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身上不舒服的時候,確實會去找中醫針灸,也紮過心口,可最近他並沒有去過。難道是以前紮的,現在起了作用?”
楊夫人捏著手帕,情緒有些激動。
白向墨搖頭:“不會那麼久才有反應。”
“那會是誰?我丈夫經常看的大夫是位老中醫,他是不會出診的,想要看診都要去他的診所。”
齊銘:“他最近精神不佳,會不會是自己找了大夫?”
“不會,我讓他去看大夫,他還跟我生氣,說自己很好一點事也沒有。”
“你把那天離開之前的事,都仔仔細細說一遍。”
楊夫人臉色不太好看,她並不想回憶令她痛苦的一天,可也隻能硬著頭皮仔細回想。
“那天沒有什麼特彆的,我跟平時一樣約了小姐妹喝下午茶,早早地就出了門,還讓傭人阿香也一塊離開。哦,對了,臨走前,我還給他熬了安神藥。”
“安神藥?”
“對,這是我從老中醫那拿的方子,平常精神不濟喝下它,休息一會就能恢複精神。這方子我並不是第一次用,從前從來沒有出過事,隻是讓人睡得比較安穩罷了。”
白向墨:“你回頭把方子給我。”
楊夫人應下。
“你離開家的時候,確定家裡沒人了嗎?”
楊夫人肯定道:“沒了,我們家人口簡單,隻有我們一家五口,以及司機老王和阿香。老王開車送我,一直在車裡等著我,阿香則出門買菜去了。”
“阿香現在在哪裡?”
楊夫人擺手:“不會是阿香的,她那天還要給我女兒買糖果,我女兒喜歡的那家糖果店距離我們家很遠,來回還要坐電車。她除了買糖果還得買菜,來回需要花費很長時間。我回到家的時候,她還沒回來呢。”
“她現在在哪?”齊銘堅持問道。
“她和老王都在家裡。”楊夫人苦笑,“家裡現在住著一堆大爺,沒人看著恐怕我們回去的時候,房子都給拆了。”
楊夫人突然想起了什麼,“我丈夫的堂哥,很可能在我離開家的時候來我家了!那堂哥經常到我家借錢,可沒還過一次。畢竟是自己兄弟,我丈夫不好出麵拒絕,平常都是我唱黑臉。
聽說他最近又折騰了什麼生意,又要借一大筆錢。之前他趁著我出門的時候,進了家裡要借錢。阿香打電話給我,我連忙趕回家,才把他給趕走的。”
“堂哥叫什麼名字?”
“他叫楊剛。”
楊夫人說起這個名字,臉色就十分難看,恨恨道:
“就是他一直煽動族裡的長輩們,想要讓我過繼族楊家男孩做繼子。以前我丈夫還在的時候,他就一直動這個心思。我丈夫離世之後,他蹦躂得更歡了。”
楊夫人氣憤極了,現在都是民國了,竟然還有人如此愚昧!
她曾經說過會讓女兒招婿,可依然不能讓他們滿意。
楊夫人以前覺得自己是個厲害的,能夠鎮住所有場麵,如今才知道大家當時不過是給她丈夫麵子罷了。
她的丈夫看似躲在她身後,凡事讓她唱黑臉,可大家都看出來她丈夫是什麼態度,不敢不當一回事。
彼此之間一直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可當她丈夫離世,這種平衡就被打破了,她們母子的處境就變得艱難起來。
在大上海不像在鄉下,不會那麼容易被人奪走財產,可若是天天有人上門,也不厭其擾。
他們還占了個孝字,很多人還不會覺得他們不講道理,覺得找個繼子傳宗接代天經地義。
而警察局更是不敢招惹,他們吸血屬性不比這群人好多少,一旦沾上恐怕更難擺脫。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害死了我的丈夫,隻有我的丈夫死了,他才能吃‘絕戶’!”
楊夫人惡狠狠道,從前沒有多想,現在才發覺有那麼多不對勁的地方。
“嗬,難怪他這麼積極要過繼,都是他早就盤算好的!之前他就曾使壞,讓他老婆的妹妹勾引我丈夫,要不是我丈夫不是個好色的,就被他得逞了。”
楊夫人心臟跳得非常快,呼吸都有些急促和艱難起來。
“他早就對我們不滿,我們一直不肯借錢給他,讓他心生怨懟,所以才下此毒手!對了,他之前就跟村裡的赤腳醫生學過幾天,他肯定懂針灸!”
齊銘挑了挑眉:“除了他,你覺得還有誰比較可疑?”
楊夫人沉吟片刻,最終搖了搖頭。
“我們家那位是個老好人,對誰都很和善,這一點你可以問小宋。他沒有跟誰鬨過矛盾,生意上也是以和為貴。”
宋飛揚的麵色明顯有些不自然,稍縱即逝,附和道:
“嫂子說得對,楊哥很講義氣。他當年中了頭彩,也沒有忘了我們幾個兄弟,一直帶著我們發財,才讓我們有了今天。”
“那張子明是怎麼一回事?”
齊銘的目光毫不掩飾地盯著宋飛揚,好似想要從他身上看出什麼似的。
原本站著的宋飛揚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
“這件事是我們幾個人終生的遺憾,如果當初我們再仔細一點,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
宋飛揚一臉痛苦,臉埋在雙手中。
楊夫人也深深歎了一口氣,“我丈夫也一直不敢提這件事,但是我知道他內心肯定很自責。”
“當年發生了什麼事?”
“這件事就由我來說吧,我是當事人,我記得非常清楚。”
宋飛揚放下雙手,麵露痛苦。
“當年我們一起在一家商行裡工作,張子明是新進的員工,當時他還在讀大學,來商行上班是為了賺取學費。
他一來大家就非常的喜歡,他為人上進,性格也非常的好看,完全沒有大學生的傲氣。讓他做什麼,他都會認真負責,很珍惜這份工作。
有一次,我們完成了一個大單子,大家很高興一起去慶祝。那天大家太開心了,也就喝得有點多。我們不知道張子明酒量這麼不行,當時散場的時候,大家看他還挺清醒,就沒管他各自回家。
沒想到第二天,竟然傳來消息,他凍死在街頭!那年上海的冬天特彆地冷,當時還下著雪,那幾天街頭凍死了不少流浪漢和小孩。”
宋飛揚回憶時,痛苦不已。
“我們明明當時也察覺到不對勁,可偏偏不知道怎麼了,就是不去管他。如果我們那時候多分一點神去關心他,就不會鬨出這樣的事。
他真的是個非常好的人,又是個大學生,前途無量。我們真的,真的太後悔了。如果不是我們慫恿他去喝酒,散了之後還不去管他,他就不會這樣走了。”
宋飛揚忍不住哭了起來,低低的嗚鳴聲砸在心上,令人感受到他的悲傷和懊惱。
楊夫人深深歎了一口氣,“這件事給我丈夫帶來很大陰影,完全不能在他麵前提這件事。有段時間他都禁酒了,後來為了應酬才繼續開始喝的。”
“當時一起喝酒的人除了宋先生和楊先生,還有兩位?而且他們都已經死了?”
宋飛揚目光閃了閃,“是,我們被人盯上了,一定是他回來報仇了。”
“張子明還有家人嗎?”
宋飛揚搖了搖頭:“沒有了,他是家中獨子,父母在他離開之後,沒多久也沒了。對了,還有個姐姐,不過早就已經出嫁了,他死的時候都沒有回來。”
白向墨聞言忍不住嘀咕:“這是哪門子的獨子。”
“他平常跟誰走得比較近?”
“他沒有說過,他不是上海人,來我們商行的時候,到上海也才半年。他平常也沒有提起學校裡的事,他下葬的時候,也有同學來了,可是並沒有感受到他跟誰的關係特彆好。”
白向墨問:“另外兩個人的死有查過嗎?是否存在疑點?”
“看著好像並沒有什麼問題,盧航現在做海鮮生意,他凍死的冰庫就是他自己的。根據現場勘查,警察認為他是喝醉了,所以誤入了冰庫。
蔣成文落水身亡,也沒有查到什麼,大家都以為是意外。要不是我接到那張紙片,我也不會懷疑他們是死於非命。”
“他們兩個人收到過這類的紙片嗎?”
“我也不太清楚,我們這些年其實已經不怎麼聯係了。其實我跟楊哥也不像以前一樣經常在一起,大家心裡有根刺,見到彼此就想起張子明,那是我們一生的傷疤。
我們收到警告之後才開始聯係彼此,結果發現盧航和蔣成文竟然都沒了,死得還那麼蹊蹺。”
宋飛揚得知楊睿也死了,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躲在家裡瑟瑟發抖好幾天,不敢出門,生怕自己也會被害死。
可他在楊睿下葬的那天,還是鼓起勇氣衝了過來。
“我不信是鬼索魂,一定是有人在故弄玄虛!所以我要製止楊哥下葬,隻有查出真相,才能讓這噩夢過去。”
白向墨看了他一眼,要不是那天他也在現場,恐怕就信了他的話。
不過宋飛揚在極度恐懼中,還能找回一絲理智,認為背後有人搞鬼,想要徹查死因,也很是不容易了。
宋飛揚說完這話,還不忘加一句,“我不允許誰利用張子明的名義胡作非為,他已經很不幸了。”
楊夫人忍不住紅了眼,“小宋,你是個善良的人。”
“嫂子,一定是有人故意想借這件事渾水摸魚,如果不揪出幕後真凶,誰也不知道這個瘋子還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
楊夫人由衷感激道:“小宋,多虧了你,否則的話我們根本沒有想到會有人害死你楊哥。這個人實在是太歹毒了,他用這樣的方式殺人,肯定是早就謀算好的!”
楊夫人臉色沉了下去,目光銳利,“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我們孤兒寡母就算是把所有錢都散了,也不會讓他們拿到一分一毫!”
楊夫人現在非常肯定凶手就是楊剛,隻有他的關係和自己丈夫最親,膝下又有八個孩子,兒子就有六個。
楊睿死後,楊剛就是最適合過繼兒子的人選之一。
要不是盯著他們家的族人有很多,她又在暗中布置,煽風點火,現在恐怕已經被他得逞了。
她望向齊銘,“齊先生,這件事已經查清楚了……”
齊銘卻沒有理會她,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宋飛揚,道:
“張子明死的那天,也是呂宋票公布獲獎名單的時間,對嗎?”
作者有話要說:【注】文章屍檢鑒定部分來源於《法醫學雜誌》08年8月第24卷,案例是真實存在的,隻不過不是謀殺,而是非法行醫誤傷致死。大家去針灸的時候,一定要去正規醫院啊。
另,現在JJ好容易刪評論啊==。。。
再次聲明,我不會刪評論的,除非是很直接的人生攻擊(目前並沒發現,大家都是小可愛),如果發現自己評論不見了,都是JJ刪的,現在管理很嚴,大家謹慎用詞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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