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弟弟賈現(2 / 2)

賈瓊輕輕搖了搖頭:“爹爹怎麼都往大了取名?瑚、璉、琮都是國家祭祀禮器,普通人也壓不住,皇上又怎麼想?賈家這是要掌握國家所有禮器嗎?”

賈赦嚇了一跳,抹了抹額邊的汗:“是,是,多虧你提醒。”

賈瓊歎道:“原來你是往貴重裡取名,可瑚大哥早逝,隻留下璉二哥。結果你的‘瑚璉’沒了,璉二哥跟賈珠組成了‘株連’。咱們大房和他們二房不早些分家,多不吉利。”

賈赦一拍大腿,叫:“我說怎麼和二房沒分家時就那麼倒黴!”

賈瓊見他又太誇張了,暗自搖頭,沉吟了一下,道:“依我之見,大俗大雅,不如取一個‘現’字。”

“現?賈現?”

賈瓊微笑道:“賈者,假也,為虛;現,為真、顯、實。‘賈現’,有虛有實,陰陽相濟,合而為一才是天地萬物存在之道。爹爹對弟弟寄予厚望是人之常情,可是也不要在弟弟這麼小的時候就將‘瑚、琮’等重器的壓力壓著他,《道德經》雲:‘大白若辱,大器免成’。弟弟若是天姿聰穎、性本善良,爹爹以身作則,弟弟將來總能自立自強的。”(注1)

賈赦現在最聽賈瓊的話,拍著膝蓋讚好:“不錯!不錯!實在是妙呀!他就叫‘賈現’了!‘現兒’真是好福氣,有你王妃姐姐給你賜名,將來定然不凡!”

賈瓊無奈搖頭,要一個父親去承認自己的孩子平庸是很殘忍的事。賈瓊是無法看出賈家人的氣數的,弟弟將來就算有大造化,她也瞧不出來。

賈瓊就怕萬一弟弟向賈珠一樣平庸,賈赦不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了?

罷了,罷了,你丫的自己要啥啥不行,好命第一名,真在兒子成才路上遇挫折也已勝過千萬人了。

賈瓊又轉了話風,談起祖上一代榮、寧二公,以及賈代善、賈代化魂魄之事。賈赦跟軒轅澤不同,他早經曆過了李惠娘、賈瑚之事,哪有不相信的?

“好好好!我明日就去玄真觀找你敬大伯商議迎他們進祠堂的事!讓你敬大伯帶著道士親自超度,消除他們的怨氣!”

賈瓊才放下心,與賈赦出了書房,去廳堂聽戲吃宴去了。賈母久等不到她雲榮慶堂,倒是自個兒先坐在席上了。

賈瓊便與她場麵上應籌,各自安好。

午時,賈玥、賈琰、湘雲、岫煙都提前放學到了榮府。這時也在寧府女學念書的寶玉、賈環,以及擠破頭進了女學的寶玉未婚妻薛寶釵也都來了。

賈瓊不想再理會寶玉,但他們是以來給老太太請安的名義來的,她也不好當眾不給臉。

再則寶玉和元春不同,元春自小待她沒有一分心,還是看不起她的,寶玉雖沒有擔當,卻是待她好的。

所以寶玉、寶釵、賈環向她問禮時,賈瓊也淡淡點了點頭。

賈瓊讓姐妹們和她坐在一處,讓年紀最小的女孩賈玥和湘雲坐在自己身邊,問他們最近念到什麼書了。

湘雲挨著她,笑道:“我們在念《資治通鑒》了,環兒還沒念完‘四書’。”

賈瓊刮刮她的鼻子,道:“環兒小你兩歲,你跟他比呀?”

賈環坐在遠一些,也聽到了,不禁說:“我快要念完了。姐姐天天晚上督我念到很晚才能睡。”

賈瓊道:“你姐姐也是為你好。你這會兒正是讀書的好時候,若是如你大哥那年紀,就背不下來了。”

賈環雖染上些趙姨娘的微賤個性,但是還知道上進,多跟賈琰學一學,將來不致像原著後期一樣壞了心腸。

薛寶釵坐得遠些,但是豎著耳朵都能聽到他們的話,笑道:“環兒倒是有福氣,有四妹妹這麼個才女親姐姐教導讀書,往後若能金榜題名,也不負了趙姨娘的期盼。”

賈琰隻淡淡一笑,不搭話了。賈元春和薛寶釵換親的事,總讓賈琰難以像從前一樣待她了。

賈瓊自也不說話,若問一句,隻怕還要沾上寶玉的事。

賈瓊隻問賈玥:“你爹爹近來回過家沒有?”

賈玥吐嘈道:“一個月才回來兩天,若不是怕哥哥鬨出什麼事兒來,他隻怕就不回來了。”

賈瓊撫了撫她的頭,說:“敬大伯那誌向也不是旁人能更改的。你要不喜歡你哥哥,來榮府與雲妹妹、岫煙表妹做伴也好。”

賈玥才道:“大叔叔常常找他,他還收斂一些了,總之家裡沒法指望他。”

賈瓊又問:“蓉兒怎麼樣?”

“爹爹帶在身邊,想必他是乾不了什麼壞事,就不知往後如何。”

賈瓊歎了口氣,說:“敬大伯親自教養蓉兒幾年了,想必學問是長了些的,但閱曆卻太少了。我倒忘了,王爺送公主出嫁時讓他當個親兵,那一路上雖然要吃苦,卻能增長見識。”

賈玥笑道:“蓉兒的功夫隻有三腳貓,給王爺當親兵,是保護王爺還是讓王爺保護他?”

賈瓊咯咯笑了出來:“也彆這麼打擊他。我見蓉兒也不是大奸大惡之人,隻不過……過了這年紀,娶個好妻子,性子也就定下來了。”

“但願如此。”寧府父子三代單傳,隻多了賈玥一個女兒,確實比榮府還要艱難一些,隻如今賈敬在世,他名聲又大,還能撐起家門。憑賈珍是不行的。

聽完一出戲,宴已吃了大半,丹霞附耳提醒她,時辰不早了,還有禮物沒給眾位姑娘。

賈瓊這才想起來,跟幾位姑娘說:“我去茅山時經過金陵,在清華家小住幾天。她讓我帶了回禮給你們。”

丹霞讓丫鬟、太監抬了箱子上來打了開來,黛玉給幾位姐妹都精心準備了一麵羽毛貢扇、一麵金陵折扇。

黛玉離開神京時得到賈瓊送了一把鳳羽扇十分珍愛,這次重逢又見到賈瓊隨手帶著鳳羽折扇,飄逸瀟灑。

她一人也來不及給所有人親手做針線活,送她們金陵的羽毛貢扇和金陵折扇極好,不似金玉俗氣,估計眾女都會喜歡。

眾女兒各自收到黛玉給她們備的扇子,大家的羽扇顏色不同,而金陵折扇的扇麵上的詩詞還是黛玉親手寫的。

眾女兒驚歎連連,賈琰笑道:“我等隻知做些針線,到底她是探花郎的女兒,這般風雅!”

賈瓊接過湘雲的扇子,笑道:“隻還沒有落款的篆印,否則就更妙了。”

賈琰撫掌道:“那得取個雅號!我們也得取個號才是,男兒們詩文往都是如此。”

賈瓊哈哈笑道:“這是好主意!隻我這個月沒空,我看八月時,哪天星華不用進宮念書,咱們再去我園子裡聚一聚。或畫扇麵,或寫詩文,或學伯牙子期以音律會友都好。”

眾女紛紛稱讚,隻湘雲忽說:“不好。”

眾女吃了一驚,賈瓊提出這麼好玩的事兒,自來也喜歡這些的湘雲怎麼反而說不好呢。

湘雲嘻嘻一笑:“‘愛姐姐’最喜歡的是‘以武會友’,如今隻能以書畫音律會友,‘愛姐姐’可會遺憾?”

賈瓊笑道:“不會遺憾,專門逮住了你打你幾個戒尺,就當‘以武會友’了。”

賈玥、賈琰、岫煙皆哈哈大笑,隻寶釵想進入她們的圈子,可是賈瓊不怎麼理會她。

因為提及詩文,賈瓊才想到了妙玉,跟邢岫煙說:“表妹,當年在蟠香寺修行的妙玉師父如今還了俗,你聽說過沒有?”

邢岫煙搖了搖頭:“我整日不在榮府裡就在寧府念書,不曾與外麵的人往來。娘娘去南邊時見著她了?她好嗎?”

賈瓊輕輕歎道:“不是在南邊見的。昨日我進宮去見太上皇和父皇、母後,在禦花園見著了她。她剛剛進宮封為‘麗妃’,還是父皇跟我說,她跟我小時候一樣離家在蟠香寺修行,我才想到她,一問果然是她。父皇說他父親原是詹事府舊臣,與爹爹還是舊交,現為兵部侍郎。”

邢岫煙感歎道:“當初在蟠香寺就覺得她不一般,居然進宮去了。”

賈瓊暗想:那藍旭詠原來定也被貶官或罷官了,隻是軒轅澤複出之後估計他又謀缺當了小官。原來妙玉不管是為了避禍還是受警幻之害才不得不從小帶發出家,可是隨著軒轅澤的複起,藍家複起,妙玉的命也早就改變,警幻一死,她就馬上變成了妃子。

薛寶釵忽說:“這位麗妃娘娘定是才貌雙全吧?才剛進宮就封了妃位。”

賈瓊淡淡道:“父皇念舊,藍侍郎應該是有才乾的人,麗妃長得也美,所以才有妃位。但是麗妃也不是貴妃和四妃,就是普通妃子。”

薛寶釵不由得自憐:倘若我不是父親已死,兄長如此不堪,也能進宮去,也未必不如那位妙玉,可惜命運弄人。大嫂(賈元春)又何嘗不是被命運捉弄?

薛寶釵雖然向往著地位權勢,可是她的先天條件是地獄級的,如今也隻能抓住寶玉了。好歹能和皇室、公侯沾上邊兒,還能和皇家兒媳,未來的太子妃、皇後說上一句話。

賈瓊起身去更衣,令湘雲相陪,悄悄讓丫鬟送了兩袋金銀錁子給她平日零花。湘雲待要拒絕,賈瓊卻說,她那還有許多,自家姐妹用著,彆這麼生分。

因為史家開銷巨大,主子都要自己做針線貼補,她兩位叔叔除了給她月例之外,極少有彆的賞賜了。賈母心中操心著寶玉,也不會給她多少銀錢,否則原著中也不會由薛寶釵幫忙辦螃蟹宴了。

湘雲現在就不算不用在巴結襲人之流上花錢,但是姐妹往來聚會都要花銷。就算做些針線,她們不當家做主的也要另外采賣綾羅和針線,綾羅的價值在古代可不低;往後做詩做畫、畫折扇也要采買東西。

湘雲卻忽說:“前日,嬸嬸又派人來要接我回去,我也不知怎生是好。我原是史家的人,嬸嬸也說不能在親戚家死住著不挪身了。”

賈瓊拉著她的手溫言道:“可是史家女學就請了一個女先生吧,你在府裡念書以學到更多的東西。等我有空時,王府擺了宴,也請了表嬸她們說一說。”

湘雲卻歎道:“這事難說,二姐姐也為難。”王妃再大的權勢,她現在還不是皇後,插手史家的家事怎麼都站不住腳的。

賈瓊想了想,說:“你要是不怕苦,明年又有年少些的郡主要念女學,你跟玥兒去宮裡念書。”

去宮裡念書不僅是好的教育資源,又能抬高身份,結交人脈。

家裡現在的女孩子們,隻餘賈玥、湘雲有資格進宮去念書,因為她們的父親都有官爵。隻要這身份基礎有了,現在宮中女學名額對賈瓊來說不是難事。

湘雲落寞地說:“我沒了父母,如何能去呢。”

賈瓊笑道:“那你不需擔心,表叔是烈士功臣,我去跟父皇、母後說一說,自能給表叔唯一的骨血一個恩典。如今表嬸要接你回去,你先回去也無防,免得落人口實。”

湘雲不由得更加感動,更覺賈瓊真是她的親姐姐無二了,也難怪她要和黛玉爭寵。

賈瓊更衣之後便要告辭,所有宴席上的主子起身親自送到門口,賈瓊上了馬車離開,他們才散了。

……

賈瓊回到王府時正是申時三刻(三點四十五),因為剛剛在榮府吃了宴席,所以沒有讓馬上擺晚飯。

賈瓊解了釵環,正要偷偷出府去見見神京土地公,看一下真宗皇帝和祖先們的鬼魂現在如何了,忽聽到一個小太監來報,宮裡來人了。

賈瓊忙迎出起居的殿宇,就見一個首領太監帶著八個小太監捧著東西來了。

那首領太監道:“皇上有旨,賜南珠十串、玉佩十件、金釵一匣、步搖簪子一匣、寶石一匣、玉鐲一匣、金鐲一匣、金瓜子一百兩、銀瓜子一百兩、宮花一匣給靖武王妃!”

賈瓊吃了一驚,跑上去一看,雖然她王府中的財寶也勝過這些,可仍然晃了眼睛。

賈瓊打開一個匣子,隻見匣中各式宮製金釵精美難言,上麵隨便撿一件到現代,隻怕一輩不愁吃喝了。

賈瓊取了一支梅花釵,問那首領太監:“是皇上賜給我的,不是皇後娘娘和太上皇?”

那首領太監道:“自然是皇上賞的,奴才可不敢假傳旨意。”

賈瓊懷疑:“皇上沒事乾嘛賞我?他……是不是有事求我?”

眾太監低頭不敢多聽多看,首領太監強笑道:“王妃娘娘,皇上待你猶如親女,不可有負皇上的恩寵。”

賈瓊暗想:皇帝這是打一巴掌再給顆棗吧?他雖然懷疑我,可是他的皇位穩固離不開子朔哥哥和我,他的家沒有了我們就殘破不堪了。

昨天皇帝陰陽怪氣,有些話是過分了一些,估計他睡了一覺腦子又清醒過來了。像我這樣有真本事的人,自然要多拉攏才對,哪有將我弄得離心離德的。算了,我也不是小氣的人。

看在三千年前一麵之緣的伯邑考不像現在這麼渣的份上,看在伯邑考是她見過的當時的人類男子中顏值最高的份上,看在注定紫微星神歸天界後她還在人間修行的份上,她不與現在的渣龍皇帝計較了。

“好,好。謝皇上恩典,明兒我再進宮謝恩吧。”

太監們將東西搬進了賈瓊起居屋子裡,喝了口茶就回宮複命了。

賈瓊看到又天降這麼多的財寶,朝天揖了揖手:“兄長保佑!我現在明白了,兄長一直在照顧我。是我從前不懂事,居然還誤會兄長。”

有正財神當賈瓊的兄長,賈瓊、賈家甚至朝廷近年的財運都好多了。

丫鬟紅雲奇道:“皇上賞賜跟舅爺有什麼關係,娘娘誤會了舅爺什麼?”

紅雲口中的舅爺是指賈璉,她聽賈瓊一口一個兄長,隻當她念的是賈璉。

賈瓊咳了咳說:“你彆多管了,去備飯吧,晚上吃清淡點就好了。”

打發了紅雲走了,賈瓊才拿著金釵步搖愛不釋手,感歎:怪不得男人都想當皇帝,這一出手就這麼豪,內府財產他說了算,國庫的銀錢他也能做一做主,這感覺確實不是清修可比的。

賈瓊戴上一支梅花釵插在頭上,一串南珠就套在脖子上,這時竟如一個暴發戶似的。

又想著這麼多的寶貝,要是裝在空間袋裡,那得多占地方,隻得讓丹霞小心看著,存到她臥房的櫃子裡去。

賈瓊用了晚膳之後,才換了男裝一個人離開了王府,尋到了西城區的最近的土地廟前。

“神京土地,出來。”

“……”

賈瓊見沒有反應,百無聊賴取出扇子,正要念“六字大明咒”,卻見神光一現,那個著裝打扮就像高官貴族的土地神就顯身了。

“小神見過上仙!上仙沒有施法,小神一時沒有發現上仙來了,請上仙恕罪。”

賈瓊給自己扇了扇涼,問道:“真宗皇帝和我家祖上怎麼樣了?”

神京土地道:“還請上仙移步,進廟一見。”

賈瓊微微一笑,踏入廟中,卻見景物驟然改變,知道是踏入了土地神異度空間的家了。

土地神的家便像是哪位官宦人家的府邸,隻不過這府邸建築不像本朝的,反而類似唐代的。

但見府邸屋宇布局對稱嚴謹,屋宇鬥拱碩大,出簷深遠,舉折和緩,白壁紅柱,大氣沉穩。

估計他不是崇尚唐朝便是未當土地公之前生活在唐朝。

作者有話要說:  注1:大白若辱:真正高潔廉明的,往往是被忽視甚至嫌棄的;

大器免成:最大的容器,渾然天成。如“大器晚成”是王弼本《道德經》中的,而帛書中是“大器免成”。後世人理解的“大器晚成”思維更像是儒家堅持不懈奮鬥的思維,而道家崇尚自然,應該是“大器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