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魚鍋·中(1 / 2)

鳳如青倒也不是故意來逗泰安神君的, 他哪怕與自己全無交集,可占著一個和施子真乃是並蒂而生,又在她塑身的時候相助, 鳳如青實則對他是有幾分感謝敬重的。

隻是見著他老是對自己態度奇怪,躲躲閃閃的, 這才忍不住說上兩句, 見泰安神君被她話堵得乾瞪眼,她便收起玩笑的心思,當真如一個乖巧懂禮的後輩, 神情與語氣都誠摯地與他說明了要引妖獸入熔岩的事情。

泰安神君聞言並沒有馬上表態, 鳳如青便又說, “希望到時神君能來相助, 助人間度過此劫難。”

她說的是助人間,而非是助她, 泰安神君不由得仔細看了鳳如青一眼,想到她說的到時天界神兵也會一同去, 沉吟片刻問道, “這種事若是成了, 便是功德厚重的大事, 如當時魔獸入熔岩一般, 參與的各族都受到了福澤, 你拉著這麼多神兵下界,到時候能夠分到的功德便寥寥無幾了。”

作風也和施子真那個死木頭一模一樣, 泰安神君倒是沒有料到, 施子真當初不聽他人間授業恩師的勸告, 偏要到處撿孩子收徒弟,可那麼多的弟子, 沒想到最像他的,倒是這個昔年最不成器的小弟子。

“無礙,”鳳如青說,“隻盼能夠順利將妖塔中的妖獸引入熔岩。”

待到解決了這人間兩大隱患,她那個說出去簡直癡心妄想,至今沒敢跟任何人透露的計劃,才能慢慢地謀劃。

泰安神君沒有再說什麼,“既然天羅上神已經打算好了一切,定下時日之後,差神仆過來知會一聲,我會去的。”

鳳如青路數周全地吹捧了幾句,然後才離開泰安神殿。英容本在自己寢殿對著泰安神君為他布置的神術焦頭爛額,聽神仆說了新任天羅上神正在與自己的爺爺說話,頓時活絡了心思。

他在慶賀天羅上神宴會的那日看到了鳳如青,知道她如今已經成為上神。

當時宴會之上她身邊圍繞的神君太多了,英容打不上招呼,第二日帶著賀禮前去,卻發現天羅上神已經下界,不在明心殿。

此次聽聞她上門前來,英容急匆匆地趕來準備見上一麵,卻不料被告知鳳如青已經走了。

“走了啊,”英容癟了下嘴,泰安神君見了不由道,“你還蠻惦記她,可她如今怕是已經不記得你了。”

英容頗有些失落,不過很快便又精神起來,“反正來日方長,早晚能夠見到。”

他自然是還記掛著鳳如青身為鬼王的時候,在人間撿到被害的他送回神界的事情,他從前沒有能力報答,這些年一直在苦心研習神術,他不信爺爺說的,她肯定還記得他的。

鳳如青從泰安神君那裡出來,往砸壞過後已經修複好的落神河方向而去,那處宮殿倒是沒了當時被砸得金晶四濺的模樣,隻是神柱坍塌無法很快修複,宮殿修複得再好,也看上去空蕩蕩的缺些什麼。

鳳如青找到於風雪,本來還以為要費上些唇舌,可於風雪這個人真的很奇怪,每次見了她就過度的熱情,對著她的事情也是從無二話地幫助,連身為神君的立場都說拋棄就拋棄。

若不是她一心癡守那個人魚族的族長,鳳如青甚至會覺得她過於熱切的眼神,還有胡編亂造的那些話,以及幫助自己時候的義無反顧,是因為她對自己圖謀不軌。

果然到這裡才說了幾句,連龍鱗佩都沒有來得及拿出來,於風雪便一口答應,“成,上神需要多少神兵,到時知會一聲便是。”

於風雪一身鮫絲戰衣,與上次穿的鎧甲不同,陽光下衣衫透著些淺白,一見便是上等的好東西,出自誰的手自然不必說。

於風雪順著鳳如青的眼光看向自己,頓時雙臂攬住身前,看臭流氓一樣看著鳳如青,“這個不行,這個真的不能給你!我家藍銀給你織過兩套了,這是他嘔心瀝血之作,連魚鱗都要禿了,那麼漂亮的長發都絞了你就彆要了!”

鳳如青滿麵意味不明的笑,“緊張什麼,我又沒有說要。”

於風雪這才安心下來,連忙道,“隻要不要這件衣服,什麼都好說。”

鳳如青見她十分豪氣地拍著自己胸口,和她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再看她身上鮫絲戰衣,想想寢殿中的那些禮物,作為答謝可能都太輕了,她得送她一份大禮。

於是鳳如青湊近一些,攬著她的脖子將她帶到旁邊,以神力設下結界,避開神兵的窺聽,這才問,“上次你受傷,藍銀怎麼給你治的,事兒成了嗎?”

鳳如青自己毫不回避自己的欲望,卻知道這世間其他女子大多都是靦腆羞澀,因此也覺得於風雪或許也羞於談及這個,便隱晦地問事兒成沒成。

結果於風雪竟然很快便懂了,一張小臉頓時堆到一起,“哎,彆提了,他把自己手腕割開了給我喂的血。”

感動是真的感動,可她和藍銀連夫妻之名都有了卻無夫妻之實,這麼久了藍銀夜裡都是宿在水中,不許她近身,她簡直守活寡,她一度懷疑藍銀不行!

鳳如青見她神色,頓時輕笑出聲,一針見血地說,“他那性子不動如山,你就不會山不動去就山麼?”

於風雪在情愛一道之上,確實什麼都不算,她圍著藍銀轉了這麼多年,到現在也想不清楚他為什麼始終不肯與她親近,她不嫌棄他是魚,也不嫌棄他們人魚搞那事兒必須在水裡,她都知道的,可藍銀始終不肯。

可要說他不喜歡自己,不喜歡能生怕她的生命受到危及,傷了鱗片絞了長發為她做戰衣,還以血肉重新為她趕製了兩瓶秘藥,他的愛意她分明是能夠感覺到的……

“怎麼就山啊,我也不能硬來,他那性子你也知道,我怕他生氣不理我了。”於風雪愁眉不展,鳳如青便從儲物袋裡麵摸出個小瓶子。

這小瓶子可謂是曆史悠久了,在她的儲物袋最底層已經落灰了許久,還是曾經她不知道這東西的作用,試圖用它為穆良破心魔的時候,在暗市買的。

鳳如青笑著把小瓶子塞進於風雪手中,“這個給你,保證你心想事成。”

藍銀的顧忌其實很好猜,他越是喜歡於風雪,越是怕,怕他自己非人那一麵當真在親密的時候展現出來,於風雪會受不了,她會害怕會嫌棄,繼而遠離他。

兩人之間差一層窗戶紙,於風雪不敢捅,鳳如青幫她捅,算是還她多次相助的情誼。

“這是什麼?”於風雪傻兮兮地問。

鳳如青低低笑了一聲,貼著她耳邊問,“你聽說過醉仙欲嗎”

於風雪倒抽一口涼氣,手上一哆嗦差點把小瓶子扔出去,“這不成!他要是知道肯定要氣死!”

鳳如青笑得壞,這張清秀的臉做這幅表情,不顯邪氣反倒可愛,“你傻不傻,誰讓你直接給他灌了,我教你……”

於風雪聽完之後整個人紅得像一個燒紅的大烙鐵,鳳如青嘖了聲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等著他自己想開了,起碼還要守個三五百年乃至上千年的活寡。”

鳳如青輕飄飄地說,“人生在世,及時行樂,莫虛度啊。”

“成成成成,成嗎?!”於風雪磕巴道,眼睛卻鋥亮,明顯是信了鳳如青的邪!

鳳如青點頭,神情倒是些微嚴肅起來,“你為他舍棄人間舍棄門派,進入海底與熔岩獸苦戰那麼多年,當初是他引誘你的,他在瀕死的時候也承認了。”

“這麼多年過去,你們如今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他作為夫君,不該履行他讓你快樂的職責麼?”鳳如青語調輕緩,對她道,“你就是太慣著他了。”

於風雪點頭如搗蒜,越想越覺得鳳如青說得對,於是兩個人愉快達成了某些不可告人的計劃,鳳如青算是還她一個人情,促進了他們夫妻之間的情感,也借到了天兵,於是愉悅地再度下了界。

接下來,她大部分時間與荊豐遊走在仙門集會之上,主要商議著如何引妖獸入熔岩,走哪一條路,等等許多細碎的問題。

她也與荊豐和其他仙首去了妖族,一層層的查看妖塔,宿深親自帶路,根據妖族的記載,仔細地為眾人講解這些妖獸的能力和特點。

他看上去和從前一樣,但又有些不同,言語間相較從前穩重許多,甚至在結束之時,還設宴款待了眾人。

看來那點情愛,他總算是明白過勁兒。

鳳如青一直不敢出現在他麵前,怕的便是徒惹他傷心,見著他言行舉止和神色都自如,也感知不到他的激烈情緒,鳳如青這才在散席之後,待眾人都走了,與宿深單獨對話。

鳳如青從儲物袋裡麵取出先前老早就在懸雲山的藏書閣找好的,適合宿深現在修煉的,中和他體內熔岩熱浪的冰寒類功法。

“這些都是適合如今你修煉的,熔岩熱浪還是不要太過急功近利,金晶劍到底不能作為永遠的媒介,若是不慎被有心人取走,便會出現大麻煩,”

鳳如青細細交代著,宿深聽在耳朵裡卻並沒入心,這還是鳳如青第一次以這種形象出現在宿深的麵前,他老早便知她是懸雲山弟子,卻從未有幸見過她在懸雲山時候的模樣,竟是如此的清麗秀美。

相比於鳳如青飛升成上神,宿深更加意外的是她這幅模樣,她心懷蒼生,若非無意,早就飛升,可她這模樣……算是返璞歸真麼。

他在席間一直克製著自己不要一直去看,此刻與她說話,終於能夠名正言順地看了。

鳳如青也察覺他心不在焉,於是加重語氣說,“拿著!好好修煉這些術法,將你體內的熱浪克製住,何時你能不再依賴外物,便算是尋到了屬於你自己的功法。”

宿深伸手將那厚厚一捆功法接過來,看著鳳如青半晌,輕笑一聲,“姐姐,你這樣子……”

鳳如青看他,他就把下麵的“真美”給咽回去,說道,“你待我真好,我會好好研習的。”

鳳如青點了點頭,沒有過多停留準備離開,荊豐還在不遠處等她,鳳如青走了幾步,又站定,轉回來對宿深道,“你還有兩日生辰,到時我便不來了,提前祝你生辰吉樂。”

鳳如青說完離開,宿深抱著一捆密密實實的書籍,看著鳳如青離去,半晌終於釋然一笑,終究是他強求來的,到如今這一步,鳳如青對他真的仁至義儘,若非如此……

若非如此,他又怎麼會心甘情願地放開她。

從妖族出來,鳳如青與荊豐正欲回到懸雲山,卻在半路遇見了淩吉,他看上去像是帶著魔眾路過,見到鳳如青之後,從魔獸的身上下來,快步走到鳳如青身邊,“我知大人已經飛升,恭喜。”