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六至一百四十七章:無情(2 / 2)

一百四十七章 離彆

“反正以後你也看不到了!”張炆一抹眼淚,氣鼓鼓道。

程玉笑容一頓,他或許…真的看不到了。

陳白彥沒有察覺他這一瞬的變化,把背上的包袱解下來:“這是義父和張老伯給你準備的東西,我也沒有什麼能給你的,石頭,一路順風。”

“好。”程玉忍不住哽咽,撇開臉不讓其他人看到自己軟弱。

他多想留在大勝關,留在這個人人親如一家的大家庭裡,可是他不能,父親的死,李家的一切,他受過的罪,他都要去奪回來,他不能讓惡人逍遙法外。

“你們也多保重,希望將來,能有幸稱你們一聲將軍。”程玉揮彆二人,正欲上馬車,

背後傳來了宋瑜瑾的喊聲。

程玉回頭,就看到雪地裡聯袂而來的兩道身影,一黑一白,無比般配,程玉眼中的情緒一閃而過,嘴角嘗到一絲澀意。

“程玉,你回去以後,不要忘了,這裡也是你的家。”宋瑜瑾走到他近前,原本矮著她一個頭的少年不知不覺間已經和她一樣高了,俊秀的麵龐溫潤儒雅,褪去了最後一絲青澀,她遞過去一個包袱,“這是我和沈獨為你準備的一些東西,不管什麼時候,如果你想家了,就回來吧。”

她不知道程玉是做何打算,但從沈獨那裡得知程玉的身世,讓她明白那個“家”也許並不是那麼歡迎程玉回去,這個身世坎坷的少年,並不會因回歸而得到絲毫的溫情。

程玉笑笑,嘴角抿起一個淺淺的弧度:“我知道。”

等宋瑜瑾交代完了,沈獨道:“你等我一會兒。”宋瑜瑾明白沈獨有話要單獨對程玉說,拉著陳白彥他們走遠了些。

“沈大哥,你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沈獨看著程玉,他和三年前剛剛經曆了家變的自己是在是太像了,踟躇於複仇的道路,獨孤前行,不同的是,他用三年的時間來蓄養羽翼,也找到了能夠與他共浴風霜的人。而程玉,直到現在才剛剛掙開了束縛他的泥沼,來不及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就要回去麵對心狠手辣的敵人。

他道:“那些人不值得你賠上自己的一生。”

沈獨雖然不清楚程玉的計劃,卻也能從他的行事中推出來幾分,程玉,怕是抱著玉石俱焚的想法,為了一些傷害過自己的人和事,賠上自己的性命,太過不值。

程玉聞言震了震,沈獨的敏銳在他意料之外。

沈獨拿出一封信:“我讓人查了你的事情,這是李家的近況,所以我大概知道你為什麼急著回去。我安排了人沿路保護你,回去之後無論你要做什麼,隻要是不危及你性命的事,他們都不會插手。”

程玉垂眼,他連陳白彥都沒有吐露過自己的心事,就是不想帶累麻煩其他人,沈獨把如此安排,把他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心裡頓時有幾分複雜:“你…”

“白彥的性子你知道,有勇無謀,直來直往,他要想走得長遠,須有一位能謀善斷的謀士作為他的左膀右臂,為他出謀劃策,身為他的好兄弟,你覺得如何?”

“我…”程玉啞然,他從來不知道,在沈獨眼裡,他居然有這麼高的評價。自從得知他根基已毀,無緣戰場,隻能選擇做一個大夫之時,既不甘又失落,對繼母的恨意也達到了峰值,甚至不顧一切要回去讓她付出代價。

現在,沈獨的一句話,峰回路轉。

沈獨看到了程玉向來平靜的眼底起了波瀾,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回來,就好好跟著我學兵法謀學,我還等著你的一杯拜師茶。”

“此生恩德,程玉定不敢忘。”程玉屈膝一拜,眼眶微紅。

從堂堂少爺之軀淪落為卑賤馬奴,他不甘過,怨恨過,最終也隻能認命,沒想到沈獨的到來,給了他一個打破枷鎖的契機,也給了他重新張翅翱翔的機會。

沈獨把人扶住,語氣淡淡:“走吧,先去做你最想做的事,希望你回來的時候,身上已經再無桎梏。”

程玉辭彆沈獨,又朝著宋瑜瑾的方向遙遙一拜,許久之後,才直起身子,登車而去。

“石頭——”

自古離彆斷人腸,朝夕相處的兄弟就這麼離開,陳白彥看著遠去的馬車,往日的一幕幕在眼前閃過,今日一彆,不知何日再見,那時的程玉還是程玉嗎,他還能肆無忌憚再喊他一聲石頭嗎。

程玉探出頭,朝著幾人揮手。

“白彥,阿炆,等我回來!”

陳白彥走後幾天,趙明義帶領五萬禁軍入駐大勝關的時候,沈獨正帶著人修補城牆。

蕭元愷因為糧草的問題和兄弟內鬥,但也沒放棄侵擾大勝關,趁著夜色派人藏在雪層下爬行數裡,在城牆外安置了火藥,炸毀了一麵城牆,上千北翟士兵趁機闖入城中,見人就

殺。

好在安置在城中的士兵還沒撤走,這段時間和大勝關的百姓處的十分親近,眼看淳樸熱情的同胞被殺,被激起了滿腔怒火,和北翟士兵迎麵對上,廝殺在一起,不過一個多時辰就殺退了北翟人,所幸除了城牆沒有帶來太大的損害。

看著搖搖欲墜的城牆,沈獨乾脆把所有人都組織起來,加固大勝關的城牆,在角樓和墩台增設三弓床弩,儲存滾石和沙袋,還在城門外挖了一條兩丈有餘的溝壕,溝底鋪設了鐵蒺藜,再用枯枝薄板蓋上,撒上泥土,等著蕭元愷下一次進攻,給他一個深刻的教訓。

張叔從前就是做這些的行家,指揮了這邊又要顧著那邊,忙的腳不沾地,站在城頭上吆喝的嗓子都啞了,聽夏怕他身體剛好吃不消,圍著他團團轉,城門下士兵和百姓各個灰頭土臉,進進出出。

趙明義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麼一幕熱火朝天的景象,差點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

“太子。”沈獨上前行禮,“將軍府已經收拾妥當,你和陸先生舟車勞頓,不如先去休息,等安頓好了,我再把大勝關的情況向你稟報。”

趙明義沒有異議,不過他還是好奇:“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說來話長。”禁軍當前,沈獨自然不會多說,趙明義也明白,隻帶了自己的侍衛住進了將軍府,其他人全部留在城外安營紮寨,得知沈獨在修城牆後又把他們安排去幫忙。有了這五萬人的加入,不管是陷阱的製作還是新軍營的重建都加快了速度,不過幾天就一一完工。

趙明義也得知許遠癱瘓在床,沈獨把持大勝關的事情,心中反而鬆了一口氣。

“不瞞你說,再來之前,我一直心有不安,我對軍事一竅不通,父皇卻偏偏給了我這麼一個差事,我生怕不能勝任將領一職,辜負了大勝關的百姓,現在看你把內內外外都擰成

一股繩,我倒有信心和北翟叫板了。”

幾個人在屋裡討論事情,沈獨把目前的局勢和計劃都告訴了趙明義,趙明義對沈獨十分信任,讓他隻管放手去做,自己一個外行人,絕不會在一旁指手畫腳。

他的這種態度讓沈獨放下心來,他就怕趙明義什麼都不懂還要胡亂發號施令,好在這位太子殿下頗有自知之明,也是十分配合。

“為了更方便的行事,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會以許遠的麵目出現,到時候請陸先生出任軍師一職。”禁軍是趙敬光的耳目,沈獨不能暴露自己,隻好借許遠的名義行事,蕭曼的易容術足夠支撐一段時間,“城外的五萬兵馬,還請太子暫時交由我調度。”

“這是當然。”趙明義點頭,“你能夠不計前嫌,守護大勝關,明義感激不儘。”沈家的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其中的貓膩,沈獨因此遭多番波折,還能摒棄嫌隙,抵抗北翟,這份熱忱和忠義,趙明義能回報的,隻有全然的信任。

沈獨展顏,心中又有一絲為父親而生的悲哀,如果趙敬光能像他的兒子一樣,何嘗不能成為一出君賢臣忠的佳話。

“殿下,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沈獨拿出了賀子軒送來的信件,趙明義展開一看,臉色大變,雙手發顫,薄薄的信紙宛如飄零的落葉打著轉,飄落在地。

陸楟之直覺不對,拿起信紙一看,信裡的內容猶如一道霹靂炸裂在眼前,炸得他眼冒金星,腦海空白。

“皇上他…”

沈獨倒是鎮定多了:“皇後的病,並不是你看到的那麼簡單。”

趙明旭最近事事順心,可謂是春風得意,偶爾那麼一兩句話漏了口風,再加上賀子軒暗地裡的調查,皇後一開始的確是因為邱蕊的死而哀思過度,可後來的纏綿病榻,卻是趙敬光要故意為之,他換了棲鳳宮裡皇後的心腹,在藥裡摻了會讓人日漸虛弱的東西,想讓皇後名正言順的“病逝”,另立玉貴妃為後。

趙明義方法仿佛站在曠野之中,四麵的風雪肆虐,吹過他空蕩蕩的心頭,將他的血也凍成了冰。

他在宮中侍疾時,父皇不停地賞下藥材,他還欣慰父皇心中終歸還是有母後的,哪知他一口一口喂進去的藥竟是奪命的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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