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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將愛意寄山海 梨遲 13052 字 4個月前

體育課很快集合下課,解散後,我追上周嘉也的腳步,把飲料遞給他。

他接過看了一眼,沒說什麼,仍在跟旁邊的男生說話。我暗自期待他的反應落了空,也許他當時隻是隨便買點一瓶,過了那麼久,自然早就不記得。

我和張楠楠她們先回了教室,看了一眼黑板上寫的課程表,提前找出下節課的課本。

課代表在前麵喊著把上次做的卷子找出來,老師這節課講試卷。

這段時間做的試卷很多,堆堆疊疊放了很多試卷,我一時想不起來是哪張,埋頭在課桌裡找。一張張卷子翻開,都沒有什麼印象。

班上的人大部分都回來了,周嘉也才慢悠悠回教室。

他從教室後門進來,伸手摁了一下我的頭。

我茫然回頭,他已經邁步走到了自己的座位,拉開凳子坐下。

轉過頭時對上我的兩眼茫然,他扯著笑,“看我乾什麼。”

我摸了摸自己的頭,反倒有些不確定剛才是不是他。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傻了,他看不下去了,無奈歎氣:“逗你玩。在找什麼?”

“卷子,老師這節課要講。”

“噢。”

我還是沒找到,轉頭去看我同桌,卻發現我剛剛翻過的試卷裡都沒有這一張。我又把剛才翻過的卷子找出來,重新一張張找。

忽然周嘉也傾身越過過道,把一張卷子拍在我麵前。

我看著卷子上的題目,顯然是剛剛在同桌那裡確認過的那張。我鬆了口氣,驚訝轉頭:“我的卷子怎麼在你那裡?”

“你上次借給我的啊。”

他懶洋洋的語氣,而我毫無印象。

我借他東西的時候多了,由於他每次都會好好還我,久而久之,我也沒去惦記自己借給過他什麼東西。

他把卷子還給我的這一刻,我才忽然意識到這件事,我對他竟然有了信任。

老師來了之後就開始講卷子,我找紅筆標記錯題,翻了筆盒沒找到。

我猜又是借給了周嘉也。

已經上課了,我不敢直接叫他,隻好默默咳嗽。

好在周嘉也不耳聾,三番五次借過東西的交情,這種信號他一聽就懂。

他朝我眨了眨眼,問我什麼事。

我指了指筆,用口型跟他小聲說紅筆。

但他好像沒有聽懂,拿起一支中性筆問我是不是要這個。

我試圖再次大聲一點讓他聽見。

剛說完紅筆,講台上的老師在這個時候說道:“下麵的同學不要講話,要講出去講。”

我頓時沒了膽子,閉口不言。

算了,先將就用著黑筆吧,隻是錯題不用紅筆標記有點不習慣。

老師繼續講題,沒一會兒,周嘉也隔著過道朝我扔過來一支筆。

正好落在我麵前,他扔得還挺準,但不是我想要的紅筆。我準備還給他,過道不寬,所以我也隔空扔了回去。

隻是我考慮到了力氣,但是高估了自己的準頭,筆一下子扔到了他手上。

驚險劃過,差點砸到的就是他的臉。

我自己被嚇了一跳,在他轉過頭時慌忙雙手合十不停道歉。

老師這時在講台上發了脾氣,厲聲道:“我在講台上大講,有同學在下麵小講,這麼喜歡講乾脆下麵的題你來。”

我一瞬間手腳發涼,僵硬著一動不敢動,大氣也不敢出,心跳因為害怕跳得劇烈。

但是老師這次是真的發了火,不像平常那樣隻是警告幾句。他把試卷往講台上一撂,題也不講了,開始嚴厲批評班上的風氣。

我死死低著頭,害怕得手都在抖,提心吊膽地等待著最後會不會發難。

老師發完火,仍不覺得解氣,靜到極致的低氣壓裡,他說道:“剛剛一直在講話的同學自己站起來。”

我的心跌到了穀底,前所未有的感到天快要塌下來的恐懼。

教室裡一片死寂,沒有人站起來。

老師再次開口:“要我點名是嗎?”

我閉了閉眼,手腳發抖。

正要認罪,已經沒耐心的老師直接叫了兩個同學的名字,我空白了片刻,才意識到老師一直在發火的人不是我。

我看著那兩個男生站了起來,後麵老師再說什麼,我沒心情去聽,全都是劫後餘生的冷汗。

這節課終於熬到結束,我渾身有種虛脫感,靜坐在位置上連動作都沒變過。

周嘉也探身過來問我:“你上課的時候找我要什麼?”

“嗯?”我無力地轉頭,回答也有氣無力,“紅筆。”

我自覺跟平常沒有什麼兩樣,我虛驚一場歸虛驚一場,但我平時不也是這個音量說話嗎。可周嘉也一眼就看穿了,他怔了一下,而後輕笑起來,“你這是怎麼了。”

我搖頭,“我沒怎麼。”

“這麼怕老師嗎。”他仍彎著輕笑的唇角,輕而易舉就看透了我否認的事。

“……”

我倒是想問問,他為什麼不怕老師。

我從小認識的人,就算是欺負過我的,也會害怕告訴老師。學生對老師,好像有一種天然的畏懼。那些欺負過我的人也會怕老師,因為老師會請他們的家長,他們最怕這個。

我想到從張楠楠和蔣檸那裡聽來的關於他的七七八八,忽然有些想親眼看看他的過去。

心情緩過來以後,我才把卷子放回課桌裡。

低頭時在課桌裡找到了罪魁禍首的那支紅筆,那一瞬間說不上來的心情,有點好笑又有點想哭。

直到之後的有一天晚自習,班主任按照年級要求給大家放抗戰教育片,為了電影氛圍,教室裡關了燈,昏暗的教室,投影片上放著那部中學生必看的抗戰片。

戰爭激烈,正是驚險的時候。

教室忽然停電。

眼前忽然隻剩一片漆黑,隻寂靜了一瞬,教學樓裡爆發此起彼伏的慌亂。老師在上麵慌忙主持紀律,膽小的人仍然慌張不定,老師的組織絲毫沒有用處,比如說我。

我的同桌也是個膽子小的女生,我們兩個在黑暗抓瞎挨成一團,互相小聲說著沒事沒事隻是停電。

好在老師很快打開了手機裡的手電筒功能,黑暗裡有了那麼一束光線,讓人定心了許多,起碼不再是方圓百裡隻剩黑暗。

但是教室寬大,手機的光線照亮的範圍有限,我在最後一排,依然陷在恐懼裡。

直到,我的身邊炸起一聲怪叫。

不是那種恐怖的怪叫,而是兒童玩具發出的那種動物的聲音,吱吱嘎嘎不停,像鴨子的叫聲。

全班都回過頭。

周嘉也手裡捏著一隻塑料鴨子,通體發著暖黃的燈光,同時伴隨著嘎嘎不停的鴨子聲音。

燈光照亮下,他的眉眼也在發光,他仍是那副吊兒郎當的笑,懶洋洋的模樣看起來有幾分張揚,天不怕地不怕。

他也的確沒什麼怕的,黑暗沒有讓他恐懼,他甚至還有心情捏著那隻塑料鴨子,並且安慰著班上的驚慌:“後排的同學不要怕啊,我們後排也有燈。”

有人跟他關係好,哭笑不得:“你哪來的這種東西啊?”

他說了句廢話:“買的唄。”

“不是吧周嘉也,你還買這種東西啊?”

他挑了挑眉,混不在意地笑:“你看不上你把手放開,彆捏它。”

“靠,我就捏。”

那隻塑料鴨子在後排同學之間傳來傳去,雖然嘴上嫌棄幼稚,但是捏起來真的挺上頭,每個人都忍不住捏兩下,班上一直嘎嘎叫個不停,歡樂得不像此前剛停電的時候。

本該是恐慌的深夜停電,班上氣氛卻很快轉好。我也沒有那麼怕了,看著那隻在同學之間傳來傳去的鴨子,跟著大家一起忍不住笑。

老師見大家情緒穩定了許多,出去借手電筒。

那隻塑料鴨子傳了一圈又回到了周嘉也手上,他隨意捏了兩下,而後轉頭,徑直把鴨子伸手遞給我。

我怔楞望著他,有些受寵若驚。

他跟誰都關係好,班上的人那麼多,我沒想過會輪到我,所以我隻是安靜看著。

可周嘉也主動遞給了我。

他見我沒接,直接越過過道傾身放在了我的桌子上。

光源離他遠了些,他的五官也模糊許多,可他眉目深刻,揚著的唇角笑意明顯,燈光照亮著他的眼睛,像晝間火焰。

那一刻我的雀躍再難克製,鴨子在他們之間傳來傳去的時候就眼巴巴看著,隻不過我沒指望能輪得上我,所以隻是沉默看著。

現在這隻鴨子居然真的到了我的手上。

我沒敢捏太大聲,怕班上的人發現鴨子在我手上被搶走,反倒是我同桌比我更迫不及待,先我一步捏了一下。

猛然發出的嘎嘎聲又響又脆,我被嚇了一跳。

彆人也被嚇了一跳。

班上的人又回頭看過了,有男生跟周嘉也經常一塊兒玩的,惦記著要過去再捏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