟他同心同德輔佐皇上。皇上又何必問我從何處來?”

皇帝問道:“可是朕如何確定你是神仙還是妖魔?”

“神仙妖魔,總是一念,萬法唯識,本性是空。若是皇上認定我是妖魔時心裡會舒服一點,那我就做妖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