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窗明這種情況,第一要看大夫,治療身上的傷。第二要看道士,治治魂魄的傷,第三要查身世,占了誰的身體,也要弄清楚,有父母在要孝敬,日行一善,望神明庇佑。
發生這種超乎常理的事情她守口如瓶,誰也沒有說。她隻在寫信去京都的時候提了一嘴,“路遇一男,甚美,遂共枕之。”
這封信被吩咐不用太快送到,慢悠悠的就行。
信送了出去,她神清氣爽。無論如何,小明是回來了。從最初的震驚,從最初的不可思議,轉為稀鬆平常。
她走到哪裡都要帶著人,小明很聽話,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兩人晚上抱在一起睡,他也任抱。
秦青鳳小聲的問了一句,“我抱你,你舒服嗎?”
齊窗明仔仔細細想了想,“很喜歡。”
小鳳就笑了。
她道:“你喜歡就好。”
他們之間,其實從未表達過彼此的心意,他們之間的心意,是用死來證明的。
小鳳躺在榻上,旁邊就是窗戶,從窗戶外看去,便能看見一輪明月。
她靜靜的看著月亮沒再說話,然後過了一會,才幽幽歎出一口氣,道:“我曾經想過死。”
齊窗明沒有回話。
秦青鳳也不用他回話,她像是終於卸下重擔一般,語調裡都透露著一股輕快。
“我想過死的,小明。”
她閉上眼睛,道:“書中寫,有情人生死與共,你都為我死了,背叛了你的君主,你死前,也該是想過自己要下地獄的。”
“你這般一心為我,但我還是活了下來。我當時就想,要是我死了,你一定不會活著,生死相隨,你是可以做到的。”
“我後來拿著刀,想要一刀割破自己的脖子,將自己的鮮血混在你墳前的泥土裡,這般一來,就如同雲州的傳說一般永遠在一起了。”
她深吸一口氣,“但我舍不得我的命,小明,我對不住你。”
“我爹娘生我養我,不是讓為為了情去死的,我還要去做將軍,去剿滅山匪,去追擊大金的賊寇,去為天下百姓開太平,我要為我幼時說的那句鎮守山河的話做出承諾……”
“我想了好久,最終沒有把刀對準了自己。”
她說到這裡笑了笑,又把淚說出來了,“我,我其實一直很愧疚,那段日子你入夢來,我總能夢見你說想要見見我,我在夢裡忽悠你,我說你等等我,你等我……”
她聲音顫抖起來,嗚咽了一聲,不像是一個將軍,而是小女娘一般委屈,“你等我在戰場上死了,黃沙裹屍,老馬識途,將我駝至你的墳前。”
“小明,我委實是對不住你的。”
這麼多年了,她對夢期待又恐懼。怕這般的自己見到他,又怕他不來惱了她。
齊窗明眼神微微動起來,他不懂麵前的人為什麼哭,但是她一哭,他確實也跟著難受了。
他猶豫的伸出手,在她的眼睛上碰了碰。
“彆哭。”
他道:“你一哭,我心裡很難受。”
小鳳哭得更加傷心了,“你難受,我也難受啊。”
她抽噎,“你為什麼現在才回來,你要是早回來,我也就不傷心這麼多難了。”
營帳裡麵傳出來將軍的哭泣聲,守在門口的兩個女侍從神情擰了起來。
因為這聲音斷斷續續,且離得遠,她們也不敢湊過去聽,隻聽見一陣嗚咽聲。
著實傷心。
女侍從甲:“這是怎麼了?”
她十分擔憂,“將軍為什麼在哭。”
天爺,將軍什麼時候哭過。
倒是另外一個琢磨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她臉上有些紅,小聲道:“雖然沒有過經驗,但是聽聞……床上之事,有時候女子是要哭的。”
女侍從甲臉通紅通紅,“那這事情可不能說出去。”
對,不能說,不然也太丟臉了。
不過,她疑惑的問,“該哭的不應該是齊先生麼?”
“不懂。”
……
一夜無夢,秦青鳳拔營起地,然後開始往京都方向走去。臨走的時候,岐州百姓紛紛來送。
不過這回他們發現總是騎在馬上的秦將軍坐在了馬車裡麵。
“傳聞中,是為了她新養的小白臉。”
“小白臉?”
“你還不知曉麼?雖然瞞得緊,但定然是真的,將軍還牽著他在營裡消食走動呢。”
“生得什麼模樣?”
“自然是天人之姿,這麼多年了,將軍隻有被他迷住了心神,你說能醜嘛。”
生得天人之姿的小白臉正在問認認真真的看書。
秦青鳳發現他是認得字的,基本的常識都知曉。他還會武功,他記得前世的招式。
他隻是不記得自己是誰了,但是看見包子知道是包子,看見書知道是書。
他還會看話本。
秦青鳳坐在他的身邊跟他一起看。她問,“你看得懂嗎?”
齊窗明點頭,“看得懂。”
秦青鳳:“你喜歡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