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皇帝鬱悶(2 / 2)

皇帝這才沉默了,他一生最動情的一次情緣,最後被推翻了認知,那竟是邪魔害他,他如何受得了?

皇帝被她點破執念,那本想興師問罪的一股衝動又如潮水退了去。

“罷了,你既然能支使神鳥,你就讓他去打探一下起兒的消息。事已至此,旁的朕也顧及不了了。”

賈瓊應了這事,沉吟一下,又道:“皇上,警幻事敗,被她所拘的真宗皇帝魂魄及本朝一些功勳名臣的魂魄都已擺脫警幻的幽拘。可是他們幾十年未能轉世,已成怨鬼。”

“你說什麼?”

“皇上跟我把話說到了那份上了,我才直接說。請皇上移駕,隨我去土地廟,將真宗皇帝帶回宗廟供奉。”

軒轅澤冷哼:“你真是越來越不像個人了。”

賈瓊咂咂嘴,想到一個情況:“皇上出生時,真宗皇帝怕已不在世了,皇上隻怕不認得他。兒臣還是找太上皇去吧。”

“你不是胡說八道?”

“我乾嘛拿這事胡說?這都是彆人扔給我的爛事,我原不想管!可是我不管的話,過得幾年,要出好幾個厲鬼害人了。”

警幻做下這些事,三界之中幾乎沒有人管,最後落到了她頭上。

皇帝沉默一會兒,說:“既然你有些神通,你且去找太上皇。朕真不想管這些事了,朝政的事已然煩得很。”

……

賈瓊去了上陽宮求見太上皇,戴權帶著她到了三清殿。一身藍綾道袍的崇德帝,手持拂塵召見了她,他臉上還帶著微笑,看起來還甚為慈祥。

“從前貧道想召見你,你都不見人,今兒怎麼自己來了?”

崇德帝已經退位,對著她居然不自稱“朕”了。

賈瓊便朝他作了作揖,道:“貧道有要事找道友相商。”

從來沒有人這麼上道,崇德帝撫著胡須嗬嗬一笑,招了招手:“進來用茶吧。”

賈瓊便跟著進了三清殿的耳旁廳上用茶,賈瓊又說:“貧道所來之事是我們玄門秘事,貧道想單獨和道友聊一聊。”

崇德帝大袖一揮:“你們都下去吧。”

戴權帶著眾太監下去之後,賈瓊才斟酌用詞談起來,崇德帝都大吃一驚。

“這可不能胡說。”

“皇上他沒有見過真宗皇帝,但是道友總是能分辨真假。我賈家也有先祖曾經蒙塵,我也得讓我爹和敬大伯出麵迎他們進賈家宗祠。若上祖先淪為孤魂厲鬼,將來豈不害了後嗣的福緣?”

崇德帝比皇帝更相信賈瓊一些,因為崇德帝沒有因為賈瓊而受了情傷生出怨氣,反而他通過賈敬得以修道延壽。

“那警幻究竟是何等人物,居然能冒犯帝王魂魄?”

“大道三千,她也參透一道而得道,雖是魔仙,卻也是仙。以她的法力,拘個魂自然不是難事。她做下種種惡行,已得了業報,道友此後不必擔心她再危及軒轅氏了。”

崇德帝悠悠想了想,微笑道:“你的麵子好大,神京土地神還得為你招待先帝爺和賈家先祖。”

賈瓊嗬嗬一笑:“家師在上清派中輩分極高,所以我年紀雖小,輩分卻是極高的。”

崇德帝奇道:“你師父青蓮真人究竟是何輩分?”

賈瓊沉昑了一下,道:“這殿上供的三位是家師的舊友,四帝是家師的晚輩。所以我雖是凡人,地上的神看在我的輩分上多少給我點麵子。”

崇德帝不由得對“青蓮真人”肅然起敬,道:“青蓮真人如此神通,貧道願為他修建觀宇。”

賈瓊擺了擺手:“那倒不必,家師和靈寶天尊都是上清派的,人間不知情況,家師素來低調,並不執於建觀。其實咱們人類自己的事也不是靠求神拜佛的,隻是這宗廟先祖之事,到底不能拋棄。”

崇德帝忙道:“這是自然。”

崇德帝又問他是否有緣拜入青蓮真人門下,賈瓊一多汗:“道友,你都當了皇帝了,你拜師修練陰陽道法乾什麼?皇帝是管人間的。”

“可貧道現在已經不是皇帝了。”

“……您是太上皇嘛。曆朝曆代但凡跟皇帝說有長生不老術的術士都是騙子,就算是我,已然嫁進皇家,便如薑子牙一樣,隻能享人間富貴,今生已無長生不老的緣分。”

崇德帝百無聊賴歎了一口氣,說:“這些貧道都懂,可是既然當了道士,就想有生之年當個有本事的道士。”

賈瓊支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道:“拜家師為師定是不行的,家師不肯輕易收親傳弟子,以他的身份也不會輕易現身。您總不能跟我們一樣學捉鬼吧,而且您擅文不擅武,不適合捉鬼。”

“不捉鬼,可以學五行陰陽之術。”

賈瓊撓了撓額頭,歎道:“五行陰陽之術要消耗法力的。道友好不容易修得一口真氣,用來延年益壽便好,何必用來浪費?”

崇德帝一聽,才覺要珍惜這精氣,不能浪費了。他雖然想學神通,可是如果學了神通會有傷壽數,他又不想碰了。

“你不也會浪費法力嗎?還在宮中運用水火法術。”賈瓊當初在女學生麵前運使水火法術的事,他也聽說過,這事在宮中都廣為流傳。

“我是娘胎裡帶的先天真氣,耗了一些真氣後吐故納新補回來比較快。”

崇德帝豔羨:“瓊兒真是好福氣。”

“道友才是天下最有福氣的人,何必羨慕我呢?我有這樣的能耐,所以這麼多鬼扔我手裡,我又不能不管。上天給我這個能耐並不是讓我用來享受的,是有責任的。就像道友當了五十年的皇帝,也要勵精圖治吧。”

崇德帝這才甘心一點,各自緣法不同。

“罷了,罷了,既然你跟貧道提先帝爺的事,貧道就信你一回。你定個時間,朕微服隨你走一趟。”

“我先回趟娘家和玄真觀,與爹爹、敬大伯商議一下。”迎了先帝爺和賈家祖宗後,餘下幾家,賈瓊想交給賈敬、賈赦來辦。

一方麵她想趕去西域看看一直沒有音訊的軒轅起,她就沒有那麼多時間在京;另一方麵,將這場功德給賈敬和賈赦。特彆是賈赦,這人除了命太好之外,賈瓊都幾乎找不到他對這個社會有啥貢獻。

賈瓊商議好了就跟崇德帝辭彆,崇德帝瞧她頭飾素雅,隻有玉簪子和她常戴的東珠珠花。

“你這打扮也不像個親王妃,正值美好年華,又花容月貌,可彆辜負了。”

賈瓊笑了笑:“子朔哥哥不在,所以就簡單點。”

“嗯,不錯,女為悅己者容。”崇德帝招來戴權,讓他去他庫房取來盛世牡丹釵賞她。

賈瓊笑道:“皇爺爺也太客氣了。不過皇爺爺這兒怎麼還珍藏著女子的首飾呢?”這時太上皇進入了長輩的角色,賈瓊天性聰穎,也順道改稱“皇爺爺”了。

皇家的長輩,除了被她“揭了短”的皇帝之外,太上皇、皇太後、皇後待她都十分和藹,相處起來也舒服。

崇德帝道:“往年各地海外進貢寶物、尚工局新製的寶貝,沒有先問過朕,宮中誰能處置?朕自會留一些,再送給妃嬪、公主各各府宗室。”

不一會兒,戴權取來了一個匣子打開,隻見金光閃閃,一大朵的累絲牡丹,花朵中間以珠珍為花蕊,下還墜著一串串珠玉寶石流蘇垂珠。

賈瓊謝了賞賜,招了丹霞進屋為她插在頭上就屁顛屁顛地走了,崇德帝笑道:“這時才像個孩子,年輕真好呀。”

戴權微笑道:“王妃受了太上皇的賞賜自然高興。”

崇德帝卻道:“她也未必貪圖富貴,隻因嫁了起兒,才敬朕一些。這麼聰明能耐的人倒還保有一顆童真之心,倒也難得。”

賈瓊說貪不貪,說不貪又是喜愛寶貝的人,這是女人的天性,看著美麗的珠寶,心情就忍不住愉悅。

賈瓊戴著牡丹金釵乘了輦離開了上陽宮,路過禦花園,心想賈瑤多半還在宮中念書,不如去禦花園碰碰運氣,許她又在禦花園中畫畫或者彈琴。明日她回娘家去也未必能見著妹妹。

賈瓊下了輦,隻帶著丹霞一個丫鬟,未讓彆的小丫鬟隨行。

禦花園雖然年代久遠些,但是奢華氣派又勝過次一級規製的王府。

白柳橫坡,小橋通溪,怪石嶙峋,溪流聲潺潺,不時有鶯燕輕啼,彩蝶飛舞。繞過假山,又見東邊建依山之榭,西邊結臨水之軒。

忽聽琴聲悠悠,賈瓊笑道:“妹妹她們在彈琴呢!”

賈瓊說著,提氣飛掠,不一會兒就到了依山水榭前,卻沒見著宮中女學學生,反而幾個太監候在水榭前。

水榭中傳來皇帝的聲音:“怎麼了?”

剛依在皇帝身上的溫柔繾綣的麗妃忙坐直了身子,皇帝一看是賈瓊,道:“怎麼冒冒失失的?”

賈瓊這時也看清了,知道是好大的誤會,見皇帝身邊一個年輕盛裝美人,不由得厭惡。午時之前還在皇後那裡,這才過了不到一個時辰又陪彆的妃子了。

總之,對皇帝來說,色衰則愛馳。或者他從來沒有愛過皇後,年輕時他喜歡的是警幻的化身,現在喜歡的是年輕妃子。他對皇後隻是親情和利益同盟,軒轅起這個能耐的兒子是他們共同的骨血至親。

賈瓊走水榭,笑道:“我聽到琴聲,以為女學的學生們在這裡彈琴。”

皇帝道:“是麗妃彈的琴。”

賈瓊忍不住笑:“原來父皇納了一個漂亮的新妃子,我離京兩月,所以沒見過。”

皇帝冷哼一聲:“你怕是除了皇後之外也沒見過旁人吧。”

“那倒也是。”

皇帝因為警幻的事說不出的鬱悶,又因賈瓊而生無名之火,多虧有麗妃相伴,他才輕鬆一些。

皇帝介紹新寵:“這是麗妃藍氏,她父親是兵部侍郎藍旭詠,與你爹爹也是舊識。”

皇帝因啟用昔年被貶的詹事府的舊人藍旭詠,一日微服到了他府上,藍旭詠令妻子鄭氏和女兒藍蕙出來拜見。

皇帝見到藍蕙時驚豔了,隻覺她氣度高潔,猶如空穀幽蘭,便起了心思。之後皇帝將藍蕙納入後宮,封為麗妃,這一月除了有四五天去皇後那,幾乎獨寵麗妃。

賈瓊微微訝異,看了麗妃一眼,麗妃微笑道:“這位就是靖武親王妃吧,我聽人們提過王妃,都說王妃猶如謫仙人,當真名不虛傳。”

皇帝要是賈赦,皇後要是賈瓊親娘,賈瓊一定是和親娘一起打小三、抨擊渣爹的人。

這時,她想想還是忍了,皇帝這種生物不種馬的才是稀罕了,如軒轅澤這樣的已算是不好色的了。

人家是紫微大帝伯邑考轉世,在武王伐紂之前,伯邑考還未死,她與他倒有一麵之緣。若不是觀世音提到紫微星,她也早忘了。

紫微大帝今生在人間走一遭,將來他歸位天界,而自己許還是輪回轉世,才有可能修仙得道。他要是記恨今生小事,在她來世時耍她,她多生劫數。

“你也長得挺漂亮的,琴彈得不錯。”

皇帝嗬一聲笑,忽看到她頭上華麗的釵子:“還在皇後娘討了賞呀?”

賈瓊摸了摸釵子,有幾分得意:“才不是皇後娘娘賞的,這可是太上皇道友的珍藏,他賞給我的。”

“你本事見長,在太上皇那都能騙來東西。”

“哪裡是騙的,太上皇本來就對小輩大方。”

“噢,就是說朕小氣。”

賈瓊自嫁給軒轅起之後,除了敬茶時收的紅包,從來沒有接到過皇帝的賞賜,皇後那是吃的、拿的不少了。

賈瓊隻一笑置之,轉頭看看年輕美貌的麗妃,又覺得她進宮給個能當她爹的老男人當妾挺可憐的。

皇帝像是摸準了她的心思:“你看什麼?是不是對朕有所不滿?”

“沒有,父皇說麗妃的父親是爹爹的舊識,我在想小時候會不會見過她。”

皇帝道:“藍家在金陵二十年未進京,你如何能見過她?不過,她與你倒有點緣分。”

“既然沒有見過,怎麼又說有緣分?”

皇帝笑道:“你自小在玄真觀修道,麗妃小時候便在寺院帶發修行,她雖修的是佛,但是喜愛莊子。”

“帶發修行?”賈瓊喃喃一句,看向麗妃,“敢問麗妃娘娘是在哪座寺院修行?”

麗妃斂祍:“在蘇州蟠香寺。原是要出家了,未曾想寺院因為受人欺騙供奉了邪/神,我等受害之人都被遣送回家。”

賈瓊腦子嗡嗡的,道:“你……是……妙玉?”

麗妃吃驚抬起眼睛:“王妃怎麼知道我曾經的法號?”

“我有個表妹叫邢岫煙,去年他們來投奔我們就是蟠香寺要被整改。”

麗妃笑道:“原來是她!可真是巧了。”

“可不是巧嗎?”賈瓊苦笑一下,又道,“當日岫煙表妹跟我去賈家女學上課,詩文都不錯,她言那些詩文都是你傳她的。你喜愛範成大那句詩,‘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

麗妃聽到這一句,不由得悠悠出神,眼眶盈盈有了水光。

賈瓊輕輕一笑:“如今你已非‘檻外人’,而是‘檻內人’了,感覺如何?”

麗妃回答不上來,她年紀輕輕時就被迫出家,又憑天姿聰穎博覽佛經與詩文,佛道兩家學問的造詣都不凡。可是少女的天性向往紅塵情愛,可又得不到,原是絕高風姿的人物,弄得有些矛盾矯情。

麗妃終道:“我不知道。”

賈瓊想她脫離了警幻薄命司中書冊中的命運,估計沒有警幻插手,她原就有皇妃之命吧。警幻將她湊到無能的寶玉麵前,反正漂亮女孩都要和寶玉有關係。

皇帝看看她們倆,忽說:“麗妃居然喜愛這句詩,未免太過消沉了。”

麗妃原想說她現在不會消沉了,可是一轉念覺得這話說來,她反複無常,從前那樣說反顯得矯情。

麗妃便低頭不語,賈瓊眼珠子轉了轉,雖是宅鬥戰五渣卻深通人心,暗暗好笑。

“兒臣就不打擾父皇和麗妃娘娘彈琴論詩了。”

麗妃卻說:“王妃不如坐坐吧,我極少見到這樣有緣的人。王妃既然是岫煙的表姐,我也想托王妃捎點東西給她。”

賈瓊淡笑道:“麗妃娘娘派人去賞就好了,我這人行蹤不定,又特彆忙,也不定哪天才見著表妹。”

皇帝嗬了一聲:“你一個皇家媳婦,還‘行蹤不定’,像話嗎?”

賈瓊淡淡道:“每一個人所擅長的事不同,責任不同,做的事也不一同。這天下太平,百姓安康是父皇的責任與願景,我雖從事陰陽之術,其目的也是人間太平,與父皇也算是殊途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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